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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耀星骑士,一向是迪克默里森大公国骑士团对于骑士中最勇武过人,又得到过受勋奖励者的荣誉称号,代表着国家内部最优秀的那些军人。

相同于耀星骑士的册封的,以女子性别参军而得到的最高骑士荣誉,则是“玫瑰骑士”。

由于堪察公国与普济和罗尔斯群岛联合王国的交恶,迪克默里森大公国为援救堪察,维护北境的稳定,派出第三军天蝎枪骑兵团入境参战。如今,历时仅四个月的战争结束,普济和堪察两国使者在公国的军事监管之下,签订了《摩巴底里斯和约》。一手促成这次和约的公国著名女骑士,艾雅·迪·奥德赛,终于被议会提名为近百年来第五位“玫瑰骑士”。

艾雅可谓近年军界风头最劲的女子。她毕业于切尔琼斯指挥官学校,此后至第二军蒙巴罗冲锋团任职。最初在马菲力或者南方的利比斯王国作战,有常胜美名。其后调任第三军老牌的洛尔卡山地步兵团,指挥对帝国的骚扰和奇袭,很有收获。其中,马尔乌之战歼敌2000余人,俘虏了帝国男爵德桑,受封为骑士。此后,她改任天蝎枪骑兵团中队长、副团长之职,所统部之精锐令人称奇,很短的时间内,她被授予“狮”的勋位。此次再受册封,使她的名声在公国如日中天。

当然,很难有人想得到,这个作战勇猛、武艺出众的女人竟然是萨米沃尔公爵的女儿!

这是艾雅的一个秘密,她从来不想把这个秘密倾述给任何人听,当然,她也不允许别人胡乱地编造事实。

可是如今,已经正式成为玫瑰骑士的她,受到了各个方面的质疑和询问。关于她是公爵之女的传言不但遏止不住,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关于“萨米沃尔的私生女”、“事关一个美丽漂亮的有夫之妇”等等无聊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从小就与父亲意见不合的艾雅,有着刚强的性格,但不论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她选择逃避这种流言,并回到了瓦尔加,自己已经有十年没有回的家里去。

萨米沃尔只有二个子女,除了艾雅,还有个大儿子卢克。卢克和艾雅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卢克的母亲是罗莎公爵夫人,所以从小时候起,艾雅母女便生活在威压之下,其后艾雅的母亲离开了萨米沃尔,虽然老头儿很想留住她,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现在她居住于爱莎妮娅省的华尔达克城,和一个叫做区克的镇长结了婚。

母亲离开这件事情,直接造成了艾雅心里的阴影。她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恨那个女人,罗莎公爵夫人。她与父亲也常有不和,待她终于能够自主选择的时候,她离开家去上学,此后很少回家,只是与父亲有书信方面的联络。

但是,在萨米沃尔公爵的心中,艾雅虽然不听话,却仍是他的宝贝女儿。他给予了艾雅最大程度的关心和溺爱。当艾雅最初从学校毕业,偷偷报名参加第二军的蒙巴罗冲锋团之后,他十分忧虑,写信劝说女儿到第三军辖地来。此后,他不惜动用上层的关系,多方运作,总算把艾雅弄到山地团来,但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艾雅是公爵女儿的消息一直没有流传开来。

艾雅个性强硬,嫉恶如仇,在政治上她只能算是个低能儿。因此,对于父亲的许多决定,她都会觉得反感并不予置评,此前偶尔的几次探家都会因为此类的事情与萨氏吵得不可开交。她没有办法忍受阴谋诡计,也没有办法看着第三军在父亲的指挥下,稳如磐石般守在后方,遭受着别人的嘲弄和责难。

然而,这次回家却是大错特错了。她的哥哥卢克因为屡犯军纪,被父亲弄到洛尔卡山地步兵团去了,罗莎误认为她是回来嘲笑自己的,所以对她的态度十分地刻薄与不友好。脾气强硬的艾雅哪里会吃她这一套?她们针锋相对地骂起来,连萨米沃尔动用他公爵的权威都劝止不了,最后,艾雅愤然带着四名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亲兵,离开家里,她发誓永远不再回去。

