半老徐娘的老鸨大喊着招呼他过来,这时的她,喝得脸比唇还要红,看起来已经是醉得差不多了。r
“来啦!”r
西方子傲应了一声,拉着白不欢跑向那一桌。r
- 几名姑娘都在猜拳喝酒,看到他来,便叫嚷着要罚酒。西方子傲连灌三杯,他虽然是男人,但却不胜酒力,加上之前已经喝了不少酒,不一会儿便双颊红艳如火,头晕目眩。r
“不行不行!再喝!”r
众人欢笑着吆喝,不打算放过他。r
“人家叫相公来喝!不信划不赢你们!”r
西方子傲醉醺醺地一把拉过旁边的白不欢,豪气万千地拍胸脯保证:“相公,快!代替人家划拳,一定要把她们全部都灌醉!嘻嘻……”r
西方子傲笑得迷迷糊糊,却意外地颠倒众生,她的思绪不由得被他吸引。r
虽然他总是在卖弄风情,动作轻佻,但举手投足间的清淡高雅,却总让人有一种止于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贵距离感。r
这样活得如此自在不顾忌他人眼光的一个人,心里一定是非常快乐的吧!r
与他在一起,连她都差不多忘了自己原先是个冷漠得几乎没有情绪的人。r
她的视线落在他比花更艳的脸庞上,耳边响着怡蓝院里那伴着悦耳节奏的歌声。r
“你醉了!”r
白不欢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长这么大没划过拳,这种活动老爹是绝对禁止的。r
“君子守则第十条,凡侠义中人不得沉溺于酒色……”r
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r
“不行!人家要嘛!人家要嘛!你不划拳,就代表你不喜欢人家了!你想抛弃可爱无敌的人家!”r
西方子傲醉眼惺忪地指控,眼神委屈地快要掉下泪来。r
她本来就没说爱他好不好?r
白不欢翻白眼,不过她十分清楚和一个醉鬼讲道理那就好比去感化一颗茅坑里的石头还要难。r
看着他楚楚可怜比花犹怜三分的面容,她突然想不出推脱的理由,只得老老实实地承认:“我不会!”r
“这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来教你!”r
旁边的老鸨马上说道。r
“相公……”r
西方子傲差不多全身的重量都要依附她了,酒气醺天,白不欢闻着都有些醉了。她无奈地点头,“好好!我去赢!”r
“来来来——哈哈——螃蟹一呀爪八个,两头尖尖这么大个,眼一挤呀脖一缩呀,爬呀爬呀爬过河——”r
嘻闹声响起:“蓝公子,你输了!快喝!快喝!哈哈!”r
如果刚才在角落的她还是个局外人,那么此刻,她已经融入到这种喜庆里面去了。r
这是她以前的生活中,所不曾有过的热闹与参与感。r
她总是习惯冷冷地站在事外,立在云端,用俯视芸芸众生的慈悲与大爱望着世间所有的一切。r
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跟在人群里,随着他们闹,随着他们笑。r
这个特别的除夕,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r
那晚白不欢第一次尝到了酒的味道与另外一种不同以往的放纵。r
当她与西方子傲双双醉倒在椅子上的时候,她突地倾身咬住他的脸颊:“你的脸真的比苹果还要红——嗝——真香——好早——好早就想咬一下试试看了!”r
尚还处于清醒的人们都目瞪口呆地望着笑得一脸幸福的白不欢,心中都闪过同一个想法:原来冷冰冰的蓝公子醉了酒之后会兽性大发……r
西方子傲将身边的人扶进房,却在刚要关上房门的时候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想了一想,将白不欢轻轻放在床上,尔后追了出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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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熠辰是被一阵翅膀大力拍打的声音惊醒的。r
落在他旁边的是一只个头很雄大的鹰。r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凌熠辰睁开眼的时候老鹰已经一脚撕破窗户上的窗帘,跑进房里来了。r
凌熠辰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西方子傲家养的那只呆头鹰。r
为什么说它是呆头鹰呢?r
当初西方子傲与他打赌,说他养的鹰绝对比他凌家庄养的信鸽要聪明。r
于是经过他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之后,那只鹰奇迹般地学会了飞鸽传书这一绝招,但收信的对象只能是——他。r
因为其它的人无论西方子傲如何教唆,如何‘食诱’,它老兄照旧能把脚上绑着的红信转送到他手上来,从未有误。r
凌熠辰叹了一口气,希望这只打扰他睡觉的呆头鹰不会又是飞错了地方。r
摊开手上的纸,凌熠辰懒懒地瞄了一眼,是西方子傲的笔迹。r
“凌家大懒人,开工了!那件事的确另有玄机。r
那夜的确是有人以苏姑娘的身份潜入点苍派,杀了虚道真人,本想顺道摸走了他们家的绝世武功秘笈却被发现了,扰得点苍很热闹呢!”r
落款是一个大大的红唇印,“东方美人敬上!”r
还美人,看来这家伙卖笑卖得挺得意兴奋的呢!r
凌熠辰凉凉一笑,落笔在那上面写了几个字:“让你家那只呆头鹰带一块窗帘布上来。”r
免得苏可冬看见窗帘毁坏了会气得跳脚。r
放飞了大鹰,他倏地自椅上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幽冷而深邃。r
等了这么久,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出来了!r
-----------------------------------------------------------------------------------------喝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事!r
