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了,总有人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该干什么。”胡海气场全开,看见萧何等人已然赶到,立马戏精附身:“豪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朕心痛,心痛啊!我大秦先祖之心血,居然就要毁在那些国家蠹虫的蚕食之下了!”言罢,胡海嚎啕大哭。
群臣被胡海这一下子的嚎哭闹了个措手不及。什么情况都想到了,这皇帝开始耍无赖,谁想到过?
萧何也对眼前的情形十分新奇。说实话,玩手段的二世皇帝萧何很熟悉,但是这样的二世……
还挺新鲜。
胡海这么演是有范本的——非常经典的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哭周瑜那一段。
“忆昔战国纷争,天子无道,天下大乱,魑魅魍魉肆虐九州,狼豺虎豹祸害华夏。我大秦自西隅小国,远离纷争,偏安一方,休养生息。无奈天下未定,民不聊生,天下名士向平安而往,黎民百姓奔稳妥为生。列祖列宗哀及苍生,毅然奋起,承天道而起大义,亡昏聩而起明时。自商君开化,我大秦异军突起,始皇帝挥鞭东进,破六国百十万之大军,终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然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长兄壮志未酬而英年早逝,主教化之事方启而未进,兴民生之功方显而未彰。我大秦之百万宏图,未展其一而临崩毁之境;朕祖宗之百代追求,未成其微而处危难之局。朕奉始皇帝遗诏,于危难之时惶恐承皇帝位,唯恐不得列祖列宗真传,夙兴夜寐,只求天下升平、海晏河清。朕受先皇遗命,修君主之德,先废奢侈之事,废私欲而济天下,后善商君之法,使祖宗之法于今时今日仍与日月同辉。推新政、改新制,振我大秦之朝纲;选贤达、用能人,固我大秦之根基;废徭役、除苛税,惠我大秦之子民;设福利、封侯爵,崇我大秦之功勋——然卑鄙小人妄议朝政,歪解朕之心血,阻挠朕之行程。前有朝堂之围追,后有宫外之堵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朕竟不知道,王法之下、龙首之尊,竟有乱臣贼子于此为非作歹!”
群臣一愣,没想到二世皇帝这几句话直接把他们给打成了“乱臣贼子”,连忙跪下辩驳:“臣不知陛下所言为何!臣等肝脑涂地,忠心可鉴!臣等实属冤枉!”
胡海语气一改,厉声质问:“不是乱臣贼子?——不是乱臣贼子,你们围堵朕安抚民生之回宫之路如何?不是乱臣贼子,你们阻拦朕不让停建阿房宫为何?不是乱臣贼子,你们扬言向朕之皇田收税收租为何?不是乱臣贼子,你们置我大秦法度于不顾、强取豪夺为何?不是乱臣贼子,你们五次三番秽污朕之清誉为何?不是乱臣贼子,你们在朕之左右安插眼线为何?不是乱臣贼子,你们三三两两勾结小集团媚上欺下为何?不是乱臣贼子,你们妄图干预朝政、左右篡改朕之玉玺诏书为何?”胡海冷艳看去,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说你们忠心可鉴?——每年赋税之交给朕三成,这叫忠心?李斯年迈辞官,你们隔三差五前去挑拨离间我君臣关系,这叫忠心?匈奴虎视眈眈,北疆将士茹毛饮血、军饷十数月不出咸阳城,这叫忠心?连年抗敌,你们不为国出力,竟有人与匈奴书信往来里通外国,这叫忠心?各地已有揭竿而起之势,你们瞒而不报,这叫忠心?”
“朕之兄长播血长城之时,你们在哪?始皇帝哀恸崩与东巡之际,你等又在哪儿?朕谨遵先帝遗诏振我大秦,尔等非但不尽心竭力,反而三番五次横加阻挠;朝会之上,每逢天灾人祸,尔等变作缩头乌龟,不问苍生问鬼神;到了论功行赏之时,恨不得一个个把国库都搬回家去——朕本顾忌尔等无甚功绩,却未有大过,故以退休之策保全之,不料竟将满腔赤诚喂了些个狼心狗肺之徒!”
“你们的忠心,朕受不起!”
