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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初更时分,朱雀宫前殿外的空地上张灯结彩,地上铺着黑底大丽花花纹羊绒地毯,坐席分成两边相对,留出中间的一片空地,每一边都有前后数列,国君的座位自然置于最上首,面向大门,宫婢和内侍在林内侍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在桌上摆上各式的瓜果,酒水,饼食,又在墙边屋角处摆上大朵大朵开得正盛的紫菊,秋天清爽的空气里弥漫着菊花和食物混杂的香味。大臣们带了各自的正妻嫡子互相打了招呼,作揖行礼后依着品级坐到各自的座位上,筵席上给大臣用的是花梨木花开富贵贝雕大圆桌和靠背椅子,围绕中间的王族的桌席,国君所用的是紫檀木雕花圆桌和高背靠椅,其他王族一律是檀木圆桌和高背靠椅,场地的东北角搭了个小戏台,台上铺了红色的地毯,高处悬挂了一圈橙黄的宫灯,戏台周围则摆一圈的山茶珍品花露珍,极是富丽堂皇,宫中乐官正在上面调弦校音。r

吏部尚书萧士英一出现在场中便被同僚拉着道喜,请教教子之道,围了一小圈人,他的正室萧慕白的生母几年前已经病逝,今夜的筵席便带了府中最受宠的侍妾,那些同僚的正妻本看不起侍妾的身份,不过,各自都从自家老爷那里听来今日武举****发生的事,也就收了矜贵的面具,刻意跟那个侍妾打起招呼来。不过,萧士英因为****时那一番惊慌如今越加的谦恭低调,一个劲朝同僚拱手道:“过奖过奖,惭愧惭愧,玩笑了玩笑了等等。”r

“萧大人如今可是郢城中最让人艳羡钦佩的啊。”右相陶之谦指着被围在中央的萧士英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礼部尚书李迅和工部尚书侍郎余知秋说道。“嫡子拿了状元,若是再娶了嫡公主,成了国婿,那和咱们左相大人那就是亲上加亲了可啊。”r

左相陈晔携了正妻林氏漫步走来,正好听到右相高声的言论,知道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便假装没听见,只管带着妻子往自己的位置上去,不过,大臣中自然有人不放过他,上前就是一个劲的恭喜,他也不恼,只笑眯眯地说:“诸位大人这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君上和王爷听见了,哪恐怕就……呵呵,都说殿下是君上和王爷的心尖尖……呵呵。”林氏因是岚夫人的生母,地位自然要超脱些,这会也和自家老爷一样,保持了笑脸对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的贵妇们假装根本不晓得是何事。r

那些存了心寻事的臣子一见左相这样挑白了说,也自觉无趣,纷纷噤了声,武举大会那时君上还是一说,襄王可是奉送过冷冷的眼神的。r

左相携了林氏坐下,刚巧右相也引了正妻和嫡子在旁边一桌坐下,陶之谦摇摇手中的折扇说:“怎么?难道岚夫人做的这个媒,左相大人原来是不知晓的。”r

陈晔厌恶他一直纠结此事步步相逼,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说:“还道右相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想不到才被君上罚俸三个月就原形毕露了。”r

陶之谦唰得一下收了扇子,在桌上敲了敲道:“本相只求能为君除贼,罚俸又有何憾。”r

“右相还是少言慎行的好,大楚君臣合力,哪里来的贼?”陈晔咳了几声掩饰住了面上的轻蔑。陶之谦正待辩驳,便听得内侍报道:“君上驾到。”r

“臣等恭迎君上!君上万福!”大臣们家眷们离了座位,大礼跪拜。r

兰希阳头戴紫金通天冠,脚踏五彩赤舄,身穿紫黑色团鸟文深衣,衣领袖口处都用金线绣出繁复的祥福图案,腰带上用紫玉和各类宝石缀绣出神鸟朱雀的图形,外面只罩了一件紫色薄纱罩衫,衣服家常的打扮,后面的紧随的是储君颜佳,襄王兰希彻手牵着嫡公主兰沁跟随在后,王族的其他人皆有岚夫人带领逶迤而至,今夜各人都穿着各色华贵的常服,一律是深深浅浅各按着身份穿着的王族紫色,只有兰希彻和兰沁,一个是象牙色提花缠枝暗绣深衣,外罩着烟霞色滚边罩衣,头发只有一根白玉簪子簪住,簪子的一端坠下一串穿了紫鸦乌小圆珠的银丝流苏,腰间系了条浅浅的紫色腰带,整个人像是与人间的烟火无缘一般,小的一个则穿着樱草色海棠纹锦衣,外披驼色吉祥纹罩衣,一头乌发只用串了银线的多彩碧玺珠子编结着斜斜地扎在一侧,垂到胸前。r

国君兰希阳在紫檀桌边坐下接着说道:“今夜中秋,人月两圆,希彻还有沁儿、颜佳都过来与寡人一桌,阿岚你也来,众卿及各自家眷都起了吧,今夜筵席君臣同乐,咱们也少点规矩。”r

国君的话说得清楚,底下跪着人也听得清楚,后宫中岚夫人还是受宠的,陈相一系仍然得到国君的信任,只有陈相心中不安,他今日回去除了对自己女儿的表现不满外,更多的是想起兰沁所说的那一句“东宫门生”,不错,此次武举****时颜佳一手操办,此回的举子也自然以东宫为师门,这不单是提升了这些举子的出身,恐怕国君的深意乃是为东宫送上一份助力,只要这些举子分任了朝堂的职位,东宫的势力定是大涨,从此以往,与襄王分庭抗礼的不仅有自己这一派系,也多了东宫一系,国君果然老谋深算。r

朝臣和家眷高声谢恩后,也各自坐下,宫婢得了李简的示意,捧了美酒香茗穿梭坐席间斟酒倒茶,戏台上的乐官也叮叮咚咚地奏起乐曲来,身披各色彩纱的舞伶也鱼贯登台,柳腰一弯,水袖一抖,婀娜万千地跳起舞来。一曲舞罢,场中掌声四起,兰希阳满意地点点头说:“跳得不错,赏!”那些乐官舞伶听到有赏都欢天喜地跪谢了,接着演的是一出嫦娥奔月的折子戏,优伶粉墨登台,依依呀呀地唱了起来,底下不少的人也跟着摇头晃脑地哼唱,场中气氛颇是宽松。兰希阳从刚才便觉得兰沁沉着一张小脸,很是不开心的模样,又对戏台上所演看都不看,只垂了一双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见希彻亦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光只不住地看向身边的孩童,兰希阳心中暗忖,这叔侄武举时还好好的这会又是怎么了?r

“沁儿,怎么不高兴似的?”兰希阳轻抚兰沁的肩膀问道。r

兰沁脑子里一直回旋着朱砂阁中的一幕,虽说她从来都和兰希彻亲近,什么亲昵的动作没有过,可是刚才却莫名觉得他的举动和往日里的大有不同,她想着他那时深邃得象是能把人吞噬的眼光,那时狂乱无章的心乱,这里似乎有什么是足以让人胆战心惊的。就像兰希彻现在华袖之下修长有力的五指,掌握着她潮汗的手心,只要她稍微有脱开的意思,那人便会蓦地轻重适宜地收紧手指,不肯放开。她觉得心里害怕,甚至不敢像往日那样,摆出生气的面孔对他,任性地甩开他的手,总觉得她的叔王仿佛一下子不再是从前的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