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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冯简沉默地打量她。半晌后,他拿起酒杯,为自己倒上酒。

宛灵略微笑着:“姐夫不要迁怒我,其实我只为周愈代话——”

冯简说:“我倒是不太懂李经理你。”

眼前的女人想要什么?

如果感情,她该体谅宛云曾经的做法(虽然很蠢)。如果利益,现在嫁他的应该是她。如果是事业,宛灵至少应该专心。

“做什么都做不到位,算计宛云点到为止,热衷利益又舍不得撕破脸。你比她小不了多少,她给了你机会,但你至今却沦为代话角色——”冯简挡住宛灵甩耳光的手,宛灵想挣扎,但没有成功。他冷冷道,“我不是你姐姐,对你,和你家责任都有限——不想听我说话,自己走开。”

再把手松开。

场面一时寂静,冯简继续面无表情地喝酒。宛灵脸色难看,没有侍者走过这桌来。

沉默片刻,宛灵突然缓慢地笑起来道:“其实,我也一直不太懂冯简你。”

她轻道:“做事到位如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姐姐有这样的脸,这十年来一个追求者都无?这圈子那么小,她真以为曾经的事能瞒到天衣无缝?不过摊上糊涂和迁就的家人而已!而以叔叔和姑姑之前的败家速度,我家早该在六七年前就零七零八——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彻底伤根动骨,你以为依托谁的缘故?”

冯简望着她。

宛灵冷冷道:“呵,姐姐对男人的确有手段。当初周愈为了追她,租下私校整条街的汽车,制造交通堵塞为了和她多相处。之前车祸事故闹那么大,还不是他暗中帮她洗清所有案底——更多小事,姐姐是真察觉不到这些细节?不见得吧。不过,她向来也是有傲骨的,不肯原谅周愈,不肯自己出面。于是这次金融危机,索性从宛灵这里抢了你,让你来替她还这些烂债。”

宛灵站起身,款款为冯简续酒。

他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我最初就想警告你:你应该老老实实娶宛今的,或者胆大些,主动提出娶我。”宛灵冷冰冰地说,“宛云和周愈间的牵扯不会有结束。上次你赠与我的话,如今我再还给你,周愈的确不简单,但你的妻子也是同样货色。你好自为之,我期待你不会像我一样,沦为带话角色。”

根据冯简和疯癫家族相处得出的经验,宛灵的话和何泷的话相似,对半听即可。

至少比起宛云之前”所谓感情“的解释,冯简更能接受宛灵提供的版本。

亘古不变的难题是,男人承认女人亲近他只是为了钱(权力),或者女人承认男人亲近她只是为了美貌——这两件事真的很难吗?他们一定没在琳琅街长大,关于弱肉强食和有效资源竞争的理解不到位。

至少冯简并没有感觉特别受伤害。当追求金钱和他本身的性格已经融为一体的,冯简很难想象宛云不美丽的脸——就像他很难想象周愈一文不值的模样。

正常的世家子(这里又要抛开奇葩的李家人),除了恢弘家世,一般有点真本事的。周愈向宛云作出打电话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冯简觉得有必要和宛云谈谈。

但那一晚,只有他独自一人回到半山别墅。

珍妈接过冯简的外套:“夫人说小姐被拉走做spa,让姑爷先睡。”

冯简从书房处理完公事走出来,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宛云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电话。

卧室门轻声从外面被打开的时候,冯简瞥了眼柜子上的表。

天还没有亮,距离最早的遛狗时间也还有至少一个多小时。

冯简让自己放缓呼吸,安详闭上眼睛,继续平躺在床上。

然而高跟鞋轻响,宛云却径直坐在他旁边。她那身晚礼服还没有换下,华丽衣料摩挲有轻微的声音,熟悉的香水味再传来。

“冯简?”宛云轻声叫他,“冯简?”

