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希阳听她软软的童音叫着爹爹,神情娇媚,心上喜悦,也顾不得她说的那前半句,伸出手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这是哪家的孩子竟然来数落自家爹爹的,该打。”r
兰沁捂着额头,缩着小脑袋故意装出可怜的样子,嘟着小嘴嗔道:“坏爹爹,欺负沁儿。”r
颜佳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发笑,伸出手去捏捏她的小脸蛋说:“就数你爱搞怪。”r
兰沁把脸埋到兰希彻胸前,大叫不依。“坏哥哥!坏哥哥!把沁儿的脸都掐红了。”r
“不怕不怕。”兰希彻唇角凝了笑意,把她紧抱在怀里。“叔王给吹吹就好了。”r
兰沁哇哇低叫抗议道:“你们都欺负我!”r
兰湘冷眼看着,嫉恨就像漫长的藤蔓把一颗心都缠绑得发疼。兰清见自己姐姐发青的脸色,有些焦急地偷偷扯她的衣袖。r
“姐姐!姐姐!”r
“总是装痴扮傻!不就是仗着嫡出的身份。”r
兰湘不屑啐了一声,却被仪夫人和兰沅双双捂住嘴巴,惊慌地低骂说:“你发什么疯,想害死我们么!”r
兰清更是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这样的动静自然又引起国君的注意。r
“这是怎么了?湘儿和清儿你们都过来。”兰希阳招招手,示意她们过去。r
仪夫人趁着帮兰湘整理衣饰的机会,狠狠地拽了拽她的手,小声的提醒:“不得再乱说话!记住没!”r
兰湘刚才虽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终究知道在君前不能随意乱说,便点点头,拉着一脸惧色的兰清慢慢地走了过去。r
“见过君父,夫人,叔王,储君哥哥和沁妹妹。”两人向座上福了一礼,她们虽年岁长于兰沁,不过因是庶出的身份,依着礼仪自是要向兰沁行礼。r
“来来,来君父这里,两人都过来。”r
兰湘牵了兰清走到兰希阳身侧,叫了一声君父,兰希阳拍拍兰清的小脸说:“怎么了眼红红的?湘儿欺负你啦?”r
兰清使劲的摇头,却不敢出声。r
“清儿胆子太小,这可不好,你是君父的孩子,可不能让人笑你胆子小。”兰希阳素知这个庶女性子单纯,有些懦弱胆小,一向倒也有些顾怜之意,便又拍了拍兰清的肩膀说:“清儿是姐姐,要好好照顾妹妹才是。”r
兰清倒是庶女中一贯甚有主见的,她一早就知道自家的妹妹喜欢那个萧家慕白,又见岚夫人虽有意将他配为兰沁的国婿,但显然无论是兰沁自己,还是君父、叔王都没有那个意思,姐姐兰沅不过配了个侍郎,怎比得过萧慕白位高权重,又想往日里君父对兰清也较其他庶出姐妹要关怀疼爱些,于是心里微一思忖便笑着说:“湘儿一定遵照君父的旨意好好照顾妹妹,其实,湘儿刚才也只是在打趣妹妹,并非欺负她,没想妹妹脸皮薄。”r
“你啊你,清儿向来就是个脸皮的薄的,你又拿什么去打趣她了,看她都快哭出来似的。”r
兰湘无视了仪夫人投来的带着警告的眼神,指着正被同僚拉着灌酒的萧慕白说:“我就只说了清儿你的琵琶不是练得纯熟,要是和那萧家公子合奏一曲,定是琴瑟和谐。”r
“姐姐!”兰清惊慌地拽着兰湘的袖子,不敢相信兰湘真的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了,她虽是庶出,好歹也是个公主,姐姐怎么能这般揭出她的心思,她羞恼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r
仪夫人吓得站了起来,她哪里不知道兰清的小心思,这孩子自小时在宫里见过萧慕白一次,便念念不忘了许久,如今萧慕白学成归来,人又越发出落得英俊,这小女子的春心暗萌,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今日里岚夫人的举动包含怎样的深意,她又岂是不知,既然被人选中的国婿人选,她可怜的清儿除非随了去做滕妾,哪还有其他的法子,她李佳仪的父亲虽是镇守楚国东方边境青水城的将帅,终究拗不过那嫡出的身份,何况还有储君和襄王这两个后盾。r
“仪妹妹这是怎么了?”岚夫人自然看到仪夫人突然站起身来,还有那难看的脸色。“小孩子不过说说心里话罢了,妹妹紧张做什么。”r
仪夫人暗自观察国君喜怒不显得神色,勉强地笑着说:“实在让君上和姐姐笑话了,湘儿这孩子平日里就不爱看书识字的,不知哪个奴才嚼舌,说了这么个词,她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就乱套着说,真得把她拉回去好好训诫一顿。”r
岚夫人目光如利针般落在兰湘身上,直想扎出无数的针眼来,这小妮子胆子倒不小,竟然想横插一手,坏了自己的安排,她的眼光又刮了一眼仪夫人,阿仪难道蠢到家了吗?萧家是个什么家底,凭一个庶女就想爬上萧家的主母之位!简直妄想!r
兰希阳摇摇头,对兰湘说道:“你娘亲说的对,你是个王族的公主,怎可不慎言慎行,以后这样的话可再不能随意乱说,清儿也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可不能像你姐姐这般,让人听了笑话。”r
兰清听得眼泪的都流下来,倒是兰湘虽垂头听国君训斥,暗里却咬紧了牙,心里只呐喊着君父不公,为何那撒痴装样的兰沁就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甚至出言顶撞,明明君父和叔王都是庶出一系,为何独独宠爱那个嫡女,她心头只恨自己的母亲是个侧室,连累她要屈居人下,自己的姐妹懦弱无为,连兄长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令人憎恶。r
“清姐姐别哭。”兰沁起身递了手上的锦帕给正在流泪的兰清。“错不在姐姐,都是那萧家表哥不好。”r
颜佳哭笑不得地插话道:“慕白又怎么得罪沁儿了。”r
兰沁心想,那肯定是得罪大了,不见白日里差点就要她嫁给此人,姨母一心只想着陈萧两家再次联姻,可曾想过自己愿不愿意,萧慕白再怎么才华出众,英姿俊爽,终究不是她想象的那个人。r
岚夫人的烟眉柳叶般轻扬,眼中透着些许慈爱,手执了锦帕半掩了漾出笑意的朱唇说:“你这孩子就欺负慕白老实,好歹也是你表哥,如今又是羽林军统领,总要顾着些面子。”r
兰沁见她难得对自己露出慈母般的神色,自不愿违逆了她的意思,便老老实实地低头道:“姨母说的是。”r
“既如此,你帮姨母送盅醒酒汤过去给你表哥。”岚夫人纤手轻抬,便有宫婢捧着搁在托盘上的一盅醒酒汤站了出来,她又浅笑盈盈地望着国君说:“这亦是君上怜才,莫叫那些人真把他给灌醉了。”r
兰希阳勉强从鼻腔里挤出“哼”得一声出来,阿岚的心思他怎么不知晓,若论出身、才华、人品、相貌,萧慕白也不失为国婿的好人选,可沁儿年岁尚稚,他怎舍得让人剜了自己这块心头肉去,若非看沁儿对这个表哥也不是太上心,他岂能听任阿岚这般作为。r
兰沁见岚夫人这么说,也不推辞,出人意表地对兰清说:“清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吧。”说罢,也不容兰清推辞,拉起她的手就往萧慕白那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