白不欢努力晃晃在头里打架的金星,嘴里模模糊糊地还在喊着:“来——喝——你输了——”r
西方子傲用热毛巾敷在她光洁的额上,唇角一阵苦笑:醉了一天了,还做梦呢!r
“不欢!不欢!”r
西方子傲轻轻摇摇她的身子:“快醒过来!”r
“喝——”白不欢双手作饮酒状,唇角逸出满足的笑。r
西方子傲一怔,少了一丝冷漠,这丫头竟笑得如此动人。r
那睡眼半惺的娇态——他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了!r
那睡眼半惺的娇态——他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了!r
这种心跳失控的感觉,在很遥远的过去也曾有过……r
当年八岁的她与十二岁的他,可能她早已经忘记了,忘记了他曾经出现在过她的生命里,但他却不曾忘,还一直将她的音容样貌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在心底最甜蜜的角落。r
喜欢看她变脸是他自遇见了她第一天起便萌发的兴趣,他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即使救了他之后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时候他便发誓,一定要让她真正开心,真正的笑出来。r
“来——西方子傲——来——喝酒——”r
西方子傲笑得温柔,替她盖好被子:“酒鬼!”r
他站起身,准备去外面吹吹凉风,一定是酒精作用脑子有些发烧,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也有些醉了。r
白不欢感觉身边温暖的触感就要消逝,连忙伸出双手大力一拉:“西方子傲——不要走——你的脸——好香——”r
“哦——”西方子傲一个不防备,被她直直地拉得跌了下去。r
脸撞在她的额头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一呆,他怔忡地望着她,淡淡的香气弥漫在他的鼻尖,近距离的看她,他快感觉到她的心跳!r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此刻真正被填满……r
倾身,在她的额头上留在充满眷恋轻柔的一吻。r
两人紧贴在一起,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态。r
白不欢的手仍在他身上肆无惮忌的游离着——r
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白天正瞧清楚床上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老脸一沉,顿时暴喝着一把飞针甩过去:“该死的畜生!”r
西方子傲早在门开之时已经察觉到来人,于是单手勾住攀附在他身上的白不欢,轻轻松松跃出窗外,躲开无孔不入的残花神针。r
紧随其后的白震天身子一闪,追了出去。r
白天正紧绷着一张脸,吼道:“不要追!这种败坏门风的女儿,以后不许再进白家庄的门!我也不再承认是她的爹!”r
白天正紧绷着一张脸,吼道:“不要追!这种败坏门风的女儿,以后不许再进白家庄的门!我也不再承认是她的爹!”r
白震天马上依言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跟在老爹身后,似乎刚才的插曲一点也震撼不了他。r
如果白天正知道这完全是他一手安排的话,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r
东方人妖,你可要好好对待我最宝贝的妹妹!r
否则,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杀到你家里去放把火为我妹妹出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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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可冬几天没有回来了。r
怪的是凌熠辰今夜也没有回来。r
他自中午又接到西方子傲的一个信息之后便出去了。r
晚上的时候到了点苍派后门口的山林,已经换了一身黑衣黑裤,跳上一棵古老大树,选了个风景优雅的地方睡觉。r
过了一会,有人从后面跃了上来,差点一脚踩上他的脸。r
“啊!”r
来人显然惊吓了一大跳,还未来得及叫出口便被他捂住嘴巴:“别叫!小可冬!”r
以青巾蒙面的人正是一身夜行衣的苏可冬,瞪着一脸悠闲的凌熠辰,她只当见了鬼:“凌熠辰,你怎么会在这儿?”r
“我来睡觉!”r
凌熠辰让了个好坐的树杈给她,语气散漫轻快得像他此刻坐在凌家庄的大院里,旁边有丫环伺候茶点水果,还有人给他扇风捶背。r
苏可冬望着他慵懒的睡脸,此刻碰到他,她的心中竟然涌起一丝莫名的心安,好像只要看到他一脸云淡风清的笑脸,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r
于是她不仅坐了下去,还很不客气地将凌熠辰挤到一边,“这个地方我睡。”r
凌熠辰竟然真的让了开去,他重新挑了一个很好的位置,懒洋洋地问:“小可冬,家里那张我特意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床不舒服吗?莫非这点苍的树睡起来更令人爽快?”r
凌熠辰竟然真的让了开去,他重新挑了一个很好的位置,懒洋洋地问。r
“小可冬,家里那张我特意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床不舒服吗?莫非这点苍的树睡起来更令人爽快?”r
