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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0章


  纪检院的权责明细,是胡海亲自写的。当然,是由秘书府执笔,毕竟胡海不会写小篆。

  胡海没心情在官方文书上展现自己“引用”的才能,直接模仿后世,分章分节地一条条写下去。还别说,毫无文采藻饰的明细写出来,竟然增添了些许庄重肃穆的色彩。

  萧何从未见过如此言简意赅、直截了当的官文,竟没有半句废话。若说这行文之章法让萧何惊叹,那明细里边儿的内容,足以让萧何几天睡不着觉了。

  胡海套用的是后世对纪检部门的职责划分,在后世而言很正常,但是现在来说,确实够超前。一直以来,当了朝廷命官便有特权,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可是胡海给纪检院划定的职权,明晃晃地就说了,公职人员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沾染了权力犯罪,则罪加一等。

  “看这皇帝,还真有几分明君之相。”曹参看完手札,面色凝重,“看来,要变天了。”

  “前不久听闻咸阳裁撤了少府,设立了秘书府,又设立了宣教司,”周勃回到座位,“再往前,听说二世停了阿房宫劳役,各地也不再征发役夫,反而劝课农桑;已然身在咸阳的役夫,则多数派去垦荒,田里种出来的粮食全归耕种者所有,当做‘赎买’开出来的田的报酬。”

  “我也听说,因为荒地不够,二世还弄了个匠人营,听说前不久还弄出个神力车来,据说载人运物皆可,二世已经下旨批量生产,待秋收之后,便让役夫用这种车往家里运粮。”

  “你们啊,”萧何笑着摇了摇头,“消息倒是蛮灵通的,这些事儿都知道啊?”

  “哪有什么灵通,夏侯婴总拉着人四处跑,消息多得很,这些事儿,都是听夏侯婴说的。”周勃喝了口酒,“说起来,等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哥几个。”

  “腾达什么啊,这么个得罪人的事儿,还是不许参与朝政的。”萧何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一没背景二没身份的,上来就给提拔到这么得罪人的位置上,估计日后,朝中之人都得让自己得罪大半。

  “若非不许参与朝政,你还真是没有腾达的希望了。”曹参没接着说,只是看向萧何,眼神意味深长。

  萧何有点儿不明就里,周勃却没心情看曹参打哑谜:“有话就说,说一半留一半难不难受?”

  “萧何,咱们打个赌,”曹参却没理会周勃,“我敢说,你到咸阳之后,这皇帝绝对还有后手。”

  “后手?”

  “你一无背景二无家世,人微言轻,就算参与朝政之中,怕也没什么话语权。”曹参正色道,“但若陛下许你特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曹参眼神陡然一变,“甚至先斩后奏,你认为,你还是说话没人听的泥腿子吗?”

  “你这话说的,可真就是打趣我了。”萧何听曹参这么一讲,只当做是笑话,“既如此,赌就赌,若我入咸阳之后,二世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萧何返乡之时亲自给你行先生大礼!”

  “行,我作见证,抵赖不得啊——不过曹参,你若赌输了呢?”

  “输了啊,”曹参微微一笑,“我从此辞官隐居,终生不复为官。”

  萧何本以为曹参必输无疑,可是不久之后,萧何为了这个赌约,悔得肠子都青了。

  萧何抵达咸阳之后,按照手札上的流程,先到秘书府办手续,这个环节称作“报到”。报到之后,萧何被秘书员专门引到朝廷分给他的府邸小院儿。萧何打量了一下,这个府邸小院儿不算出众,却也规整,明显是精心打理过的。

  “陛下有旨,今日萧院长自行安排,明日起便正式开工。”秘书员说到,“纪检院官邸就在秘书府边儿上,门匾上标注得很清楚。纪检院官员没有非常之事可不必日日朝会,平日公务琐事直接递奏疏到秘书府,若有弹劾查办之事直接递奏疏到咸阳宫,不经由秘书府。”

  萧何对这个流程也很感兴趣,不涉及弹劾查处的奏疏,经由秘书府整理归档后呈给皇帝;但若涉及弹劾查处的,必须由纪检院直接递给咸阳宫。

  妙哉,妙哉。

  起先萧何还担心若真有查出来问题的,自己的奏疏没等上去先被压下来;现在看来,担心纯属多余。

  “陛下还说了,日后若有检举、揭发之事,不许在朝堂上互相攻讦,必须先递给纪检院,纪检院审查后甄辩是诬告还是实情,若为诬告,不与理会;若为实情,则上疏弹劾。”