天蝎枪骑兵团的大本营在伯尔尼省的亚特里斯城。

这里是爱莎妮娅河的上流地段,河流从特尼奥尔特拉尔山脉,从亚特里附近折弯南下,到首都努帕斯北郊才重新转向东流。爱莎妮娅河的北岸,原来还有部分是第一军的辖地,而今却统统变成了第三军的统治区。

伯尔尼省地形复杂,有山岳、谷地和少量的平原,亚特里斯城便是不多的平原中的一处。

回到军营的艾雅,立刻受到了天蝎枪骑兵团团长加里的接见。

加里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但精力充沛,身体健康,七尺多的身高看上去相当的壮硕,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却能折弯铁制的矛枪,当年在战场上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哦——军营里的天使回来啦。”老头儿扯开大嗓门道,“怎么搞的,这次又没有请示我就直接跑了呢?”

虽然职位上比加里低上一级,但艾雅和他共事了很久,私下里都很随意。她哼了一声道:“我回家去了,该死的,都在说我的风凉话!”

“别为那些小事烦心。”加里笑眯眯地道,这个老头怎么看都觉得他才象是艾雅的父亲,“作为你的父亲,我有权利提醒你,你的……”

“天哪,谁认识你嘛?!”艾雅象触了电似的跳起来,脸上又象往常一样涨红了,“老家伙,你不要一厢情愿地这样称呼我,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加里发出一阵大笑,“好几天没见,我的女儿你还是那么骄横哪!”

艾雅发出气呼呼的冷哼声,差点没夺门而出,但是加里的另一句充满伤感的话留住了她,“唉,可惜啊可惜,我竟然都不知道你是萨米沃尔公爵的女儿!那个老东西怎么可能生出你这么漂亮的崽呢?一定是搞错了啊!我加里才应该有你这样的女儿呢。”

艾雅瞪了他一眼。作为属下和同事,艾雅深知加里的毛病,他这个人喜欢开玩笑,十分里总有七分的为老不尊。但是,艾雅却十分喜欢这里,她喜欢被人疼爱被人关心,而加里恰恰是这方面的好手。

看着老头儿一脸装出的苦相,艾雅再忍不住笑,“你呀,哼,想有女儿下辈子吧!说真的,加里,我想离开军队了,我的身份一被揭开,如果还呆在第三军,别人会说我在吃父亲的老本。”

加里以少见的严肃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艾雅,小女儿,我想说几句:你在这儿呆的时间不短了,我想大家对你的成绩都有目共睹。你不是在吃谁的老本,你只是在证明着你自己。相信我,艾雅,我的年纪大了,马上就得从军队里退役里,我会推荐你为下一任天蝎的团长!小女儿,你在任何地方恐怕都不会如同在战斗中那样出色。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因此,留下来吧。”

艾雅的心情又矛盾起来,早已打好的算盘现在又变了滋味。她摔门而出,只留下一句话道:“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可是我现在需要休息几天。”

“萨丁堡城海狼警备团的伯尔肯中队长是我的老朋友,你要想散心,就到他那里去吧!反正离开家长的管辖越远越好,不是吗?”加里冲着她的背影叫嚷道。

7月14日。达尔洛斯科尔森林的西北面,负责讨剿沙迦集团的银狼佣兵团在其团长奥克巴的率领下,驻扎在名叫托里尔萨的小山村里,已经很多天了。

托里尔萨村处在一个山谷中,只有一块不大的平地与之相连,其他地方都被山势包围。村的中央地带有一条小河,因此,与托里尔萨村的长老商议了之后,欧文骑士以萨丁堡城讨匪军的名义征用了半个村庄,留下另一半给村里人使用。欧文为防意外,很有经验地建议奥克巴驱使佣兵们构筑壁垒和壕堑,防护这块洼地。

“莱顿大人怎么还不回来?”佣兵团第一中队的队长里奇大发牢骚着说,这样的牢骚,最近三天中他每天都要说十遍。

“我也不知道。”无味的谈话来自于对里奇感冒的詹森副团长,他的回答使得里奇的脚板下又一阵痒痒。

“整天都驻留在这个鬼不下蛋的地方!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去打盗匪团啊!”里奇挥舞着手臂嚷道。

