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夜,比宫外还要黑上几分,一盏羊皮风灯,晃晃悠悠地从宫道上游了过来。
一只素白的小手,提着那盏风灯,手上还拿着一个梆子,边走边敲出了“别卜、别卜”的声音。
那人脸上蒙着黑纱,就如同融入进了夜色中一般。身上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太监服,还是暗绿色低阶太监的颜色。
而皇宫里除了巡防的禁卫军,根本没有别的东西。
现在是三更天了,是人最好睡的时候。
一阵微风吹来,将那打更的太监脸上的黑纱吹开了一个角。
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来。
素白的小脸,横亘着一条刀疤,还没长全的伤口上还翻着一层鲜红的肉。
看起来触目惊心地。
这人就是夏宝音,那个自毁容貌才保住了一条命的低阶宫女。
那日晚上,黄衣太监似乎被她当机立断的魄力给镇住了,居然真的高抬贵手饶了她一命。
把她丢到了宫里的巡防营里,让她与一个打更的老太监作伴。
往常来说,打更需要两人的,一个负责敲梆子,一个负责敲锣。
自从宝音来了之后,那老太监就乐得清闲,常常偷懒耍滑,让宝音自个儿去敲梆子。
这是个不见天日的活,加上她现在的尊容实在可怖。黄衣太监心想,这会儿就算让英王爷再撞上她了,也不可能能有什么兴趣。
谁能有勇气对着一张刀疤脸宽衣解带?又不是宫里的女人全都死绝了。
一队禁卫军从她的身侧走了过去,为首的那个穿着鲜红的甲衣围裳,一把绣春刀垂在腰间,目光如炬、英武非凡。
他站定了脚,瞥了一眼前方那个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像一阵风,极速略了过去。
冷冰冰的刀鞘抵在了宝音的下颌,吓得她把手中的风灯都丢掉了。
“你不是太监,是女人!”
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刀鞘轻轻挑起那层黑纱。
先是露出了一张艳若桃李的侧脸,那武士呼吸一滞,月色如水,这么漂亮的女人,穿着太监服,难道是妖怪?
紧接着,一条狰狞的刀疤划过了另一侧的侧脸,划过她挺翘的鼻梁,往外翻着红肉,模样恐怖异常。
“鬼!”
宝刀出窍,眼看就要砍了下去。
“啊……啊……”
宝音摇晃着手中的梆子,拼命向禁军首领比划着。
急地额角都渗出汗来。
首领看了看地上被月光拉长的影子,知道她不是鬼物,镇静了下来。
虽然他也上过战场,见过比这还狰狞的尸首,但仍然觉得对着这么一副尊容,不忍直视。
“你是想说,你是禁内打更的?”
宝音拼命地点了点头。
“可你是个宫女,却穿着太监服……还是个哑巴。”
“因为奴婢的面容毁了,没有哪宫敢收,唯有在巡防营打更,和公公知道我的,你可以去问他。”
宝音弯下身子在地上写了这么两排字。
首领捡起风灯照了照,石子划在青石板上的字居然娟秀异常。
他顿时有了兴趣。
女人识字本来就不多,况且还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的。
他的目光扫过宝音弯下的身形,只觉得纤细柔弱,如果不看那条刀疤,一定是个尤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