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他依然记得那晚,他的家人是如何一个个倒在他面前的,父亲,母亲,姐姐,哥哥……宁安帝睥睨着他们,冷漠的王者唇角微扬起接受着父亲的叩拜还有顶礼谢恩,“谢万岁恩典,皇恩浩大。”r
他被太监扛在肩上,父亲眼中是感恩戴德,母亲默默低着头流着眼泪却不敢看他一眼。r
他叫娘亲,却被立刻制止。r
“以后你不在是高明渊的儿子,而是朕指定的继位者!”宁安帝宣示着他的权威,对孩子不带任何感情的表诉。r
他们被赐了酒,然后他真正成为了一个孤独的人,从此也深深的恨上了一个人。r
他,毁掉了自己的一切,所以他必须报仇,誓要他还回所有。r
“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啊。”r
躲在膳房中的他看见了这世间最好看的一双眼睛,就像宝石星辰般闪闪生辉。r
从进宫起,他就没在说一句话,除了在他身边的宫女太监,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话。r
“你不冷吗？”r
小姑娘笑着他,她好象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人一样,她很漂亮,穿着一身很简单朴素的衣服,是那种无杂质的纯白色,听说宫中最近死了一位贵妃,想必也是为贵妃守灵的小宫女吧。r
“你是不是饿了啊。”r
高直觉得她的思维真的很活跃,笑容更是纯粹自然,顺手给了她手中的半个桂花糕,“一起吃吧。”她顺着他身边坐下,两人一同躲进桌下,“你什么时候进宫的,在哪个殿里,下次我可以去找你玩的。”毫无心机的话让高直渐渐放下心中防备,那是他进宫后第一个笑容,“我叫……”r
可是渐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还有嘈碎的声音。“那小祖宗跑去哪了!”r
“快去找!”r
“找不着都打不死你们!”她开始慌张了,噌一下站了起来,头却狠狠的撞在了桌底面上,可她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事一样,嘿嘿的捂起嘴笑着,还转身安慰他,“不痛不痛,没事没事……我先走了,我住在芙清殿,有空来找我玩啊。”r
“我住……”高直想告诉她的,可是抬眸时她已经不见了。后来,是在哪里他又在次遇见了她,是在后宫的花园中,他远远的就见着了她,心里也莫名的激动起来,她一脸泥垢,指挥着身后的太监跪下,她踩着他们的肩爬上树,可是身后太监的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地狱般。r
“高王殿下,那边那位就是汶公主。”r
高直盯着她,眼中说不出的变化,眼中的光泽慢慢凝成冰霜,直到现在看着高汶时都不曾化开丝毫。r
他轻哼了一声,朝着嬉笑的方向走去……汶公主,好尊贵的人,宁安帝唯一的子嗣,只可惜是个女儿身,所以他才有机会进宫,所以他的族人才会死,就因为她是个女儿身。r
“父皇,叫过太医了吗？”r
“不碍事。”宁安帝反过来握紧她的手安慰,“倒是你,安全回来就好。”r
高汶点点头,道：“是女儿让父皇担心了。”看着父亲为自己日夜颠簸的赶来,来了之后还要受高直的气,她就觉得愧对,“父皇。”r
“别说了。”宁安帝挥手打断她,“回来就好,只要你安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父皇就安心。”r
可她还是要说,“父皇,我真的没事,我只是迷路了,并没有被掳走或者其他什么。”r
宁安帝看着女儿有些消瘦的脸,“父皇信你的话。”r
“只是,你也想开些。”宁安帝欲言又止,神情复杂,道：“不过,父皇也很庆幸,当初并没先颁昭定了你与他的婚事……如果这样现在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r
高汶想还真是,心里也渐渐有了些庆幸,这些年宫中的人还有大臣知道自己是高直日后登基内定的王后,可天下人不知道,现在被他们耻笑也总好过被全天下人耻笑要好得多,她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没心没肺,就跟这么多年自己的处事一样天真,天真的以为付出了总会有收获,就算一点点也行啊,结果是高直告诉自己,没有!r
“父皇,女儿想就这几日陪你回锦州吧。”r
眼不见为净,高汶觉得是时候收拾起那些得不到回报的感情还有无谓的付出了。r
这时,太监匆匆跑了进来,声音结结巴巴,额头浸着汗,“陛下,西楚大军已将方圆百里围住,高王殿下请陛下与公主移驾罗水城。”r
城门之上,城外万马千军,城内人心惶惶,甚至有了传言,黎国将在此覆灭。r
西楚大军来势汹汹,数月前高直西征于此,对战云沧小国,西楚乃西地最大一室,本无意参战,高直也就疏于了对它的防范,没想到西楚一换国君便来了这么一手。r
“拓拔修刚登上王位就想立威。”高直眼中镇定,冷漠道：“孤王就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其实,他是有些急了,宁安帝在这里,昨天宁安帝将他叫入临时的行宫中,脸上语气中竟是对他被围困时的戏谑,还有对他能力的轻蔑。r
他必须证明,他完全可以将劣势转为上风,因为从领军至此,他还未输过一场,西楚更是他的手下败将。r
他轻易的露出轻视,只是却忽视了拓拔修这个对手。r
拓拔修,西楚王的长子,可却不是最不得宠的一位皇子,从小被送往黎做质子,四年前回到西楚,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就夺取了王位,而且当时西楚的太子并不是他。r
晌午后,高直进临时行宫,却被奴才挡在了门外,理由是宁安帝身体不适,传话出来是有什么事他自己做主就行,可是他要借宁安帝带出来的骁骑营一用,没他的紫金龙牌他凭什么动用骁骑营,故意的,他唇角自失一笑,转身离开,目光却在这时迎上了同一方向而来的高汶,这是她回来后,自己第一次见到她。r
“公主万安。”高直做足一切门面工夫,高汶觉得自己的心在见到他后,出奇的平静,甚至连一个涟漪都没有在升起,礼貌回礼,“高王爷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