“按照大人的命令,在准备好之前,不允许我们出击。”詹森冷淡地说道,他开始忙别的事情去了。虽然他也一样对莱顿的计划有种种猜测和怀疑,但是他仍然坚守着曾经的承诺,不管战事如何发展,他都须服从莱顿、欧文对佣兵团的指挥。

奥克巴的心情也是一样,他巴不得马上就作战,以打发这无聊无味的日子,但他的感觉告诉自己,沙迦一伙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有更巧妙更奏效的方法,他绝不会动用自己一兵一卒去蛮攻对手。

他此时正和欧文巡查营地的布防。他们的防御还远远没有完整起来,对于一支普通的佣兵团来说,需要做好正规军的那些事情,显然是为难了点。

“莱顿大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奥克巴也憋不住心绪地再问了一遍。

莱顿·希尔,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变成了他们佣兵团的支柱,很显然,经过了装备问题的顺利解决,人人都对那个骨瘦如柴的孩子产生了莫大的敬畏心理。那一次的揭幕仪式与其说为了麦迪逊伯爵而举行,不如说是其主角应是莱顿——现在谁都知道那篇措辞激烈语气激昂的讲演稿出自他的手笔。

欧文摸了摸下巴,“这个……大人他说有重要的事情,但是很多天之前他们就应该准备好了呀。”

“到底是什么事情?”奥克巴不悦地道。

欧文叹了口气,“我也不大清楚,莱顿大人说这件事情只能去争取,不可能必然成功,好象……是去找魔法师了。”

奥克巴摇了摇头,“魔法师?那些只会变戏法的家伙们能干什么呢?莱顿大人到底是把希望寄托在什么方面呢?”

欧文正想反驳他的论调,忽然有人从远处喊道:“莱顿大人到了!莱顿大人到了!”

几辆马车从远处不平的石头地上艰难地驶来,赶过河水边的小桥时,一匹马还踏到了腐朽的木板,蹄子陷在水中,费了好大的劲才被重新抬上来。欧文和奥克巴都很意外地上前迎接。

“欧文,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坐在第一辆车的莱顿,没等得及车子停稳便跳下来,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然而嘴角边长出的细葺毛,使他看起来只向成熟迈出了一小步。

“还好,弟兄们在忙着挖壕堑和竖立防御阵地,不过活儿很多,一时半会儿也干不完。”奥克巴道。

“另外,沙迦团伙最近的行踪很奇怪,他们似乎故意装作不知道我们的到来,仍旧放任部众在公路上抢掠。我怀疑他们是想利用其敏捷和速度拖垮我们,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驻扎起来。”欧文接着道。

“我想他们应该对我们的到来没有一点怀疑的。”莱顿笑着道。

“为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奥克巴和欧文两个人问道。

“因为是我向他们报告的。”莱顿语出惊人,他望着被震动得呆往的两人,微微地笑起来,“不必担心,朋友们!我是以第三军参谋部的身份发此消息的,可喜的是,虽然沙迦团伙有所怀疑,但是我们在进入之后,他们都相信了,按照指示,他们现在在公路上肆意破坏和劫掠,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

欧文和奥克巴两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么说,你是早就设想好的,知道沙迦集团是得到了萨米沃尔一方支持的?”憋了半晌,欧文才冒出这一句话。

“这个不难推断出来。银狼团击溃这帮匪盗不过是前年的事情,没有巨大的资金和人员注入,很难想象沙迦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卷土重来,并且他们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如此明确、如此张扬,几乎使通过萨丁堡往北方而去的公路全部陷入瘫痪。没有一个大的背景势力的支持是不可能完成这种使命的。而对于萨米沃尔公爵来说,通过此事进一步打击奥切尔斯特的威信,削弱他的统治,肯定有多方面的好处。”

“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击败他们?”奥克巴略感焦急地问道,“弟兄们已经驻扎得太久了!”

“不要急,奥克巴团长,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的,我们何不等待着他们就范呢?”

