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又是何许人也?
原本几年前,寒竹姑姑与侍卫统领陆洋两情相悦,只不过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在离宫之前,私情这是不允许的。
五年后,寒竹和陆洋时隔五年重逢,二人自是你情我愿,即便被发现只是死罪一条。
何况雾月玲珑未回宫之时,二人便有了联系。
已有一天时间不见寒竹,不知沐霜有没有将此事安排好,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也下了半日,雾月玲珑坐在窗前的高塌上,茶香袅袅,却暖不了此时冰冷的心。
正值雨季,可雾月玲珑却从不会无缘由的烦躁,盯着摇曳的枝条在雨中摆荡,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主子!”一声呼唤,夹杂不安和哭泣,沐霜湿了衣裳,乱了发髻,冲进室内,便跪倒在高塌边,低着头,肩膀抽动着。
雾月玲珑见此,也没问,泪水止不住往下掉。看来还是晚了么?寒竹姑姑对不起……
“霜儿,我是不是错了?”错不该一直隐忍着,错不该以大局为重,错不该听了寒竹的话,让其留在宫中,错在太低估了蓝后,错不该自己太心慈手软……
错了么?真的错了么?如果没错,为什么害的寒竹命丧黄泉?
沐霜满是泪水的双眼看了雾月玲珑,说道,“主子,是霜儿没用……寒竹姑姑还在宫室的名册上,与陆洋犯了宫规,已经被蓝后摆到了明面之上,皇上……皇上也知晓了此事,宫规不可乱……”
未等沐霜说完,雾月玲珑便打断。
“难道他不知道那是母妃身边最亲近的侍女么?难道他不知道她陪了他女儿那整整五年么?难道他不清楚蓝后是拿此事故作文章么!”雾月玲珑激动的喊着,却不是对沐霜,而是看着窗外,雨还在下着,枝条还在摇曳,风吹打在面颊,有些疼。
“你们都先退下吧。”浑重的声音响起,雾月玲珑转头看着那个身为自己父皇的男人,那个高高在上主宰他人生命的一国之主,心中悲戚而复杂。
待到沐霜带着几个宫侍退去,雾月乔方才继续说道,“珑儿,你可怪我?”
雾月玲珑移开看向雾月乔的视线,坐在高榻之上,不言语,也不再哭泣,任由风夹杂着雨水吹落在身上。
雾月乔拿起衣架上的披风,披在雾月玲珑身上,才坐到一边,说道,“珑儿,你母妃刚入宫的时候,寒竹就跟在身边了,寒竹是你母妃从龙凌王朝带来的近人。如今,寒竹触犯了禁忌……”
雾月玲珑不想再听雾月乔说下去,看着雾月乔,缓缓说着,“我知道,可是,我不会再袖手旁观了,我也不会再顾忌什么后位的位份,更不会……”
顿了一下,雾月玲珑走下高榻,背对着雾月乔,继续说道,“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所在乎之人分毫!”
话落,雾月玲珑直直倒了下去,雾月乔还来不及起身,雾月玲珑已经倒卧在地,撞翻了高架之上的瓷瓶,一阵脆响!
雾月乔大声吼道,“快传太医!”将雾月玲珑抱到床上,室外已经涌进一批宫人。
沐霜已经整理好妆容,如今见此情景,眼色一暗,便悄悄退了出去。
高榻之上,一把粉红色的玉梳静静安放在茶盘之中,沐霜心下明了,雾月玲珑无恙,该着手安排了。
寒竹发现蓝后的计谋之时,亦是被蓝后抓住此把柄,在众人眼中寒竹是雾月玲珑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又怎不会除之而后快。
只能将不足一岁的女儿陆馨儿托付给雾月玲珑。
雾月玲珑听着沐霜后来的转述,自责和不安,是自己的顾忌和自私害的寒竹如此。
即使逼不得已,雾月玲珑也不希望事情是这样的,无奈后宫在蓝后手中,寒竹的死,这将是最后一次,早知如此,不如回宫之时就让寒竹远离皇宫。
还是自己的心智不够成熟,一不小心,让蓝后有了可乘之机,绝不会有下一次!
这几年,雾月乔一直以国事为借口不曾充盈后宫,现后宫之人也并未得宠,相反蓝后等人更被雾月乔厌恶,也只有景妃,相对而言算是得宠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景妃的儿子,月国二皇子雾月清近几年身体不适,不知何症,若不是一年前雾月玲珑回宫,发现此事,雾月清怕是早夭了。
雾月清,这个与雾月玲珑同岁的弟弟自小便亲近,雾月玲珑便命暗医出手相救。暗医乃暗部成员,与影部曹影并称江湖医毒,名不虚传。只是雾月玲珑回宫不久,曹影便离开月国,前往龙凌,算是在道阁做兼职。
雾月玲珑默默对自己说,蓝后,这杀母之仇,灭亲之恨,甚至是追杀之仇,总有一天会算清楚,如今为了父皇,为了月国暂且放你一马,但也绝不会让你好过,日后不要给我让你不得好死的机会!
