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笑转身离开,高尧直楞楞的立在原地,他真是低估这个孩子了,她是那么聪明,明白到如何能在这凶险的王宫中保到一命,可即便是如此苟且的活着,她还如她的母亲般眼神中始终保持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傲气。r
离开王宫时,高直竟然出殿送她,高云安在上车前,也竟上前,在他面前深深一揖,随后跪下,“父皇保重。”高直没有扶她,任她做着。r
待她一切做完,高直上前,满眼愧疚的对她道：“怪父皇这些年如此待你吗？”r
没有奢华的婚礼,没有最多的嫁妆,甚至因为没有母亲,只能由春嬷嬷来为她上头,没有足够分量的家事,她也不能如其他公主般有兄弟子妹来送她离开。r
“没怪过的。”高云安咽下喉咙上的一股酸涩之感,“父皇要保重。”r
高直看着她,手抚过她的小脸,真是越来越像高汶,每看一次他的心便被划上一道口子,也许这样,走了也好,眼不见也许就不会在有念想那个已经死了的人。r
他也是人,也有脆弱,也有痛的时候,他不能将一把刀放在自己心上。r
“如果……以后……”他收回手,开口就很艰难般,“遇到任何困难时,可以回来。”r
如果想回来,她就不会千方百计的让别人痛苦而选择离开这里,她只略一微笑,“女儿知道了,谢父皇。”r
春嬷嬷教过她,对他,要微笑,他是至高无上的王。r
盛夏。r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她记得迎亲队伍整整花了两个月才到了高景溪的封地——西南边陲,曲城这样多好,他已经离开了誊冲那个贫瘠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封地,离他曾经许下的宏愿更近一步。r
她的大婚是在到达曲城后的第三天举行的,天边一片流云舒卷。r
行馆中,春嬷嬷上前提醒她时辰到了,“殿下,盖上吧。”r
大红喜帕落在她手上,眼眶却已是弥漫上水雾,春嬷嬷从后拍着她的腰身,老奴才知道她嫁得委屈,到这已数月,她寸不不离行馆,高景溪更是数月不见人影,期间只有高王府中的一个老管家来过,询问过需要什么,就算是出嫁,可毕竟也是黎国的公主,就这么草率的要举行婚礼了,春嬷嬷替她感到不值。r
“殿下,盖上吧。”又一声轻呼,高云安低头盖上喜帕。r
她,应该还是期待的吧,曾经儿时的梦想,不就是嫁给高景溪,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怎么配不上他的。r
他,俊得优雅,俊得出尘,除去因为家族这些年不能为他带来傲人的资本外,他西征西楚,南战月氏国,皆是以全胜而回,他自己累积着资本,重振高王府。r
步入喜堂,高景溪才迈着急步从外而来,只匆匆拜完了天地就离开了喜堂。r
他真是给了自己一个难忘的婚礼,也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了自己,他的拒绝与不屑。r
一连数月,高景溪都没有在回王府,她深居简出,一直住在王府的东厢房,仆人都很少见到她,只有一位老管家时常来询问东厢房需要些什么。r
一主两仆就这样在高王府的东面住下了,偶尔她会出苑到处逛逛,很多时候她会忽然觉得其实在这里也跟王宫没什么区别,她是高王府的王妃,下人们自然不敢像王宫中一样那样待她,可是下人们总是以一种探究的眼神在偷瞧她,她自然也知道是什么原因。r
高景溪数月都住在军营中,她从嫁进府里就没在见过他,他们当然会对她这个极端不受王爷待见的王妃感到好奇。r
“王妃有礼,夏誉见过王妃。”r
身后,却见一声问安,云安转身,旁边池水碧波流动,阳光下蒙上一层刺眼的光泽,一时她竟有些恍惚,又带过一丝惊喜。r
“夏叔叔？”r
这个一身清雅的男人竟出现在了这里,想到这她又觉得好笑,他本就是高王府的谋士,又是高景溪的师傅。r
“绣儿还记得夏叔叔。”夏誉开口一笑,遂恢复正经道；“绣儿,这些年过得可好,可还有研习医术。”r
好久没人这样叫她了,绣儿,好象连她自己都忘了别人最后一次唤她绣儿是什么时候。r
高云安浅笑着,一派静好,早已不复儿时天真活泼之气,夏誉默叹。r
“夏叔可还好？”r
“好……好的。”夏誉忙答,坐进亭子中,“绣儿进来陪夏叔叔坐会儿,可好？”r
高云安这才凝眉看着他,夏誉这个有些神秘不羁的男人似乎这些年变了很多,眼中的光华渐逝,取代的是更深的城府,云安依他言走进亭中,坐下。r
“绣儿,我知道了你的父母的事。”他略心酸的道,看了一眼她,云安嘴角依然带笑,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用笑去掩饰一些情绪,“这些年你真的过得好吗？”r
“好的。”云安看看他,点头,“不好我哪能活到现在。”r
夏誉点头,这时高景溪却领着夏卫夏双走进了花园中,愁锁眉间,看着她,眼神似乎悠远,她起身一揖,“王爷。”r
他收回眼神,抬腿走来,进亭后轻唉一声,对她讲,“我有些话要与师傅讲,你先退下。”r
云安起身,微笑扶身,“那妾身先告退了。”r
夏誉眼中不舍,却见高景溪脸色不爽也就没在多加挽留,待云安走后,夏誉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景溪,你不该如此待她的。”r
“是她自己要嫁来的。”高景溪回得理直气壮,“她明明知道本王并不喜她。”r
夏誉摇头,轻叹道：“如果以后后悔,看你如何办。”r
“不可能!”他回得干脆。r
书房。r
房门紧闭,屋内炉火旺盛,夏誉手伸至炉边取暖,高景溪的手在火光下隐隐有些颤抖,待看完密信后随即将信扔进炉中,化为灰烬。r
“依我看,高尧这步棋下得妙,虽明面与你结盟,可暗里还是摆了给你摆了一道,先迫你娶了锦绣这丫头,彻底绝了你想借辛家助自己的念想,然后在娶高玉雅为媳,为高长欢奠定下这么殷实的基础。”夏誉磋着手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