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经流年，人心难测】r
直到最后一个人倒在司马少白的剑下，水月方才上前，看了看司马少白手中滴血的长剑，说道：“你果真不适合当一国之主，连自己的子民也杀。”r
就如当初的九玄国里唯一对她好的那个宫女一样，最后还是死在了无情的刀剑下。r
司马少白不以为意，道：“我不会杀你，也不允许有人杀你。”r
“是吗？”水月说完，不管司马少白，朝着前殿走去。r
她要去看看，大殿那边有什么在等着她。r
果然不出她所料，整个大殿前的广场上果真是“热闹非凡”！r
“热闹”得让司马少白都有些适应不及。r
原本可是站下好几万军队的广场上，此刻却跪了一大片的人群。r
其中，以九玄国的王公大臣为首。r
在他们最前面，一副宽大的纸卷展开，纸卷上殷红一片，有字，有手印。r
特别是“除妖妃”“诛魔女”一些的字样异常扎眼。r
水月本来是想笑的，却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r
当初是长风国的万千黎明百姓要杀她，现在，就连九玄国的这些百姓也血书进言要她死。r
如此这般，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惋惜的？r
亏她当初还以为战争会让他们流离失所，若不然，她直接可以率兵攻入厉城，让司马少白臣服在她脚下。r
那样的方法更能报仇后快！r
看来，的确是她天真了。r
穆连傲发现了水月脸色不太好，想在夜城，多少百姓已经全然接受了水月，可如今，这些愚民尽然血书要她死。r
这世间有一种力量，不用武力便可以击垮一切，就如此刻下面跪倒的那些人，因为他们是杀之不完的。r
“你没事吧？”穆连傲担忧的问水月，他想，水月此刻心里一定不好受。r
这可是被世界遗弃的像征啊。r
水月木然摇头。r
穆连傲不忍心，便有说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r
穆连傲的话就像一缕清风，吹进她心里，微微一暖。r
水月意外的对穆连傲一笑，道：“他们伤不了我。”r
穆连傲漠然，也许，他们真的伤不了她的人，但是心呢？r
广场上那些人看到了司马少白，顿时又磕头有大喊，无一不是要求让司马少白杀了水月。r
司马少白顿时傻了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木然的摇着头，不停的呢喃道：“不……不……”r
他从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结果。r
水月听着那些喊杀声，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了，既然这些人不善待她，她又何须再顾忌那些天真的想法。r
水月踱步到司马少白面前，问他：“你看现在，群臣进言除妖妃，万民血书杀魔女，只要你杀了我，这九玄国就又是你的了。”r
司马少白依旧摇头：“不……不……”r
陌生的场面，却有熟悉的选择。r
这样艰难的选择，仿佛在很久以前，就曾遇到过，二者必须放弃其一。r
他不要做这样的选择。r
司马少白不断的摇头，头脑剧痛，仿佛要炸开来。r
司马少白突然伸手抱住头，耳边那些声音起起伏伏，不曾间断。r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大脑的疼痛，司马少白悲愤的抱头大喊一声，其声凄厉悲愤，可震苍穹。r
那些原本不停喊杀的人顿时止声，惊慌望着他们的国主。r
而司马少白随着自己的喊声停止，大脑的疼痛瞬间消失，而心里的疼痛却加倍浮现。r
脑海里，一段被存封悠远的记忆冲破了轮回的限制，源源不断的涌入大脑，让悲伤加倍，让后悔重生。r
那段被轮回埋藏的记忆仿佛是毒药一般，拔骨撕心，刺骨穿肠。r
随着记忆一点点的重回大脑，司马少白瞳孔瞬间失色，脸色更是惨白的如同白纸。r
众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司马少白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身侧的水月，心中的悲伤和后悔再次翻倍。r
水月见到司马少白这副模样，咧嘴一笑，问：“怎么，决定要顺应民心除妖妃杀魔女了？”r
司马少白依旧看着她，不说话。r
因为他发现千言万语，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
他终于知道，水月为何会恨他入骨了，他终于知道水月为何会因为“倾国之爱”而愤怒了。r
终于，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万年前记忆的浮现而真相大白。r
“原来，是我负了你。”司马少白对着水月喃喃自语。r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一万年前，明明是他许了她倾国之爱，然而，他却为了国家，而最终覆了她。r
仅仅如此也罢了，然而，他的背叛却让她一时间面对四方来敌，还被神界称为叛神！r
最终的结果是，让她开除神籍，流放异界，永世不得返回。r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在她需要他助她一臂之力时，他为了不牵涉他的国家，而单单将她推了出去。r
时间过了一万年，然而，那时她失望转身时的眼神还深深的印在他心里，仿佛就发生在昨日。r