欧文等人很快注意到从后面几辆马车上下来的一些奇怪装束的人。他们都身穿黑色的法袍,将头笼罩在斗篷的后面,手里都有一柄造型奇特的法杖,上面镶嵌着花花绿绿的石头。

“这位是魔法师奥洛穆兹大人,他是个工程魔法师。”

“你好,大人。”出于礼貌,欧文和奥克巴都向这人打了声招呼,而后者显然心思不在于此,他径直地望向莱顿。

“我需要马上开始,阁下。分秒必争,否则事情会很棘手。”他的声音尖锐而嘶哑,仿佛舌头底下含着什么说话似的。

“我会全力地协助你,奥洛穆兹大人!”莱顿客气地说道。

于是,这个古怪的工程魔法师带着几个同样古怪的弟子,开始了托里尔萨村的改造。至7月20日不到,在奥洛穆兹的指点和工作下,银狼佣兵团上下完成了对村子的施工。此间莱顿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在夜间分批次地将原村子的住民通过山道秘密地送出去,转移到安全地区。

7月21日,银狼佣兵团的两支中队突然出现在科尔森林的边缘,其日下午,重创正在莱桑——皮尔斯堡公路上抢掠的盗匪团,击毙73人。

次日清晨,留守在托里尔萨村的银狼佣兵团第一中队200人在奥克巴和欧文的带领下,紧张地躲在掩体后面,往高处戒备着。

从昨日晚上开始,莱顿命令所有人尽可能地储藏淡水,而从次日开始,魔法师奥洛穆兹的人发现流经村里的溪水已被人投毒。

在鸡鸣后的一刻时里,俯临村子的四周高山已被大量盗匪占据了,随后,他们又隐蔽了足足半天,看起来是想等佣兵团的家伙们毒发的痛苦。

银狼佣兵团的弟兄们磨拳擦掌,他们早就已经在这里屯驻和训练了十多天,现在离一个月的最后期限也很近了。他们不想在这里损失掉自己的饭碗和名誉,并且现在已经有了最好的归宿——成为迪尔斯商团的专属佣兵团,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唯一的机会呢?

山谷里最后的一条通路也被盗匪团截断了,四下大量的武装人员开始嚣叫起来,人数估计在1000人左右。1:5,这场战斗能够取胜吗?

所有人开始握紧武器,并尽力使自己的身体躲藏在掩体后面。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这也使得盗匪们错估了情势——按道理讲,他们觉得这些佣兵不堪一击,而且早就应该中毒而奄奄一息了。

很快,敌人从四面八方冲下来。他们呐喊着,竞相发出胜利的欢呼,仿佛他们已经全歼了对手。一阵阵的石块和重矛,往佣兵团的壁垒中乱射。敌人小觑了奥克巴和欧文的能力,他们早有防备,并且在魔法师奥洛穆兹的带领下,构筑了很多隐蔽的工事。

随着一声“反击”,奥克巴当先举弓,从壁垒后跳出来,往高处发射,所有的佣兵都注意到这一点,他们有的拿出大弓和强弩,有的便用手上的矛枪,甚至有用石块,往远处射击。措不及防的盗匪团正冲得愉快,乍逢这样的打击,胡乱地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往后退却。

“隐蔽,弟兄们!”奥克巴嚷道,他身边的土垒被许多重矛和弓矢攻击着,显然他的身份已经被盗匪团识别出来。

欧文用肩膀冲开一面残垣,把奥克巴拉出险境。他们紧靠在一起,注视着高处,欧文哼了一声道:“这些人很聪明,你千万别把他们当成普通的盗匪团,他们是经过正规训练的。”

奥克巴还未答话,盗匪团又开始了一轮密集型冲锋。这次匪团使用了巨型的石块,从山坡上往下滚落,轰轰的沉闷声音响起来,此次盗匪团动用了包括盾牌在内的防具,占据有利的地形往村子边冲来。

欧文将莱顿转移到村子的另一面去,包括奥洛穆兹的两个手下,以及奥克巴的十名亲卫,严密地护卫着他。

接触战开始了,厮杀和拼斗声如此激烈,令欧文都为之动容。

奥克巴在奋力地拒守着一道壕堑。他的面前已经躺了一地的尸首,盗匪团似乎想不到会遇到如此凶顽的抵抗,因此早没了刚才欢呼喧嚣的那种气势。几次的巨石攻击之后,银狼团所倚仗的第一道壁垒几乎被粉碎了,死伤了好几个弟兄,于是大家往后退到深深的壕堑边上。

