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元赶至诺斯山时,早已是烟消云散,只留那一片碎石残渣的狼藉之景对着后人诉说着此地故事。尘埃还未落定,魏元却是报恩心切,几番寻觅,终是见到了这一老一少的身影,只是那老前辈早已羽化而去,留了一息尚存的林凡孤苦伶仃一人。魏元停在二人身旁心想到,老前辈登了极乐,难以报他恩情,若日后好生待他后人,也算遂了心愿。将那昏厥的林凡抱起,又背了季羲遗体,起身离去。
半月之后,无轩殿后山
“跪下!“一道鞭影毫不留情得落在了魏澄腿后。他刚刚大病初愈,哪禁得住如此鞭力,不由得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直欲起身,却被直直按住,不得用劲。“磕头!““不磕!““啪”又是一记重鞭落在魏澄肩上,魏澄吃痛,却是倔强得崩住了牙齿,挺直腰板:“不磕就是不磕,澄儿力斩妖魔,父亲不夸也罢,还要我跪这不知来路的死人,父亲打吧,澄儿死不磕头!”
“啪”再一记重鞭吃下,魏澄已是不堪毒打,额头上尽是汗珠。眼见魏澄面若金纸,连跪都跪不住了,一旁陆静茹也是软了心肠,连忙压了魏元又要抬起的手,说到:“澄儿大病初愈,魏元你今日就先饶了他吧,等他身子好些了,再予责罚不迟啊。”魏元却是不管不顾仍旧一鞭甩了下去:“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魏澄心中不服,侧头不予答应,魏元见儿子如此忤逆,怒意丛生,使力挥鞭甩去,边甩边说到:“仗着自己练了几年功夫,不知进退,连冥炎老祖那般混世魔头也敢去追,凭你那几分功力,哪是对手,若不是沐宫主喜你,教了你些许招数,何来活路,这是第一错,错在不忍!”魏元今日铁了心要好好教教儿子,再甩一鞭,继续说到:“败于冥炎老祖,不知逃跑,还竟敢焚那精血与之相搏,这是第二错,错在不智!“魏元越说越气,手下鞭子越甩越重,陆静茹眼见儿子受罚也是心如刀割,可他也深知丈夫脾气,恐怕今日真有魏澄好受的了。
“急功好利,哪怕失了性命也要强出风头,不思家中双亲,你今日能留得性命,乃是他人相助,若没那好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母亲还不哭死过去,这是第三错,错在不孝!““啪““第四错,做事不记后果,酿下大患,放出邪魔害死相救之人,不知感恩,叫你磕头还敢嘴硬,我这二十年在身上费尽心血,竟养出你这么个不仁不义的家伙,今日你就在恩人坟前思过,没我的准许,我看今日谁敢来扶你!“收起鞭子,魏元也是回头抽了抽嘴,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此毒打自己的骨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端得是恨铁不成钢,只是他心想到:他犯此大错,着实不可轻饶,如若宠惯了他,养起娇纵之气,不知将来还能闹出怎样的祸端,今日责罚虽重,但也是希望他能知了自身不足啊,魏元长叹一口气,面露苦色,陆静茹见丈夫神情,也是心中明了,挽了魏元的左臂,拍拍手背,以示安慰,随即下山而去,独留魏澄一人。
这一跪便是三个时辰,魏澄只觉下身酸麻无比,正要要换个姿势,却发现双腿已是不听使唤。“轰隆“天空银光一闪而过,似是劈裂了龙王的水壶一般,这倾盆大雨说下,魏澄直道见鬼,这冰宫居然下起了雨,真是祸不单行。无轩殿乃冰宫最左之殿,地处斯坎迪亚山脉的中部,且不说雪国本就雨量甚少,这斯坎迪亚山脉还是雪国的极北之处,与那西海隔了十万八千里,下雨那是穷尽一生难以见得,也难怪魏澄讶异。
