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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间(3)


十岁的顽儿,正是田间地头,轻俏伶俐,浑身泥沙,玩乐不休的年纪吧!单纯、明朗如浅纸点墨,黑白分明,无忧无虑。为何,她在这个小小少年的身上,只看到冷漠和不屑?r

通常,拥有与众不同的人生,付出的,往往是常人无法想像的代价。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的所谓“守护”在男孩儿眼里,是否多此一举?这样想着,看到他冷冷的眼神一扫而过,雪儿蓦然心惊。r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男孩儿明显不耐,他回过头来的瞬间,映出女子惊疑不定的眼神。略微顿了一顿,他终于再次启唇,依旧是淡且浅的音调:“走,还是不走?”r

看到雪儿如此优柔寡断,男孩儿忽然懊悔自己的心血来潮。r

他孤身一人流落于此,实在不应因任何琐事分心分神。毕竟,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隐藏在黑暗里的危险,才令人防不胜防。他一定要抢先一步,才有可能挽回已然失利的局面。r

然而隐忍的眸光一触及雪儿血肉模糊的双手,和清澈的眼神,他又犹豫了——这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竭力守护自己的人。他真的怕,一错过,就是永远。r

不同于男孩儿的坚决和淡定,取舍之间,雪儿明显地怔忡:走,荒山怒海,留下爸爸一个。若不走,那个嗜血暴虐的人去而复返,她要如何自救?r

“走。”男孩儿终于下定决心。就当自己任性一次罢,他想要留住她,不惜一切。r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r

显然这些男孩儿早就了然于胸。所以在相对劣势的情况下,他迅速地做了比较有利的抉择——毫不犹豫。r

雪儿没有出声,只静静地望着犹自压在车身下的父亲,做着艰难的诀别。r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未养而亲不在。r

怕就怕这一转身,就是永远。r

有人拍了拍她的背,一只小小的手伸了过来,稍微的僵硬。拖着微凉的小手,雪儿咬紧下唇,颤抖着跪了下去:“爸......”r

“节哀......”依旧是疏离到几乎冷漠的声音,伴随着隐隐的动容。r

男孩儿漠视她的悲恸,脸色也是僵直的。r

然而有着那样矛盾表情的他,却微微俯下身去,罕见地伸出扶持的手。扶起了颤抖得几乎不能起身的女子。r

至亲血肉,是一生都解不开的缘,不因身份和时空的相异而有所不同。r

而不论王候将相,每一次的永别,都是如此的痛吗?r

看到女孩子踉跄着,顺着他的手一寸一寸地站起,男孩儿的眼神却是微微的复杂:r

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这个绝望的女孩儿,大多的时候,能死去,反倒是解脱,怕的是,生不能生,死不能死!r

“谢谢......”泣不成声的雪儿终于站起身来,再望一眼残损的车身,心中是无尽的悲凉。r

“走罢......”仿佛不想再看到雪儿无助的表情。男孩儿率先转身,向马路的另一侧走去。r

雪儿的身边,随着男孩儿的离去变得空荡起来。她仿佛看到无数的寂寞时光,正在填充男孩儿站立的地方。r

于是,悚然心惊的她连忙快走两步,想却追赶那个小小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