奥克巴率领着战士勇猛地击退了一次次敌人的进攻,而此时魔法师奥洛穆兹和他的手下们分散在外围防御圈边上,一次次地利用法术修复着被盗匪攻毁和损坏的壁垒和掩体。工程魔法师全都是擅长土系魔法的人,他们在战斗期间发挥出的效果大约是普通工程兵的十到一百倍。

敌人开始接近,虽然重伤和死亡每一步都在加剧,但他们仍然成功地接近壕堑并开始试图填平它。银狼佣兵团的人在奋力地狙击着,他们缺少弓矢方面的训练,因此精度总不是很准。但这些缺陷在欧文那里都体现不出来,每每听到一两声响彻山谷的惨叫时,必然会随之收到敌方的哀嚎:“啊!小心!那个家伙的箭真是太准了!”

当魔法师们修复的工事逐渐破败,并且他们的法力也所剩无几的时候,奥克巴秘密传令所有的人员在打退敌人的又一轮进攻后,次第撤离这半边村子,往小溪对面的另一半村子转移。

“行动开始了!”欧文兴奋地抓起几柄盗匪们摔过来的矛枪,猫着腰往另一边撤退。这几天经过奥洛穆兹他们的整理,一条穿越两村中溪流的秘密通道完成了,因此银狼佣兵团的撤离并没有被盗匪们发现。

走在最后一个的欧文离开甬道,开心地用矛枪掘开地面——甬道下面的溪水溢出来,很快将这条秘道淹没了。

如他们所料的,盗匪团疯狂地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近村子并发出狂妄的欢呼声。他们的大部分冲进村子,在里面搜寻着不存在的佣兵团弟兄的尸首。他们的欢叫很快便成了兴奋的大嚷,因为村子里面有他们需要的粮食和物资。

更多的盗匪争先恐后地涌进村子里头,谁也阻止不了他们。

正当此时,奥洛穆兹率领他的手下们发动了一次早已布置好的小规模区域魔法。随着他们的发动,原先残破的壕堑震动着裂开了无数缝隙,随象天崩地裂般地,大地似乎在猛然中往两旁分开!与此同时,山的高处涌现出无数身影——那是银狼佣兵团第二、三中队的弟兄们,在詹森和里奇的率领下筑构起密集的队形,并杀掉了盗匪团在高处留下的暗哨。出山的道路重新被封锁了,留在那里把守的一支精锐的盗匪全军覆灭。

于是,无数的火矢象流星般往盗匪们所在的半个村子射去。那里,是在莱顿的命令下早已布置好的一触即燃的浸过灯油的柴薪,整个村子就象个大的火把般易燃,可笑沙迦团伙的盗匪们这么听话——这一定是出于盗匪的本性,有东西抢而不抢,对他们来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多时,火已经熊熊地燃烧起来,盗匪们发出惊恐的叫嚷。然而,他们毕竟是有正规军人存在的,他们一边组织灭火,一边疯狂地填塞着被魔法师们撕开的又宽又深的壕堑。他们用着火的房屋横梁架在沟前,然后你推我挤地越过壕堑来逃生。

佣兵团第一中队在奥克巴的带领下包围了那半个村,专杀试图逃出生天的家伙。而欧文的眼睛,早已盯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他,有魔鬼沙迦之称的盗匪团头目,正偷偷爬到燃烧中的屋顶上去,他狂奔几步,啊地大叫一声,穿越冲天的火幕,从屋顶跃起,恰好摔在壕堑的对面。

越来越多的人跟随着他们的头领,在他们意识到自己逃命无望的时候,更是唯恐落在后面。许多人跌断了腿,躺在地上无望地呻吟着,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对方执行死刑的命令,任何没有跪在地上并且抱着头的家伙,都被一视同仁地处死了。

沙迦越过壕堑,立刻滚开,避过了几柄长矛的戳刺。他大吼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反手抓住一柄急落而来的矛枪,狞笑声中,竟然将对手甩开老远!