不日,荷殿传出消息,三公主中毒,虽及时治疗,但音容不再,雾月乔想尽办法,无果。
下了三日的清雨,午后,终于放晴了,树上粉红的水樱花飘落满地,池中的晚荷竞相开放。
雾月玲珑想起在天山的雨后,寒竹在林间起舞的模样,幸福而满足。
手指拂过木琴,跃向水樱花之处,长袖翻转,惹得水樱花纷飞,沐霜见此,坐在琴边,手指微动,一曲即出。
“叹,红尘万里一场梦曾笑傲,忆,江湖策马横刀付之一笑,若,青丝只在五更绕浮屠烧,断,箜篌弦音一曲终老,看,若雪散尽又重头谁能料,曾,十年古木寒霜缘尽多少,也,乱红不去故人笑离别早,这,一生又一生情难消,暮雪轻歌长风万里飘渺,爱恨情仇一生多逍遥,怨只怨这一世在劫难逃,恍然之间不过只是当时年少,缘终缘去长夜知是多少,镜花水月情难到终老,怕只怕见榴花水中浅笑,也无悔陪你醉看今朝,看,夕阳落尽长灯照万里遥,情,不过百年苦守暮暮朝朝,也,曾经青梅红池水尽芳草,梦,忘尽就忘尽随风飘……”一曲醉今朝唱罢,水樱花纷飞,一袭紫裙身影伫立不动,荷殿再无一丝声响。
木亭之后,雾月清远远凝望,只听见,雾月玲珑轻轻问道,“景妃何意?”
雾月清走上前,淡淡说着,“母妃无意,她转告皇姐,且做些该做的事,悔之晚矣,皇姐节哀。”
“那你呢?也无意?”雾月玲珑转身看着雾月清,问道。
景妃如何,雾月玲珑已然知晓,雾月清是她的亲儿子,雾月玲珑怀疑景妃不会如此放任其被卷入争斗之中。
“清儿愿意追随皇姐,母妃也无意!”雾月清坚定地说道,想起景妃在景语殿对自己的忠告:清儿,你不是母妃,你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的选择,母妃不会干涉你,但你要记住,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要对得起良心!
雾月玲珑走向木亭,雾月清紧随其后,沐霜也吩咐宫人准备饭食,这几日,雾月玲珑没吃过什么食物,今日午膳也并未进食,看眼下的情况,心情算是好一些了。
至于后宫如此变故,总要有个人堵住众人悠悠之口。景妃自然也成了蓝后的借口,几个莫须有的证据,就算破绽百出,也已是钉锤之音。
蝶舞楼传来的消息,看来,龙凌王朝沉不住气要动武了。
幽林的人私下找过雾月玲珑几次,想要帮忙,都被拒绝了,皇家的事,宫廷的事,尤其是自己的私事,雾月玲珑不想让这些江湖人士参与,总会给他们以后留下麻烦的。
可一旦触及天下苍生,天下百姓,那又另不相同。
雾月玲珑一直都是隐瞒身手底细的,为配合蓝后所谓的阴谋,声音变得沙哑,右侧面颊一片不深不浅的伤疮,让蓝后得意好一阵,却不想,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亦或是雾月玲珑只为掩人耳目而已。
院中,水樱花开始凋零,木亭中弥漫着茶香,雾月玲珑与沐霜静坐其中,“霜儿,馨儿那丫头可都安置好了?”看着满园的凋零,雾月玲珑突然问道。
“主子放心,馨儿现在在纡剑飞燕那里照顾,暂且不会有事。”沐霜皱着眉头,想着那个粉嫩的小娃娃,让人心疼。
雾月玲珑想了想,说道,“那就好。过阵子风波静一静,你带着馨儿去龙凌王朝。”
“那主子你怎么办?”若是沐霜去了龙凌王朝,那雾月玲珑身边便连个传话之人都没有了。
与雾月玲珑牵连,或者说雾月玲珑手下之人,很多,只不过在月国皇宫身边的人没有啊。
“我不能总依赖你办事,我手边可用之人是少了些,不然也不会……”雾月玲珑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声音。
雾月玲珑曾经说过,当年的梁羽再强大又如何,一人难敌众难,如今的雾月玲珑和当初的梁羽又有什么区别?
背后虽有强大的势力,可面对困难的仍是一人!想起贺兰晓的密信,只有八个字:当用不用,更待何时!看来是雾月玲珑自己太过别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