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涛声自天边来。r
“痛……”r
若有若无的呻吟,从海涛的缝隙中,丝丝入耳。宛若最后一片桑叶悄悄落地,在秋风“不如归去”的哀鸣中,“沙沙”地叹息。r
那样清浅的声音,听在雪儿耳里,却不啻春雷初绽,声声震震。一刹那的光亮闪过,她欣喜万分地低头:“爸……是你吗?”r
喜悦,在雪儿意识回复的片刻凝结成冰,眼中的光彩也随之淡去。r
手中的触感早已冰凉,她的爸爸早在她昏迷时,已然逝去。亲情如逝风,如残冬的最后一抹残雪,在洒满阳光的春日来到之前,无声地消逝。r
自此之后,天地之间,十丈软红,就只剩下她一个人。r
只剩下她一个人。r
失望的女子垂下头来,握紧父亲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开始默默地缅怀,静静地追溯。r
远处的远处,是海涛的鸣叫,澎湃的间隙里,有呻吟声轻如呓语,一丝一缕地传来:“痛,救我……”r
仍旧以为是耳边的幻听,来自心底的呼唤。虽说那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雪儿还是动也不动地直接漠视。r
直到,有人短促地“啊”了一声。跟着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r
那声音,仿佛渴望展翅天空的乳鹰,却力不从心地坠落悬崖,绝望地发出最后一声喟叹。r
希冀、向往、痛楚、恐惧......各种情愫错综交织。r
不知想到了什么,雪儿蓦然回首。r
微黯路灯穿不透漠漠长夜,在光与暗的边缘,黑色的大石,巨人般屹立。几乎溶入黯夜的黑色小车,正摇摇欲坠。丝丝呻吟,由彼及此。r
雪儿的神色,开始变幻,她忽然想起,那呼救的人儿,可是夺去父亲生命的始作俑者?r
欣喜、迟疑、恐惧、排斥、迷惘,如三月清雨,丝丝滑过心头。r
她迟疑不决。r
然而,人心是如此微妙,经过长久的挣扎,雪儿终于站起身来——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不能,见死不救!r
这是雪儿自我安慰的话。r
然而,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这天、这地,于她来说,只有无望,没有慈悲。r
不远的前方,黝色的巨石之上,黑色的奔驰200横跨,前轮悬空,如踏波小舟在巨浪如晦中飘摇。驾驶位上的男子了无声息,发出呻吟的,是后座中十来岁的男孩儿。r
从它横跨的幅度来看,转弯不及的男子竭力转动方向盘,因用力过猛,先是撞上了左边护拦。想要亡羊补牢,却径直冲上大石——山顶唯一没有护栏的地方。r
车内,额头血丝连珠的男孩儿,已然昏迷。那下意识的呼救,不过是人的本能——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觉到死神的脚步,正一分一分地靠近。r
雪儿不由发出一声浅叹,这生死边缘的相遇,何尝不是一种缘份?哪怕只是孽缘——且不论谁是谁非,他们,同病相怜。r
小心翼翼地半拖着毫无意识的他,来到大石后的凹地放好——那里,没有风的侵扰,不必好似自己一样,冻彻心肺,如抱浮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