奥克巴冲过来时,沙迦已经率众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们涌出来,为生的希望而在不计伤亡地搏斗着,几乎没有人敢于靠到他们面前,只是许多人在射箭和掷矛,希望能伤到那几个凶残的家伙。

奥克巴忽然一剑劈断了架在沟堑上的横梁,使得两名盗匪跌落在沟里。剩下在村里的盗贼,不是等着被烟熏死就是因为跌进沟里等着被捉。银狼佣兵团的团长对这一战绩十分满意,不过,他却放过了沙迦,并命令佣兵们退后,他知道鱼死网破的道理,因此不希望自己的弟兄们再有伤亡。

被从山上冲下的另两支中队,此刻正好把剩下的几十个人堵在圈中。

欧文冲进人群,他的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剑锷所指,正是沙迦长着颗黑痣的眉心。

“你跑不了,魔鬼沙迦!”

佣兵们分开了二十公尺的距离,齐齐端平了长枪。沙迦一伙在圈子中间,惊疑不定地望着四周。

那个以残暴和凶狠著称的头领此刻面露出稍稍绝望的神色,他持刀的手掌在微微发抖,而脸上的一把大胡子更是布满尘灰,状况很是不妙。

“欧文!”沙迦忽地大声吼道,声音嘶哑而打颤,“你这个家伙,为什么老是针对我?”

“因为你在杀无辜的人。”骑士冷冷地道,他没有穿骑士的铠甲,甚至没有穿马靴,他的手上只有一把剑,腕上扣着防止滑落脱手的铁链,铁手套从指尖一直延伸到肘部,上臂爆炸性的肌肉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哈哈,谁不是在杀人?”沙迦恶狠狠地道,“你不要装正人君子了,欧文!”

欧文骑士象风一般地杀进对方的人群里,仿佛那里根本没有人。遇到剑风的家伙们溅出血来,惨叫着往后退去,只有沙迦抵挡住了他的一剑,踉跄了两步才算站住。

“你们用诡计取胜,算什么本事!”沙迦旁的一个年轻壮硕的汉子狂叫道,站在远处的莱顿发觉此人面熟,略沉吟了片刻才想起来,那一次拯救欧文的时候,这个家伙曾出主意要把自己灭口。

奥克巴站了出来,“嗨,你!如果胜得了我,我就放你走。不用诡计!”

那个壮硕的汉子满面不屑,“我是吉尔,魔鬼团副团长,你是谁,能配得上和我单挑吗?”

“他是奥克巴·迪农,银狼佣兵团团长。”沙迦的眼中充满仇恨,他低声地说明道。

奥克巴举起剑来,两眼瞪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一步步向吉尔走去。

人群顿时发出欢呼的声音,气势一弱的吉尔不再说话,他忽地擎出一柄大斧,往奥克巴的方向冲去。

“啊伊——”他疯狂地大叫道,近至其身前时斧斤象山似的劈落。

奥克巴敏捷地闪开,他的剑嗖地发出,逼使吉尔回斧隔挡,发出铛地清脆一响!

“哈哈,你的招数我都看透了!”吉尔讽刺对方道,他的大斧轮起来,又是几下排山倒海似的攻击,却都被奥克巴一一闪开。

“别光躲啊,老兄!”吉尔大笑起来,他的斧子越发凌厉,象风车一般打着转,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有影子在眼前晃悠。

奥克巴间或地刺出一剑,这和他的大剑的标志根本不是很相似。然而,每次他的出剑都让吉尔在最不甘心的时候回斧隔挡或出力闪避,渐渐地,他有些力不从心了。奥克巴的剑忽然就戳中了他的大腿,吉尔狂叫一声,往后退去,脚下一软,不禁跪倒在地。

奥克巴大步地走上去。在对手不服而怒睁的眼睛瞪视下,他缓缓举剑,一下子便将他的脑袋整个儿砍了下来!血喷涌一地。

他的剑在还没有倒下的尸首身体上拭了拭鲜血。吉尔的脑袋横滚了十几步远,正好落在欧文的脚旁。他带着一股轻蔑的笑容看了看吉尔兀自往外喷血的脑袋,再看了看发抖的沙迦。

“沙迦,现在该我来了结你了!”欧文冷笑着道。

刚刚还寂静的人群再次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除了包围沙迦一伙的人,其他的都将手里的兵器举起、再放下,一连做了三次。

里奇在远远地笑道:“老大,你还是这样气盖非凡哪!”