如此天气,最遭罪,自然也是魏澄,前些日子险些丢了性命不说,大病初愈,又吃了魏元几鞭,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提不起一丝力气,这雨滴砸在身上,就像那金石铁块一般。一时间,魏澄只觉眼前青光紫晕一片,马上便要昏厥过去,强聚起魂灵,魏澄定了定神,却发现眼前来了一个身影,一双脚踏在魏澄身前,他抬头看去。紫衣青纱,长发木簪,举一把绿油伞,正嬉笑得看着魏澄,正是那师妹叶萱。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嘛?“
“谁要来看你笑话,我只是来告诉你,师傅现在还在气头上,师娘苦苦相劝,他却不为所动,你最好还是早些与师傅认错,否则连我们也要遭殃啊。“
“谁要他劝,叫我向毫无瓜葛的人磕头,恕难从命。“听闻此言,叶萱嬉笑之意也是不由得停了下来:“魏澄师兄,我此番前来,并非真要看你笑话,我是要来问你,可曾察觉到师娘异样?我想你定是没有,师娘前些时日,只为寻你,气竭晕倒在诺斯山,犯了隐疾,归来半月,汤药无数,却依旧每日卧床在屋。师傅虽自小对你严厉,可是师兄弟们都是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养伤那些天,正是师傅煎药熬汤,你也知他速来好面子,不也还是为你奔波来访数殿,寻方求药。还有那大堂侧房躺着的少年,师傅将它背来的时候,他就是昏着的,直到今日还未苏醒,师傅说他此后便要留在无轩殿,在外已无亲故,你可知你此行去诺斯山,着实惹了好多人伤心,师兄,叶萱非是要斥责你,只是想你以后能行事周全,瞻前顾后,不要再意气用事,也望你能听得进去吧,好自为之。“言罢,叶萱也举了绿伞,缓步下山,留了少年心乱如麻。
思索良久,魏澄终是逃避不了自己,想着师妹所言,懊悔不已,自觉亏欠父母许多。看着身前的无名墓碑,重重得磕下脑袋,哪怕撞得额头血丝密布,心中却是暗暗发誓要护那林凡周全。
三日之后
“季羲,我要吃了你!”
“饕餮,我以命相搏,你休想在为祸苍生!”
“季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林兄放心,你我来世再见”
“季大爷,季大爷,季大爷不要啊!!!”睡梦中,林凡惊坐而起,瞬间只觉头痛欲裂,连那魂魄都要散了去,揉了揉脑袋,觉得稍微舒服了些,林凡睁开双眼,发现身旁坐了一妇人,身着淡紫布衫,项别一颗明珠,云鬓高悬,素手低垂,朱唇瑶鼻,淡眉柳目,如若不是眼角丝丝皱纹,还以为是个妙龄女子。
“你醒啦?”妇人的声音温柔如水:“来,先喝了这碗汤药。”林凡接过妇人递来的小碗汤药,似是刚煎好不久,汤药尚温,林凡喝了一小口,却是钻心得苦,皱眉强行咽下,随即问到:“我这是在哪?”,妇人一边给林凡身后垫起枕头,一边答到:“此地乃冰宫无轩殿,你是我丈夫从诺斯山带来的,你且稍候,我去将他喊来,与你细说。”说罢,妇人起身走出房门。
小屋布置很是简单,一床一桌,两张檀木椅,墙上悬一雪山飞鸟图便再无其他,朴素却不失典雅,窗外是连绵桦林,一层薄雪铺在树端,可见景致亦是清幽。
正当林凡打量四周之时,一中年男子轻启了门,迈入房中。这男子看似大腹便便,却是脚下生风,可见是个修行之人,谈不上英俊,却不失挺拔,想来也是年轻只是也是个风采卓越的人,只是他眉宇紧皱,似乎还有些隐忧。他进门便在床边坐下,举起林凡左手,探了探心脉,舒了口气说到:“心脉已无异象,只是你身子薄弱,还需休息,我这无轩殿,虽无富贵之像,但好在清幽,你大可在这好生修养一番。”
“谢谢大叔,请问您是......?”
“我叫魏元,是这无轩殿的殿主。”
“晚辈在此谢过魏殿主照料,请问魏殿主,您知道季大爷在哪里么?”
气氛忽的凝固了下来,魏元神情挣扎,思忖良久,终是长叹了一口浊气,幽幽说到:“我想你说的季大爷应该已经成仙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