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俘虏已陆续押回,预计月底将抵咸阳。”胡海拿着夏侯婴发回来的线报,“战事还在继续,前线是没那么多精力圈押俘虏的,朕便让他们分批返还。接收俘虏的事情各部要忙起来——毕竟都是自己家人,凡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反的,一律登记好了教育完就放了,有些冥顽不化的,就直接关起来。”
“臣遵旨。”曹参领了命,迟疑了片刻,“可是陛下,恕臣直言——这接收俘虏之事,不经由武官,怕是……”
“没什么好怕的,经由他们,你是想让纪检院累死吗?”胡海一听那群武官,脑仁儿都疼。不说别的,就说公安部抽人组建安保大队这件事儿,那群教头军官还得从中捞上一笔,圣旨面前都敢贪,这接受俘虏这么灵活的事情,他们不得往死了抓钱。
“恕臣直言,应徐徐而图之。”曹参诚恳地说到。曹参说的胡海都清楚,只是那帮人一搅和,本来挺简单点儿事儿,非得给弄得复杂了。可是正如曹参所说,要是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这个节骨眼上,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吧,但是也够恶心人的。
“朕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胡海叹了口气,“爱卿有什么办法没有?”
曹参想了一想,开口道:“陛下,臣有一愚见,不知是否妥当,不如……”
第二天朝会,胡海宣布了一条旨令。
“预计月底,第一批战俘将押解还朝。接收俘虏之事,亦该早做准备。朕思量再三,大将军章邯远在北地,不便还朝,便由诸位从武职人员之中推举一名足以担此重任之人,替朕分忧。”
这个办法是曹参跟胡海共同定下的。武官将领当中也非铁板一块儿,总归还是有小派系小阵营的。此举一来能够显现出胡海对武官将领的“重视”,二来也能让他们内斗耗一耗。
“相关人员,本应是朕统一指派。可是诸位也清楚,众卿家资历能力基本相近,在朕这里也是一视同仁,要让朕来选,一时间还真选不出个所以然来。朕思考良久,不如这次咱们搞一个新形式,即‘差额选举’和‘无记名投票’。朕此次需要一名总督官和三位副督官,诸位将领谁有意参选,站出来说一声,秘书府登个记,散朝之前会由秘书府下发选票,众爱卿在你认为合适的人选旁边画个勾,再放入票箱即可。最后公开记票,选票最多的前四名依次为总督官和副督官。”
武官们没想到胡海这回来了这么一手,都有点儿不敢乱动。不过再一想,这么做好像没什么不妥,大将军不在,剩下的都是资历差不多的,真就是人人都能拼一把,于是好些人有点儿蠢蠢欲动。不过不少文官看透了其中的意思,就现在这些武官,跟老武官将领比起来,真是十个捏一起也比不上一个,二世这个意思也是把锅抛出去,最后谁没干好反正你们选的,皇帝不用跟着背锅。再者,这也能让武官内部耗一耗,等到南方战事一平,估计陛下这改革的大刀,就要落在武官的头上了。一想起一年前二世推行新政改革文治的强硬手段,不少人还有些肝儿颤。
终于有人没忍住,站出来:“陛下,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没一会儿,陆陆续续十好几号人都站出来参选。胡海看着基本上一小半儿武官都站了出来,估摸着也没有再出来参选的了,便让萧何先回去印选票。自从油纸印刷搞出来之后,许多不是很正式的批量印刷,都采用了这一方式。油纸比雕版方便快捷,虽然成品不是很高档,质量也赶不上雕版,但是一时用一用也足够了。毕竟成本在哪儿,也要不了多好的。
没多长时间,萧何抱着一沓选票回来,胡海令穆忠下去将选票下发到每个人手中之后,便让文武百官到正殿门外排队等着填票投票。一群人聚堆填票胡海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次弄这么个形式可不是给投票人找麻烦来了。票箱昨天定下来这么办的时候胡海早已经命人准备好,在公安部的维持下,投票秩序十分良好。
记票监票唱票都是抽签定下来的,谁都说不出什么。不过真是巧,萧何一抽就抽中了监票。现在萧何代替出征的张良管着纪检院,有这么个大宝贝监票,谁想说出点儿什么歪理都得掂量掂量。一开始群臣都以为纪检院不过是个花瓶摆设,等到一批又一批被纪检院请去喝茶的官员被发配东南西北之后,人们才醒悟过来——这次,二世是动真格的了。
很快接过就出来了,胡海瞅了瞅没什么毛病,直接给得票前四的人下了任命状。