奥克巴朝他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他忽然提醒道:“欧文,小心他的飞刀,我吃过这几个家伙的亏。”

欧文冷冷道:“我也吃过大亏,不过不会再这样了!”

沙迦在他们的说话之间,忽地甩出三四把飞刀,然而,全部被欧文避开。他的行为,反而加深了对手眼中的愤恨,杀意越发明显。

他一步步地往沙迦走去,此时,整个山谷里就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响,连莱顿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在凝视着。

面如土色的沙迦往后稍退一步。此时,他的三个手下从不同的方向往欧文冲来,他们的武器尽往对手要害上招呼。而那个鹰勋骑士却是不慌不忙,他用剑柄带着拳头往左手边砸去,随后身体往后一缩,将另两个家伙放过来,膝盖一顶之间,对方的胸前传来嗄地骨头爆裂声音,随后另一个家伙被绊倒,惨呼着跌了出去,顿时被佣兵们俘虏了。

欧文举手投足间,已清掉三个盗匪,令剩下的几个惧意大盛。

忽然,两个家伙弃下刀剑,象丢了魂似的说道:“我投降,我不想被杀!”

沙迦凶狠地瞥了一眼他们,两柄刀从胁下穿出去,飞进这两人的胸膛。他们惨叫着死去。

“你们的头领根本不关心你们的死活!”詹森在远处叫道,“投降吧,把沙迦抓起来,你们的性命都可以得到保全!”

沙迦往四周惊恐地望着,然而,欧文却瞅准了机会,奋身扑了上来。他一拳击中了对方的下颌,把他打得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后,骑士跟上去一脚踢在他的胁下,并踩住了对方的脖子。还没等“唔唔”狂叫的沙迦说出投降两个字,便手起剑落,利索地割下了他的脑袋。

满脸溅满人体秽物的欧文像头雄狮般提起犹自鲜血淋漓的沙迦首级,振臂狂吼!

山谷间顿时卷起象风暴一般剧烈的欢呼声,震动得残存的盗匪们如筛穅般发着抖,他们甚至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一直要等到别人来缴他们的械,并将他们押走的时候,才感觉到如释重负。

另一面,看过了这一幕的莱顿正向魔法师们表示感谢。

“真是麻烦你们了,奥洛穆兹大人!如果没有你们,我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剿灭达尔洛斯盗匪团的功劳至少有一半是你们的,过些天我会将悬赏的金币分出一半,派人送到肯德斯堡。”

奥洛穆兹隐藏在斗篷底下的眼睛深深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他欠了欠身,以示谦谢。

“莱顿大人,我们是受到班高院长大人之邀前来助战,纯属是朋友间的交情,没有牵扯到什么公众事务,因此,请大人务必收回成命,赏金我们是不会接受的。”

莱顿笑了起来,他伸手握住对方,“请原谅我的失礼,奥洛穆兹大人,我非常体谅您的苦衷,您不想使这次行动公开,也不想替肯德斯堡魔法师学院招惹麻烦,所以才坚持选择这样隐晦的行动方式。但是,即使您不当我是朋友,只是合作伙伴,这一半的赏金您也必须接受,否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处置失当背弃了原则性的事情!这样吧,我会把钱送往班高院长那里,由他来分派!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倏关萨丁堡商路安定和商旅人生安全的关键一役中,奥洛穆兹大人您和您的属下们所作出的独特贡献……”

低调的魔法师们没有再说什么话。奥洛穆兹微微地一笑,垂下头来深施一礼,随即与其它魔法师们登上了马车。

托里尔萨村的经典一战,很快便通过佣兵公会,传遍了萨丁堡的大街小巷。

一支人数在544人的佣兵团,竟然战胜了号称“达尔洛斯魔鬼团”的沙迦团伙1200多人,并且非俘即歼,成绩斐然。此外,魔鬼团首领沙迦也在死者之列,他的脑袋被悬挂在萨丁堡城东门的旗杆上。

