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宝音推门走进了耶律弘的寝房。
一抹淡绯色的高大身影,正披散着一头墨发,就着案边的一盏纱灯,抱着一卷书看着。
时而蹙起俊眉,时而紧抿着唇瓣。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他光华夺目的脸上,构成了一副牵动人心的画卷。
夏宝音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耶律弘,他总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而现在却随性地仿佛是触手可及的邻家,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
寝房一应摆设都是金丝楠木,即使在暗夜中都有种光耀迫人之感。
屋里燃了一炉龙脑香,那是来自大食国的贡品,淡淡的幽香萦绕在空中,虽在中土,却奇妙地有种异域之感。
“你来了,”耶律弘抬起了眼,定定地望着门扉边的夏宝音,朝她摆了摆手,“闻莺都向你交代了吧,往后你的寝室,就在这儿了。”
“这儿?”宝音怔住了。
屋里就一张雕花的双踏拔步床,四面垂着淡紫色幔帐,连个碧纱橱都没有,让她往哪睡?
“你知道贴身宫女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吗?”
耶律弘瞧出了宝音的疑虑,唇瓣勾起一道弧度,突然问道。
宝音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没有贴身伺候过主子的,小的时候倒是被丫鬟伺候过,也有守夜的,就睡在门边。
“就睡这,”耶律弘眼睛横了横床下窄边脚踏,“我瞅着吧,放个褥子囫囵睡一觉,还成,只不过不能翻身,一翻身准掉地上。”
宝音双眸看见多宝格后边横着一张罗汉床,有些欣喜起来,睡那里总比睡脚踏好吧。
“不成,”耶律弘已经顺着夏宝音的视线看见了那张罗汉床,他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那儿平常坐坐还行,若要睡,你腿怎么放,必然要冲北斗的,宫里忌讳。”
“那……那奴婢还能往哪里睡啊!”宝音有些气闷起来,耶律弘定然是故意作弄她的。
“所以我算是委屈自个儿了,把床分你一半儿。”耶律弘理所当然地撩开里侧的帐幔,露出一片褥子来,“你就睡这儿吧,晚上我有个万一,你还能照应得上,端茶送水什么的,都方便不是么。”
宝音气得脸都涨红了,气鼓鼓地瞪着耶律弘。
“哈哈!”耶律弘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满池的莲花骤然绽放一般,美好至极。
可明明这个人这般可恶,哪里跟美好两个字能够搭上关系了!
“不逗你了,你看着吧,这里不是还有一层围帐嘛,放下来我看不着你的。你若是担心我会吃了你,大可放心,我若想吃,你担心也没用不是么。我若不想,你就是想把我给强吃了,也是吃不了的。”
耶律弘说得并没有错,可听起来就是让人觉得牙痒痒的。
这床层层叠叠地,从里到外有三层,他是让宝音睡在外侧,确实有帐幔隔开,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可只要想到往后夜夜都要与他同睡一张床榻,那种极度难堪的心绪就涌上心头来。
她并不是怕会被他给吃干抹净,而是怕往后自己会丢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