“传旨,今**宫之人,一律收监抄家,男子一律枭首,女子抄没为奴。着纪检院立即立案审查,七日后将悉数罪名张榜,张贴于咸阳宫外墙,昭告天下之人。”胡海看着已经吓得瘫倒在地的大臣们,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蹦出一句话:“朕不好杀人,却不是不会杀人。”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禁不住就要往下跪。可是冯劫反应比他们还快,直接下令军士把这些人的官服扒了,拖入大牢。
“昭告天下,明年春四月,举行我大秦首次公职人员选拔考试,从天下选拔官吏,凡有意向者,于乡里开具品行才学证明文书,一并带到咸阳。考试内容及具体时间,三日后将向各地发放通告。从今往后,爵位功勋可世袭,但欲谋求公职者,必须经过选拔考试。”
胡海本来没想着这么迅速就打破权贵的势力铁桶,但是今天这事儿给胡海兜头一棒。这事情刻不容缓,如果今后自己的新政触及到了那些权贵的利益,必然将受到空前的阻力。如果不现在就瓦解他们的特权,今后的路,可不好走了。
清场完毕,胡海的车辇顺利驶入咸阳宫,连带着到场的一众官员全都宣进宫议事。被找来“看戏”的围观群众见正主都已经散去,便三三两两地散开了。一边儿离开一边儿还交流“观后感”,没读过什么书的觉着这皇帝真性情,也真爱惜子民,是个好皇帝;有点儿城府的则认为这皇帝刚刚那一番话真的是振聋发聩,联想系列新政举措,也实打实认为这个皇帝不错。
于是胡海的名望又拔高了一截。
回到咸阳宫,胡海没闲着,将没掺和进去的官员清点了一番。此次冒尖儿,实属临时起意,也没有什么特别完备的计划,故而九卿等诸多颇有声望之臣并未搅和进去;有一些看重子弟前途的,也颇为谨慎,当然,只能说是大部分,也不乏子弟被提拔仍旧出来逼宫的傻叉。
胡海把空出来的官位暂时让没出事儿的人顶着,退休一事暂且延后;随即腾出手来令萧何率纪检院众人核查今**宫之人,将名单呈递上来,削爵去职,流放桂林、象郡。至于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后辈的父老兄长出来蹦跶,那对不起,大秦不缺人,先前说了男子一律枭首,再见了。
胡海随即令冯去疾立即找出去年出各地方官员的考校结果。经过商议,提拔了十名郡守、县令等官员入朝,以分担突然批量职位空缺造成的朝廷运转压力。现在宗室府等并不复杂的机构已经筹办得差不多了,于是胡海直接放弃先前等着这些准备工作全弄完在年后新政统一“亮相”的念头,直接启用宗室府、四方馆、内务府、顾问馆,任命子婴为宗室府大宗伯、夏侯婴为四方馆馆首、赵高为内务府府令、冯去疾暂代顾问馆馆首,并将新老机构交替权责进行了明确的重组划分;国财府正在筹建,却也已经初具规模,于是令李由专任国财府府令,令副秘书长曹参暂代行秘书长职;同时秘书府原有的十名秘书,除了一直跟着李由组建国财府的暂时不动,其余则官升一级,下放至各郡担任郡守,以补全地方官提拔入朝造成的地方职位空缺。
胡海一道道政令下去,许多老臣都又心惊又庆幸。心惊,惊二世之杀伐果断、雷厉风行,颇有当年始皇帝之风范;庆幸,幸先前有人鼓动他们一同逼宫,自己没去。
笑话,这要是去了,还能得好?这二世皇帝就等着这个由头立即拔萝卜填坑呢!
法不责众在胡海这里是双标执行。不责众,不责百姓之众;百姓众罪,教化之罪也。责众,责权贵之众,既已高人一等、千秋万代无忧,然利欲熏心、贪念不足,不责他们,责谁?
胡海绝对不承认自己这是一种扭曲的仇富心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仇富心理,现在朝堂上的大臣,除了胡海身边儿那几个知道胡海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之外,全都怕得不行。
先前胡海历数那些人的罪名,并不是虚的。这段时间底下不是没有反叛起义的影子,只是影响远不能造成天下西进灭秦的局面。加上那些人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儿,真就敢瞒报不上。不过这秘书府和纪检院可不是吃干饭的,立即看出了端倪禀报给了二世。只是胡海先前按下没提。
胡海傻了?有人反叛诶!
其实不是胡海傻,而是……离得太远,鞭长莫及,等他平叛军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举个例子,某县起事,路过邻县,邻县百姓都得把那群起事之人当敌人看。
我们过得好好的,你们来搅和什么?!
民心稳定,自洛水以东,起事多为孤点,未能互通往来;以至于未等官兵驾到,邻县良民即能鼓动“策忠”。
没办法,用事实说话,反叛真就未必比移民过得好。别人家吃香的喝辣的问你要不要来,你说你要推翻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的那个人?
呵呵,找死呢?
于是那些反叛的孤点人越来越少,起事之人多为手下或杀或擒,交由官府处理。这时候胡海平叛军一到,平谁?
赔本儿的买卖胡海可不干。大军出师,粮草银钱可是不少呢!再者说了,三川郡不还有章邯呢吗……
胡海起先担心这件事情,专门给章邯致函。不料章邯只回了八个字:“臣在三川,陛下放心。”
胡海顿时觉得……尼玛这古人的气场,透着这绢布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