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兰沁蓦地坐了起来。r
兰希彻也起身靠在床头,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发说:“叔王明日就要坐船前往襄城。”r
“骗人!”兰沁不敢置信地愕然地望着他,咬了咬唇忽然笑着说:“你骗我的对不对?叔王你说着耍沁儿的是不是?”r
把她拉进自己的怀抱里,兰希彻幽幽地说:“不骗你,君谕已下。”r
兰沁推开他,捂着耳朵,猛摇着头大叫。r
“不听!不听!你骗人!骗子!骗人!”r
兰希彻见她这样,心痛得不得了,捧住她的泫然欲泣的小脸,再顾忌不了许多,低下头就用薄唇堵住了她犹自叫嚷的小嘴,极尽柔情地吮吻她细软的香唇,舌尖甚至叩开了她的贝齿,霸道地掠夺着其间的甜美。r
“殿下,做梦了吗?”r
兰沁听到绿衣在外面透着担心的低声询问时,已经瘫软在兰希彻的怀里不住地喘息。r
绿衣猜到自家的殿下必是正和王爷闹脾气,只是王爷夜访之事决不能让人知晓,殿下突然这么大叫,夜深人静的,殿里的宫婢女和内侍肯定都听到了,这流光殿里的人必有一些是他人的眼睛,今夜为了兰沁外出已事先以过节的名义让他们都先各自回去休息,如今肯定是要掩饰下来,才不会出事。绿衣把耳朵附在门上仔细地聆听屋里的动静,在兰沁忽然大叫之后,屋子里倒是显得静谧下来,连之前细碎的铠甲落地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想来王爷是已经劝住自家殿下了,她紧张的心稍稍放松,离开了门口,朝站在门口探身进来一脸警戒的岳洋摆摆手示意无事,自己也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r
兰希彻手抵在兰沁的背心处,缓缓的运转内力,帮她调息,兰沁缓过气息,直起身子双手揽住兰希彻的脖颈哀哀地说:“我不要你走,叔王不要走!不要走!”r
兰希彻心头滋味百般,抱着这孩子劝慰道:“其实,叔王只是因为伤势的缘故不便在郢城过冬,明年开春,说不定就回来了。”r
兰沁仰起小脸,眼睛蓄满悲伤地对上他低垂的凤眸道:“你又骗我了,你真当我不晓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么?我也算是宫里的孩子,又怎么真的一无所知呢?君父他……还是容不下叔王。”r
兰希彻心里的欣慰之情和难过之意交织在了一起,这孩子终不枉他苦心地教导,亏他还想用兄友弟恭的假象瞒她,却原来她早有洞察,如此,或许她也已对他的行止有了怀疑,只是不点破罢了。r
“这样也好。”他看到兰沁像是反复斟酌词句的样子,她看着他,眼神带了些许坚定,慢慢地说道:“叔王就请设法留在封地,非有君召切勿到郢城来,五年后,沁儿到了及笄的年岁,那时我会向君父请求外嫁联姻……”r
“不……”兰希彻凤眸光芒一凛,想阻止她往下说,却被她的一根食指竖在他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r
“齐国好不好,郢川东出大海,有支流在齐国境内,叔王从襄城乘船沿沂水而上就可进入郢川,潮汛大时不过几日便可进入齐境,那时,若情势不容,沁儿就在齐国等着叔王。”r
兰希彻凝视她侃侃而谈的神态,觉得咽喉像被哽住一般,几乎就要说不出话来,她竟然想用外嫁联姻的方式来为他谋取一条后路,甚至还思虑到路程的方便远近,如何不叫他柔情百转,满心都是爱恋和怜惜。r
“不好!”他直接把兰沁压进怀里,脸颊贴在她的肩脖处,贪婪地呼吸她身上的馨香,断然反对说:“叔王绝对不许你这样!明白吗?以后连想都不能想!”r