她俯下身,掀开被子依偎过来。冯简不得不停止装睡,睁开眼睛伸手抱住她。

“你去哪了?”冯简尽力控制声音。

她不答,冯简等待片刻,伸手打开台灯。

宛云依旧美艳而镇定的脸,只身体异常冰凉,大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冯简忍不住出了一小会神,手从她的纤腰开始往下。宛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冯简便尴尬的止住动作。

“你不能总玩这套。”他低声骂了句。

十五分钟后,宛云洗完澡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冯简洗完血迹斑斑的手,走到她面前,递来热气腾腾的杯子。

尽管没有心情,宛云仍然因为浓重的中药味皱了皱眉,抬头望着他。

冯简有些尴尬。

“房间冰箱只有冰水和酒,然后你又在特殊阶段,我找不到茶——索性帮你冲了感冒浓浆,不小心加多了,那个旋转口不太会用……”冯简咳嗽一声,开门见山,“你今晚去见周愈了?”

宛云有些惊诧的摇头:“没有。”她淡淡说,“我如果单独见他,至少会和你说一声。”

冯简扯了扯嘴角,想今晚还不是太糟。

宛云沉默地捧着杯子,无意识的喝了口苦涩的中药,才开口说:“今天参加完喜宴,二叔在酒店里碰到那名应召女郎,两人一言不合,二叔质问她不成,把她打伤。对方跌下台阶,略微破相。”

……冯简收回之前的话。

他瞪着宛云:“什么?”

“之前一直在警局处理这件事。”宛云简略道,“没告诉妈妈和家里其余人,不然在场更乱。不过,这事也瞒不了多久。”

如果实在不是因为宛云疲倦的表情,冯简简直又要艰难地忍住对二叔更刻薄的评论。

他选了更现实的问题:“保释金多少?”

宛云轻轻握着陶瓷杯,她想到的却是周愈之前对她比划的手势。

也许那不是要自己给他打电话的意思,也许那是六千万。

正是保释金的金额。

除此之外,警厅对二叔的案件似乎重视的过于蹊跷。

二叔非常愤懑。比起上次的萎靡憋屈,此刻他振振有词:“欲加之罪!”

律师为难道:“酒店的录影调出来查看,李先生的确作出伸手推搡的模样。这已经被对方当成证物——”

“我连她的手都没有碰到,是她自己心虚,看我质问她,便向后倒退摔下去。”

“之前李先生有威胁她人生安全的言论放出,对方已经要求下达对你的禁止令。”

“我只是说一说!”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媒体最近已经过多关注李家,赌王女儿婚宴后闹出事故又会触人忌讳,整件事情必须先私密处理。

宛云滴水未沾,突然想到当日那应召女郎感叹的话。

她说,上天不公平。不不不,上天很公平。它让一些人得到,一些人失去,一些人得到的东西永远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宛云一旁的沉默让二叔脑中警铃大响。他止住和律师的争论,说:“云云,你给我评评理。你知道二叔的人品,我哪能真正打女人!”

宛云轻声道:“二叔现在想让我帮你评理?”

二叔的瞳孔微缩。

剧烈的撞击让宛云的左脑略微损伤,这是她小指不能再动的根源。而大型手术后仿佛也切断宛云其余表情,看人时总难掩冰冷。

忘了,这些他几乎都忘了——侄女把权力和过去撇除的过于干干净净,就如她当初运用的多么游刃有余。那么长时间过去,家族人都淡忘宛云曾经担演何泷和宛灵的角色。

而宛灵至今提防宛云,皆因怀疑何泷做的很多决定,背后隐隐有另外人的影子。

二叔用半商量的语气与宛云道:“云云你上次好不易帮我脱罪,现下也不会忍心让你叔叔在警局里待得过久吧。我手头还有些钱,再筹集一些——”顿了顿,试探的语气加重,“如果钱紧张,至少家那里还有,冯简应该也有——”

冯简简直太不惊奇了。他还能指望二叔说出什么?

