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的水陆****从第一日三更外坛洒净开始到第七日五更普供上下堂,午刻斋僧,未时迎上下堂至外坛,申时送圣后结束。期间兰希彻和兰沁均礼服正装参与其中,而迦叶要诵经行法,两人也都没了时间玩耍。到****结束,兰沁累得只想好好睡个天翻地覆,兰希彻安置她休息后便吩咐侍从整理行装,准备翌日下山回郢都。当日晚间,易了容宁重到了凌云寺,几日前商定的计划就差明日归途上的最后一步。r
书房里,兰希彻正听着宁重推演明日的诸多细节,忽然外面传来冷月的声音。r
“殿下,殿下,慢些,当心脚下!”r
兰希彻倏地起身出了书房门,宁重也赶紧跟了出去。r
夜色灯火中那孩子一身锦白的寝服,乌发凌乱,五官精致绝伦,琥珀色的明眸泛着晶莹剔透的柔光,虽尚带着稚气,却明丽脱尘,叫人不敢亵渎,此时小脸上泪水蜿蜒,妩媚天成,迷惑人心。r
仙子?还是妖姬?宁重的心头瞬间纠结,一直都知道这孩子容颜美丽,却不曾料到竟然有如此绝世的风姿,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恋慕。r
“沁儿。”兰希彻早已经快步拥她入怀,紧张地询问:“为何如此?”r
兰沁紧紧揽着兰希彻的肩膊,抽泣着。r
“出了什么事情?”兰希彻声量虽低,但神色威严地望着跟在身后的冷月和绿衣。r
绿衣啪地一下就跪下了,颤声答话道:“启禀王爷,殿下像是做噩梦了。”r
“说清楚!”兰希彻一直轻拍着兰沁的背脊安抚着。r
“奴婢在外室侍候着,忽然听到殿下大叫起来,刚要进去,殿下便跑了出来。”r
“沁儿,沁儿。”兰希彻抚摸着兰沁的小脸蛋柔声问道。“做梦了是吗?叔王在这里,别怕,别怕。”r
“我梦见叔王……有人行刺……叔王……好多血……好多……血……”兰沁惊慌失措睁大琥珀色的眼睛。“看不……到叔王……沁儿害怕!”r
宁重一听,心中大感诧异,禁不住看了一眼兰希彻。r
“不怕不怕,叔王好好在这里呢!沁儿不怕。”兰希彻的心神都在兰沁身上,乍见她眼泪涟涟的模样,心都绞成一团,这时抱紧兰沁,一边柔声安慰,一边亲昵地吻了又吻她的额角。r
“那是何人?”r
片刻后,兰沁稍稍平复下情绪便看见站在兰希彻身后的易了容宁重。r
“是襄城王府的一个客卿。”r
兰希彻这才想起宁重是易了容的,难怪兰沁认不出人来,这么些年宁重的易容术早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r
“适才所言之事,本王认为甚是妥当,一切就依先生所言。如此,先生先退下吧。”r
“诺。”宁重躬身行了礼便退了出去。r
走到半路,宁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主上要回襄城,那嫡公主怎么办?转身走回去,远远地就看见那抱着孩子的高颀背影已经转过走廊往寝室去了。r
兰希彻倚靠在床榻前,榻上是熟睡过去的兰沁,垂放在床榻上的手和她的小手十指相扣,怜惜的轻吻落在兰沁的额角、脸颊、唇角上。终究还是要让她一个人留在那个冰冷无情的宫中,即使割舍不下,仍要舍下心肠。请归襄城的决定,最后沁儿总能想通,就像已经过去的三年一般,他们虽然分离,却藉着书信的传递联系紧密,只是以后,以后的每一步,这孩子会不会因为她的君父而怨恨自己?会不会也如世人一样视自己为乱臣贼子?以后的每一步,会不会将这孩子从自己的身边完全推离?r
人影憧憧,剑影刀光,一袭白衣不沾尘土,挥剑穿行,忽然间战马鸣嘶,血色飞溅,飘飞的锦白衣裾上展开淋漓的血色花朵,那人缓缓倒下似玉山倾颓,逆光中乌发散乱,眉目如画,胸前血流如注,而唇角依旧凝着淡淡的笑意,“沁儿……”。r
“叔王!!”兰沁在梦中惊醒,慌忙中摸到身边空空荡荡的床褥,倏地汗流浃背,扯开帘帐,四下寻找。r
“殿下!殿下!”绿衣在室外听到兰沁的大叫,匆匆地开了门小跑进来,扶住那衣裳单薄却满头大汗慌张不已的孩童。“是不是又做梦了?”r
兰沁赤脚站在凉凉的地板上,看到绿衣紧张担心的面孔才松了一口气坐到床上,扶着额头低低地说:“又是昨晚那个梦。叔王呢?”r
绿衣赶紧拿了棉帕给兰沁擦拭汗水,安慰着说:“殿下莫要担心,奴婢听说梦都是相反的。”r
“叔王何在?”兰沁没有理会绿衣的安慰。r
“王爷刚下山去了。”r
“什么?”兰沁很是疑惑,不明白兰希彻为何突然丢下自己。“出什么事了?”r
绿衣摇摇头说:“奴婢也不知。殿下可要洗漱,一大早萧公子就上山求见王爷,此时还等在外等拜见殿下。”r
“萧公子?是谁啊?”兰沁正寻思着兰希彻奇怪的举动,全然没有绿衣提及的萧姓公子的任何印象。r
“就是殿下的表兄萧慕白啊,殿下上山之前不是还见过。”r
“哦。就是那个跟在颜佳哥哥身边的。他来求见叔王做什么?”兰沁疑惑更深,莫非此人的到来和叔王反常的举动有关。r
“好像是替储君殿下带话来了,王爷还交代让萧公子护送殿下回王城。”r
“绿衣快快给本殿洗漱,本殿要立刻见见这个萧慕白。”r
换上中衣,兰沁嫌穿那紫色的礼袍太过麻烦,扯过一件淡绿色的纱袍披上就匆匆出了门。r
山中的日光透过庭院中茂密的翠竹,轻尘在无数的光柱中微舞,耳际是飞鸟的清啼和翅膀扑扇的声音,青衣男子玉簪束发,腰佩宝剑,长身伫立,眉眼温润,姿态俊逸,就像是其间最英美的一竿翠竹。r
移步上前的绿衣心中暗赞这位萧家公子虽不及自家王爷但也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r
萧慕白早已经望见转廊处湖蓝色裙装婢女身后的一抹淡绿的身影,身量未足的女孩梳着齐整的刘海,松松垮垮地把乌发扎在背后,鬓发散垂,端是高贵而慵懒模样。r
萧慕白心弦轻颤,一隔数年,那个柔柔软软躲在颜佳身后探出晶莹的小脸打量着自己的小孩童,真是已经长成婷婷的素莲。r
“慕白见过嫡公主殿下。”r
“免礼。尔至东山求见襄王所为何事?”兰沁此时倒是发觉面前这人确实有些面善,应该在幼时曾经见过,不过叙旧可免,她现在要知道是这个人究竟为何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