由于莱顿更改了原银狼佣兵团与佣兵分会订立的协议内容,剿灭达尔洛斯盗匪团以及杀死魔鬼沙迦的总赏金额由原先的15000枚提高到了21000枚。此外,莱顿对于通过萨丁堡的四条大陆公路享有两个月的收费权,在7月23日到9月23日期间,凡是通过公路的商团或商队都需要向“迪尔斯商团”缴纳一定数量的金币以作买路之用。

当然,这种金币的损失比起盗匪团的抢掠要轻得太多了。当几乎所有商团都感觉绝望的时候,公路恢复畅通的消息,在他们听起来简直是如奉纶音。故而缴纳些金币就可以通过公路,他们反而觉得这很合算。

暂时还没有商团编制的莱顿,于是委派欧文带领银狼佣兵团那些没有受伤的弟兄们,轮流在几条公路上“设卡收费”。因为这是合理合法的收入,故被佣兵团的队员们戏称为“正当抢劫”。

8月初,奥克巴等人奇袭了达尔洛斯盗匪团所在科尔森林隐密处的老巢。

在他们忙着去清理战利品的时候,莱顿·希尔正在着手萨丁堡城杜伊山后马场的建设。

杜伊山北坡山势缓缓,大约有两公里长的巨大斜坡上罕有高大乔木,多是些杂草和灌木。顺着山坡的一侧往下望去,左手边是一块大约六七公亩见方的高丘,裸露的岩石顺着地表生长到下面的洼地中。再往前便是大片的半荒原,草灌繁被,没有太多树木。惟有经过一刻的急驰后,可以看见华达尔湿地边上,有几片高大乔木,他们间歇的点缀在湿地的旁边,当然也有不少长在荒原上多碎石的地方。

沿着杜伊山坡的那个高丘,现在已开始起建几座监舍。在左下方紧靠着莱皮尔公路的地方,许多暂从雪狐商团通过吉丝莉的关系租借来的劳工,正在依靠兽力机械往土地里打木桩。那里将建起两排宽敞的马舍,所有的一切建筑,都将在年底前完工。

莱顿很有些满意地骑着一匹低矮的穗色马,在原野上行走和观看着。他已经将设计好的图纸交给吉丝莉大人,相信不久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将有所变化,而他自己,则有了个长途旅行的计划——摩堪维那亚帝国的首都莱桑。

现在没有人跟着他,因为他觉得有必要亲自在这里转一转。迄今为止,他已经不止一次地为自己的决定感到高兴,这块原本属于萨丁堡城的土地,没有费什么气力便到了自己手上。虽然现在这地方还不值一钱,但他相信很快就会成为一个赚钱的基地。

就在他往华达尔湿地那边行去之时,忽然,马儿似乎在深草里踩中了什么,旋即一条斑纹鲜艳的大蛇窜了出来,昂首向马示威。

“唏咴——”

穗色的矮脚马发出惊恐的鸣叫,它不安地直立起来,随后前蹄在草前来回的践踏,以驱赶那条蛇。而被此弄慒的莱顿,下意识地捏紧缰绳,他向那条蛇掷去马鞭,不料反而遭到蛇兴奋的攻击。

马儿被咬中了!它象发了疯般扬开四蹄,在甩脱蛇吻之后,仍旧高速地狂奔起来。

莱顿被颠得呼吸困难,他紧紧地抱住马脖子,耳边听到呼啸的风声。他感觉到心脏在噗噗地跳动着,血液涌上头颅,一种巨大的恐慌随之而来。他从来没有骑马跑过,甚至是乘坐马缓缓行走,也是很不容易才学会的。

被那条毒性很大的蛇咬中之后,马儿若能安静地克制,尽快被兽医治疗,而不是这样剧烈地活动,恐怕保住性命还是有可能的。然而,随着它的狂奔,通过血液传播的毒液很快侵蚀到心脏,不一会儿,马儿便支持不住,它没有发出声音地轰然倒地,掀起一阵灰尘。而马背上可怜的莱顿,则被掀翻在地上,剧痛袭来,他哼了一声便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