可能是他失了诺言，看她陨落，他后悔了，苍天也惩罚他，终究还是倾了那天下。r
他向命运请求，请求给他一个和她重逢的机会，来恕当日背叛她真情之罪。r
却不想，命运果真安排他们重逢，而他，却又一次伤害了她。r
万年了，他知道水月忘记了那时的记忆，可是对他的恨却从未遗忘，她恨他，那种深深不可磨灭的恨，不会消减，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r
水月不知道司马少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仿佛没了魂魄。r
只是，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脑海里又有奇怪的画面闪现，让她莫名的愤怒。r
“对不起……”r
司马少白沙哑着声音说着，浑身的力气如被人一瞬间抽去，双腿一软，缓缓的朝地上跪了下去。r
台下众人见状，以为是水月对司马少白做了什么，纷纷起身超这边冲过来，各种谩骂不绝于耳。r
眼看场面失控，水月右手突的一伸，修罗血饮刀已然出现在她手中，刀口指着司马少白的胸口。r
顿时，原本暴动的人全都止住脚步，现场也瞬间安静下来，惊恐的看着水月，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杀死了司马少白。r
司马少白无力的苦笑。r
时隔一万年，什么都没变。r
两次他都伤了她，两次最后都亡了国。r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次，是被他背叛了的女人所亡。r
是她，一万年前的月神，如今的魔女水月。r
水月没有多看司马少白一眼，傲视着前方的那些人，冷冷说道：“你们听着，你们的国主早已将九玄国送与我，九玄国早已不存在了，而你们，如今早已归属夜国！”r
“不可能，你这魔女满口胡言！”r
“定是你要挟我们国主！”r
众人不信，几个老迈不惧的大臣更是出言反驳。r
水月冷艳一笑：“我何须胡说，司马少白以我嫁给他为条件而将九玄国拱手送出，再说，他有什么值得我威胁吗？”r
“是你们的命还是他的命？”水月冷语讽刺。r
她就是要伤她之人好好活着，因为她相信，很多时候，活着其实比死亡更痛苦。r
“难道，长风国那边的传言是真的？”r
不知谁这么绝望的喊了一句，顿时有人痛哭流涕。r
紧接着，更多的人绝望的坐在地上，悲愤不已。r
水月想，他们应该也听到了从长风国那边穿来的流言了吧，他们的国主为了女人而放弃他们了。r
瞬间，整个场面开始哭天抢地。r
水月暗骂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居然在看到那些绝望悲愤的人后依然还心生不忍。r
水月不去看那些哭喊的众人，将目光落在木讷呆滞的司马少白身上，冷冷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夜国的奴，赐名败奴！”r
司马少白仿佛没有听见，沉浸在自己的后悔与悲伤里，不说一言半语。r
水月将此事告知了天涯，天涯当即派大军压下，九玄国士气跌落，几乎没有费神么力就将整个九玄国囊括在夜国之中。r
从此，九玄国在光之大陆除名，而夜国更加壮大。r
水月没有回去夜国，穆连傲也一直跟在水月身边。r
穆连傲不知水月到底用意何在，竟然进入到了长风国。r
如今光之大陆人族范围除了长风国，已经全都是夜国领地了。r
那么水月此刻进入长风国，是想要一统整个人族吗？r
只是，水月却在赤海边一处停下。r
赤海涛涛，波浪翻滚，却和水月此刻的心情恰成反比。r
她此刻平静极了，平静得不起波澜。r
水月望着赤海良久，突然出声道：“当日，就是在这里，他们喊我是魔，将我沉了下去。”r
那日的场景，水月如今都还记得。r
冷冷的海水一点点的侵蚀着她，带着她一点点的领略绝望，感受死亡。r
却也是在这海底，她知道了，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r
她油然记得，儀络将她丢在赤海海底的那半年里，让她更深的体会到了何为真正的绝望。r
故而，她要让那些伤她之人活着，因为儀络让她明白了，越是接近死亡的绝望，那不叫绝望。r
所以，她的复仇成了征服。r
当日他们说她是魔，现在她又重回故地了，却是真正的魔了。r
听到水月的话，穆连傲只感觉一道潮水涌过来将他淹没。r
如果不是他恶语相逼，水月也不会落逃，就不会回到长风王宫，就不会遭此大难了。r
穆连傲心中万分悔恨，却沉默不语。r
他知道，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内疚后悔又有什么用，能弥补对她的伤害吗？r
不能。r
“你一定很辛苦？”穆连傲上前一小步，死死的盯着海面，仿佛能看到当日的情景。r
水月侧头看了一眼穆连傲，没想到他会这么说。r
她不喜欢听那些干瘪瘪的“对不起”，就如司马少白说得那些道歉，她根本不屑。r
然而穆连傲这一句“很辛苦”却不知了胜过多少句对不起。r
水月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不辛苦，只是命苦罢了。”r
穆连傲收回目光，诧异的望着水月，这样的话是如今的水月会说出来的话吗？r
不由自主的，穆连傲竟然想到了才和水月相识那段时间，她幽默风趣，总爱讲一些他听不懂的笑话，然后一个人哈哈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