  这个事儿手札上并没标明,想必二世也是对朝堂之上的互相攻讦很是头疼了吧。

  正想着,门外高喊一声“圣旨到”。萧何猛然想起曹参志在必得的模样,心中登时一凛。

  “纪检院院长萧何听旨。限三日内明辨大秦纪检律,明日入朝与百官讲授。钦此。”

  萧何登时愣住了。

  宣旨之人没多说,直接把一捆竹简交付给萧何,随后跟秘书员扬长而去。萧何稍微平静了点儿,还好,只是督促自己好好学学规矩的圣旨,没说曹参所言的那些事儿。新居有专人打扫安顿,萧何不必操心,于是便拿着竹简找了个僻静的房间坐下看书。

  越看,萧何心里越惊叹。这制定纪检律之人,真乃天下之奇才。

  胡海的纪检律,开篇先说明主要内容。其实胡海真没有这个必要,只是上学时候写得论文写习惯了,不先弄个提纲出来,实在难受。

  当学生也是有职业病的。

  胡海的纪检律的核心,就是说检举人、被检举人、纪检院三方的办事逻辑。基本流程是检举人向纪检院举报,纪检院着手调查,调查结果为真,则发出调查结果告示和被检举人量刑意见,给被检举人十日申诉期限,期间被检举人不得自由活动;为假,则发出调查结果告示和检举人量刑意见,给检举人十日解释期限,期间检举人必须对检举内容作出明确解释并消除不利影响,检举人一样不得自由活动。检举人和被检举人都有在申诉、解释期间向秘书府提出异议的权利,秘书府专人问询得到肯定的申诉、解释申请后将进入申诉与解释流程,流程中若检举人和被检举人揭发纪检院有偏向与包庇之事,则纪检院获罪,量刑在渎职罪基础上,按纪检院先前发出的审查量刑意见增添量刑。说白了,纪检院要是跟哪一方合起伙儿来坑另一方,则纪检院怎么坑别人,朝廷就怎么整纪检院。

  整个调查期间,外界不得干涉,凡有干涉公务者一律与被量刑方同罪。全程秘书府有代皇帝进行监督的权利,但不得参与调查。秘书府若发现纪检院有渎职或要挟某一方的情况,则直接递交皇帝,由皇帝进行最后处置。

  至于什么量刑标准,随后一条一条都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当然,这些就是硬性标准了,没什么逻辑在里头。

  最关键的一点,胡海让人用特别大的字在后面写了一排字:本律只适用于大秦朝廷命官,私人幕僚、平民等不适用。

  说白了,这就是为了管官而定的律令。

  秦法严苛,但也只是对平民严苛。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前提是特权者可以出现在法律的面前。胡海深知其中的道理,故而特意下旨弄了个纪检院和纪检律出来。

  一开始群臣还是很有意见的,不过后来具体调理一颁布,全都闭上了嘴。

  胡海纪检律上列出的条条框框,基本跟那些安分守己的人不挂边儿。谁没事私造兵器,谁没事在家里自称万岁,谁没事好好的日子不过跑道鸟不拉屎的地方鼓动黔首造反?

  许多大臣都觉着胡海这个纪检律有点儿多余。

  可是有个人却不这么认为。

  子婴托着腮,钳着棋子,看着几乎没有落子之处的棋盘,不由得笑了笑。

  “叔父为何突然笑?”将闾突然觉着有点儿不妙。

  子婴放下棋子,从棋盘上只捡起一枚黑子,往外一丢,轻轻道:“这棋子不好看。”随即,整盘棋上的均衡之势大变,只见在白子的追逐之下,不少对白子有着明显威胁的黑子全都被围困在了一个个不足以立即绞杀却足以拖垮黑子局势的白子之中。

  “这……”将闾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棋局,总得活起来。”子婴笑了笑,“你看,刚才那枚黑子是不是特别碍眼?这下,咱爷俩可以好好下下棋了。”

  将闾不由得有点儿泄气。自己好容易研究出可以把子婴逼得无处落子的棋局,不料子婴居然开始耍赖,直接把自己的黑子丢了出去换成了他的白子。不过也正如子婴所言,虽然自己元气大伤,终究没到下不下去的地步。

  “这下棋,最忌讳急功近利。”子婴一边儿落子一边儿淡淡地说到,“还是那么说,把一个棋局逼死了,不好。”

  “所以叔父就直接丢了我的棋子?”将闾有点儿郁闷。

  “非也。”子婴笑着摇了摇头,“你怎就知我是害黑子,而不是救黑子?”

  将闾闻言,愣了一愣,看着棋局,随即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