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宫里,像坠儿这种低阶宫女,虽说也有看病的份例,可那些药材什么的早就被内务府克扣地差不离了,就算剩一点儿也多是劣药。
诸如医官诊断要开方,便拿着方子按例去太医署领药,若遇见麝香、人参、鹿茸什么的名贵的,太医署的御医们自然是不会克扣地,老老实实按方子配了。
可这药会到内务府里,那帮捧高踩低的太监就有得作妖了,有些是懂药材的,看这是什么人的方子,若遇见了那种低阶三等宫女、冷宫里的失宠妃子,这药多半会被换过,也有把人参换成萝卜的,何首乌换成树根的,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
因为这是大伙儿心知肚明的事儿了,还曾经闹过一个惨剧,一个小宫女生了疟疾,医官开了个方子要用常山和蜀漆这两位药,结果常山被一个不明医理的太监换成了附子。
这附子是有毒的,用药须得讲究阴阳虚实,哪里能随便用呢?可那些有人生没人养的混账,财欲熏心,良心都被狗吃了,就这样生生地把那小宫女给医死了。
正因为这是宫里头心知肚明的事情,低阶宫女小病小灾哪里还敢去看呢?都全靠扛着了。
若是大病,便是往福缘居一扔,是死是活就是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可如今坠儿被打成这样,若只是皮肉伤那还好的,去讨点三七,炖点骨头汤,好生养着就行了,可她现在口鼻里都汩汩冒着鲜血,最怕的就是受了内伤。
好不容易把坠儿扶进了长春宫,趴着安置在下人房里。
芳儿拿着热帕子细细地给她擦着血渍,宝音望着那个奄奄一息的丫头不禁陷入了沉思。
“姑娘,我看这样下去不行,我还是去一趟太医署找韦小太医想想法子吧。”
只见那血渍不住地涌了出来,芳儿越擦越觉得非常担心。
其实宝音也想到了韦安的,虽然两人的关系多有尴尬,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能再犹豫了。
说着,她霍地走到门前,冲着芳儿说道:“我去一趟太医署好了,把韦安请来看看,坠儿这样不把脉是不行的。碍着我的面子,他总得来一趟的。”
芳儿已经知道宝音曾经是韦安的未婚妻子了,所以她说的碍着她的面子,她是懂的。
望着宝音远去的背影,她突然想到上次带宝音去太医署找韦小太医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遇事就哭个不停的泪人儿,现在好像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太医署,既然是在外廷和内朝之间,寻常的宫女并不会往这边过来的,一般都是太监来请,御医们登记了之后才会往各宫去给主子们看病。
今天署里倒是齐整,看病的、抓药的、问诊的、跟学的,一屋子的御医和医官,赁是如此,整个署里的一切还是井然有序,各自都在岗位上兢兢业业。
“劳驾问一下,韦小太医在哪呢?”一道甜到人心坎上的声音蓦地从门边响了起来,实在这嗓子好听地犹如天籁般,就是迦陵频伽鸟叫得也不过如此了吧。
各司其职的医官们闻声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一个娇媚欲滴的人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