“叔王……可……”r
“不许!绝对不许!”他强忍心怀中的一股冲动,抚着她的脊背说:“白日里不是才说要嫁个盖世英雄,叔王一定替沁儿寻来。”r
“若是寻不到呢?”这孩子像是和他较上劲了。r
“若寻不到,叔王就给沁儿造一个盖世英雄出来!”r
“叔王……”r
兰希彻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夜色如磐尚未退却,而明月早已西沉,空气中弥漫着暖香和凌晨的寒意,怀里的孩子睡得正香,小手还搭在他的胸口,他轻手轻脚地把手臂从兰沁的头下撤出来,时辰不早了,他得趁着夜色残留的时分返回朱砂阁去才能避开宫中的诸多的耳目。借着外屋透进来的微光,万般留恋地凝视酣睡中的兰沁,轻轻地给她理好被子,掖好被角,他终究按捺不住,在平静美好的睡颜上落下蜻蜓点水般地轻吻,唯恐惊醒她的好梦,却又十分割舍不下。r
室外传来轻巧的脚步声,门扉低低轻响,绿衣在珠帘外悄声地提醒道:“王爷,时辰不早了。”r
兰希彻又亲吻过兰沁的十个小手指,才下了床,小心地放下帘帐,绿衣已然侧身无声地收起珠帘,兰希彻走了出去,脚下没发出半点声响,外室的一侧桌上已经备好了温热的面巾,漱口的温水。兰希彻走过去,自己动手洗漱,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洗漱完毕,不意外地看见绿衣早把丢在内室地上的羽林军铠甲和头盔都拿了出来,整理齐整正等着服侍他穿上。穿好了服饰,屋外的夜色已微微有些消退,他知道不能再停留下去了,回头望了望那一帘映着微弱烛火的珠帘,深吸了一口气,跨过了门槛。r
“好好照顾她!”r
绿衣在打开的门侧伏跪了下去,额头点地。r
中秋后的渡口带上了萧瑟的寒意,沿岸的青树有的才黄了绿叶,有的则已经落木萧萧,郢川江流湍急,夏日里青绿色的水流也带了些黄意。储君颜佳向披着大氅面色显得灰白的兰希彻微微躬身作揖道:“颜佳祝叔王一路顺风,早日痊愈返回郢城。”r
兰希彻点了点头叮嘱道:“颜佳,你是兄长,要多照顾着沁儿,她在宫里的时日不长,你要多提点着她,免得暗地里被人欺负了去。”r
“颜佳明白,请叔王放心,但凡到达一处还请来信,不然沁儿定要任性闹脾气了。”颜佳正暗自头疼,君父不让告知沁儿,这会叔王远行,宫中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r
兰希彻放眼遥望了一眼宫城的方向,转身走上了停靠在港口的三层楼船,跟随其后的江南和冷月向颜佳恭敬地施了一礼,立刻紧跟了上去。r
颜佳身后的萧慕白、邰云生、季伯远三人也遥遥向兰希彻远去的方向躬身道:“臣等恭送王爷。”r
楼船展开风帆,兰希彻站在船头,墨发和身上的丝绦、大氅在秋风中拂动,整个人飘忽地如同即将乘风登仙而去一般。r
邰云生感叹了一声:“襄王真乃神人也。”r
“可惜了。”季伯远接口道。r
颜佳回过头看了季伯远一眼说:“伯远看出什么来了?”r
季伯远笑了笑回答说:“微臣看王爷那气色不像是重病,倒像是毒入肺腑。”r
“孤或要提醒伯远一句,太过聪明并非好事。”颜佳冷笑了一声。“你这话切忌在公主面前提及。”r
季伯远虽遭颜佳训斥却神色如常,恭敬地答道:“微臣谨遵储君殿下教诲。”r
颜佳不再理会他,转身大步向停马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对萧慕白说道:“慕白,咱们得赶紧回宫去,沁儿怕要闹翻天了。”r
“殿下……储君殿下……看。”邰云生匆匆赶上前来指着远远飞驰而来的一人一骑大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