说完他还真的到处坐了坐,树很大,就连一根小小的树杈都有人手臂般粗,他这样跳来跳去竟然连摇晃都没有。r
“果然感觉不同。”r
他仰头透过树杈缝看着上头的明月,用感慨的语气叹道。“半夜还可以有虫和蛇掉下来当宵夜,又可以不用抬头就能赏月,小可冬果然眼光独到。”r
这个无赖还是这样惹人嫌!r
苏可冬刚才看到他的激动之情全数消散得无影无踪,她一定是这几天忙傻了,不然怎么会以为他那种闲凉的语气竟然也不惹人厌?r
事实证明,这凌二公子,还是讨厌得紧!r
“听说你惹上了一个冤大头,不仅会耍你的飞刀,连偷盗精辟也学了去,一刀正中红心,小可冬你家的徒儿好有准头。”r
他用手枕着头,眼睛望着高高的月亮,折了根小小的树枝当暗器,一用力朝天际射去。语气漫不经心。r
那虚道真人正是被人一把飞刀正中喉咙,一刀毙命!r
“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我现在连拜师费都没收到,真是可惜!”r
苏可冬竟然也真的点了点头,顺道还叹了口气。r
尔后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r
“你怎么会认为我收了个徒儿?r
难道你就不能认为杀虚道真人的是我,那善长玩飞刀绝技的人也是我?r
毕竟我这些几都没有在竹屋里,下落不明,最可疑不是吗?”r
虽然两人这些天经常在一起,但她若想逃过凌熠辰的法眼来点苍杀个人,也并非什么难事。r
“小鱼儿,不是我说你,据说那幅鱼美人图画得是栩栩如生,美得是一塌糊涂。先不说你飞刀耍得不是普通的烂,或许用菜刀还有准头一些。r
“小鱼儿,不是我说你,据说那幅鱼美人图画得是栩栩如生,美得是一塌糊涂。先不说你飞刀耍得不是普通的烂,或许用菜刀还有准头一些。光就那幅图,依你这么没品位的野丫头,也是欣赏不出来的,哪会煞费苦心地把它刻到每把飞刀上去留个纪念。只要看看我们家那买的窗帘布,土气得连东方家的老鹰都惨不忍睹,一脚给它拍烂了——”r
“凌熠辰——”r
要不是处在人家的地盘上,她早就一把飞刀甩过去,宁愿让自己一时冲动刺死他再说!r
可是莫名的,她的心中竟然有些叫做感动的情绪。r
虽然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那股真挚的信任,却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她。r
这是种什么样奇怪的感觉?r
好像心口暖暖的,像是被人用炉火保温着,即使出了天大的事,即使受到再大的委屈,那股力量也会一直支持她们,保护她,相信她。r
一股热潮涌上眼眶,她又气又笑地紧紧盯着月色下有些模糊的笑脸,月色淡淡的,让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却比平日更亮,更迷人,更生动。r
凌熠辰也转过头盯了她半响,尔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心脏病发作的人一般捂住心口呻吟:“我完了,我真的完了,我怎么会认为一直欺负本公子的恶狮子长得很好看?完了——”r
“你去死!”r
再多的感动也敌不过看到他此刻半死不活哀悼的样子生气,苏可冬顾不得此刻身在何地,一脚将他踹下树去。r
“别动!”r
凌熠辰突然一脸严肃的制止她的动作:“有人来了!”r
苏可冬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见了一条人影飞快朝后山掠来,而在后面,则跟着一群手执火把追踪的点苍弟子。r
“快!快抓住她!”r
“她盗走了秘笈,一定要给我抓住她!”r
气极败坏的人正是点苍的掌门落空道长,在黑衣人身后穷追不舍。r
气极败坏的人正是点苍的掌门落空道长,在黑衣人身后穷追不舍。r
苏可冬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的师父,见她眼看再也无处可躲,连忙将面纱罩住面孔,纵身飞了出去。r
凌熠辰却不知何时已经拉住了她的手。r
她回头,望着这张依旧慵懒的俊颜,不禁微微一笑。r
但眼神却是像飞蛾扑火般的绝然。r
“别阻止我。凌二公子。”r
她说,语气甚至是少有的温柔。r
“这是我应该要做的。可冬只希望凌二公子能作个证人,那人是我杀的,秘笈自然是我偷的。”r
是的,师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她又岂能坐视她被人分割?r
没有再回头,凌熠辰也真的听话的松开了她的手,在即将转身的刹那,她突然轻轻拥抱住凌熠辰,语气淡然却坚定。r
“如果真的有来世,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r
说完她一跃而起,朝黑衣人飞了过去。r
“师父,快走!”r
苏可冬手执飞刀,挡在槐花娘子身边:“越过这片树林,那儿有一匹马儿,你骑着它赶快离开点苍吧!”r
“冬儿?”r
槐花娘子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会来点苍盗秘笈?r
更何况,如果此刻留下她一人,万一被点苍派的人抓住,那她岂不是……r
“师父,徒儿求你,别让徒儿死得不值,好吗?”r
苏可冬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要平息点苍派人的愤怒,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即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r
槐花娘子的眸中出现少有的情绪,她咬了咬牙,朝树林后跃去。r
是的,不能让冬儿死得不值。r
点苍的人很快就追到了面前,看着身着黑衣静立不动的苏可冬,没有人怀疑两人已经掉了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