不过其中一个人引起了胡海的注意——
阎乐。
这个人胡海在熟悉不过了,赵高逼死胡亥,直接执行者就是这货。先前胡海还没注意,不过这回阎乐被众人从茫茫人海中推到了胡海的面前。
要说胡海什么感觉,还真没什么感觉。毕竟死在他手里的是胡亥不是自己,讲真的胡海真心体会不到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心情。不过这人先前是赵高的心腹,被逼也好自愿也罢,这人的人品还是有待考究的。胡海不喜欢一棒子打死人,但是有污点在身,在胡海这儿挂上号了的,那怎么也得细细调查一番。
“阎乐?”穆鲜没有想到胡海把他叫来专门问这么一号人,想了半晌,说到:“恕老臣昏聩,阎乐此人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跟赵高什么关系?”胡海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来了之后,赵高就边缘化了,什么“指鹿为马”都没有,原本权倾朝野的“中丞相”现在不过是一个部门的代理部长,这阎乐到底跟赵高有没有勾搭上还真不好说。
最终穆鲜给出的答案是,阎乐此人就是个老好人,没什么突出之处,总而言之人品就两个字儿——
中庸。
胡海仔细查了查阎乐的履历,标准的军功爵制晋升姿势,没有明显的派系阵营倾向,也算是武官当中最靠谱的一个了。
看着这人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也没什么罪大恶极的地方,胡海就准备放过他。可是刚要吧此人的履历收起来,胡海一下扫到一行先前没注意过得地方——
“骊山典狱”。
因为刚把蒙家军放出来,胡海现在对“骊山狱”三个字格外敏感。胡海再一次把阎乐的履历拿了出来,越看这段时间的履历越不对劲。
在担任骊山典狱之前,阎乐一直在军中担任职务。可是就在蒙家军收监前后,阎乐突然被跨界任命为典狱,而且还是骊山典狱。再往前看,阎乐军中职务倒是写的挺清楚,但是只说他是“边军”,至于是哪个“边军”,从头到尾,只字未提。
胡海看着这看似很正常实则十分奇怪的履历,陷入了沉思。
冯去疾接到胡海传召的时候,原以为是要说修书的事或者南方的战事,不料二世却只问他了一个人。
“阎乐?”冯去疾想了半天,“可是曾为骊山典狱的阎乐?”
“是。”
“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及此人?”
“朕就是想问,这阎乐是什么来头?”
“老臣记得,当年骊山典狱病故,陛下就任命此人为新任骊山典狱,”冯去疾顿了片刻,“不过他好像只待了四五个月,就被调离,后来的骊山狱事务一直是章将军和李大人过问。”
“哦?”胡海仔细琢磨冯去疾这番话,又有些云里雾里。前任典狱病故,任命一个新典狱,这本就是很正常的行政流程。可是骊山狱是什么地方,是关押蒙家军的地方。胡亥任命典狱应当不会那么随意……
而且这阎乐的来头,确实是个问题。如果没人在其中牵线搭桥,一个边军将士又如何能得了胡亥的青眼?
这里头,好像有故事……
“陛下,老臣想起一事。”冯去疾突然想到了什么,“任命此人为典狱,是犬子与赵高商量之后向陛下举荐的。”
“冯劫和赵高?”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这逻辑关系又有点儿混乱。冯劫跟赵高绝对不是一路人,若说是赵高牵线,那很可能此人即为蒙家军内鬼。可是冯劫也推举此人……
旁的不说,冯劫是怎么说动赵高的?想想都觉得惊悚。
“此事陛下若还想深究,老臣可致函犬子追问。”
“不必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胡海隐隐有了点儿猜想,但是不敢确认。送走了冯去疾,胡海提笔写了一封信,令人快马加鞭赶送至东都,由冯劫亲启。
三日后。东都。
冯劫正在有条不紊地审阅东都各地建设情况的报告,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陛下急函。冯劫连忙接过书信,拆开之后,上边儿却只有两行字。
也对,陛下的性子冯劫在清楚不过,这样反而让人很亲切。。
可是待冯劫定睛一看这两句话,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陛下真乃神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