显而易见,上天为所有具完美主义倾向的人准备了一大利器叫亲戚。

但李氏似乎也以看人眼光毒辣为生,二叔显然抱对大腿。

商场后晋之辈和老资本主义家不同,冯简的公司一直盈利,加之他对再投资的态度一直异常谨慎。短时间内,倒也的确只有冯简能拿出大笔钱,缓解燃眉之急。

冯简写好数额,盯着后面的一串零,过了会签名,把支票推过来。

“你先让你二叔出来。”冯简阴沉道。

然而宛云没接,他不由皱眉。

何泷曾轻蔑称冯简为暴发户,虽然满嘴酸味,但不无道理。李氏现金流这几年窘迫,但产业良多,总能东墙移西墙。即使一时吃紧,随便拿几件字画拍卖,传到外面极不体面,也能撑过时日。

冯简有现金,却也仅仅只有现金,并没有李氏如斯巨大家业可供回旋担保。在娶宛云前,风投几乎把“欲离婚架构”都要求纳入公司治理里。如今危机刚过,产业内大开大合,若冯简手头一时再没有充足现金,万一发生什么事情——

冯简显然同样考量这点,不过他认为问题不大。

“毕竟担保金而已,而且周期不长。”

顿了顿,再难听的话还憋在冯简嘴边,说出来大概更刻薄,因此他只是再烦躁地弹弹支票。

这次不由自己来出,谁来出?从公司挪款?宛云自掏腰包?抑或她去找周愈?

全部不是令人愉快的想法,此时此时坐在这里签支票已经很不愉快,对面的女人却还拒绝,更让人不舒服。

也许宛云确有别的办法,但冯简不太放心。

他不耐烦道:“这钱算我借你二叔,到时候除了本金,还需有利息归还。他出来后,我也要与他谈一谈。”

宛云心下一时也有千百想法,不过这种时候讲多余自尊很显多余。解决事情为先,而冯简的确是现下借款的最好人选。

她接过支票,勉强挤出微笑:“哦,利息是什么?说给我听,我找二叔加倍索要。他总该有个教训。”

冯简却冷笑:“哼,我倒不在乎你二叔。那笔利息需由你来还。”

珍妈在外面轻轻敲门,提醒冯简已经比平日起床要晚。

两人几乎都一夜未睡,满脸倦意。

宛云帮冯简打领带,过了会轻声道:“我会把那钱很快周转与你。”

冯简提醒:“哎哎,别忘了,你还欠我有利息。”

宛云微笑,倒是想到赌王家那个男孩神态,顺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冯简拿住她的手,突然皱眉道:“那小男孩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哦,感觉你不喜欢他啊。”

冯简没说话,过了会,他缓慢说:“我现在剩下的钱,还是可以把那公寓买回来。云云,你可以考虑下,咳,云云——”

对视中,宛云不由屏住呼吸,却不知道紧张什么。

突然又有敲门声在外响起,比上次更响了些,两人齐齐惊吓。

“大小姐,夫人给你的电话,仿佛很急——”

冯简松了口气,他揉揉太阳穴:“算了,你先去听你妈电话。”

宛云坚持:“把话说完我再走不迟。”

冯简忍不住侧目,到底是女人,即使宛云,都总学不会公大于私。然而原本就犹豫的事情,打断一次却是有点心虚倒难以继续。

宛云的催促声中,冯简憋出话:“哦,我是想让你考虑……考虑把刀还给我。”

“刀?”

冯简沉着脸,信口胡说:“我之前不是给你一把刀?在找你要利息前,你先把刀还回来。权作抵押。”

珍妈在电话里何泷的连声催促下,再次敲门。

手还没举起来,冯简已经被踉跄推出来,门随后在他身后合上。

珍妈吓了一跳,倒退三步:“……姑,姑爷,你,你拿刀指着我做什么?”

冯简低头看眼手里的刀,他整理领带,把刀塞给珍妈,敷衍道:“你先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