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白、张可儿和付瓜瓜现在坐在轻轨轨道上。隐约的日头已经快要落山了,江面上冷冷的江风吹着三个人瑟瑟发抖的呆呆的坐在轻轨桥面上。r
一白安静的坐着,他已经就这样不声不语坐了2、3个小时了。可儿裹紧了衣服,歪着头靠着爸爸,瓜瓜也默默的坐在另一边。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个世界。r
张一白想着曾经的年月。想着自己经常喜欢架着车飞驰在下面江边的滨江路上,也是这样,迎着已近夕阳的落日,车厢里放着自己最喜欢的许巍轻摇滚,把一串的快乐和音符撒满整条大道。r
一白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有唱过歌了,想着,他不由的轻轻哼唱起来:r
只有青山藏在白云间;蝴蝶自由穿行在清涧;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r
有一群向西归鸟r
谁画出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让我们的世界绚丽多彩;谁让我们哭泣又给我们惊喜r
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总是要说再见相聚又分离;r
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r
一白想起来很多很多,想着他每次唱着歌的时候,小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总是陪着他一起唱着。身后七、八岁的可儿总是蹦蹦跳跳的叫个不停。r
眼前……r
江北在刚才兴奋而来没有看到的末世情景现在分外扎眼的呈现在眼前。江水从来没有这样的清澈,江面上是横七竖八的驳船和军舰或挂在隔离网上,或者几艘撞在一起,歪在江北岸边。江北上岸都是工事和封锁带。往上的建筑上生满了藤蔓。一栋栋钢筋水泥灰色的楼房在藤蔓下都变成了一栋栋绿色的方块,天空阴霾的天气印衬着末世的灰暗。滨江路上疯长的野草已经快把整条道路覆盖,仿佛是郊外的荒野。只是断掉的大桥还提醒着这里曾经是整个渝州的繁华地带。r
远望去,依稀可以看到远处街道上到处塞着车辆残骸和间隙中游荡着的活死人。r
一白有点欣赏这个新的世界,他也从来没有认真的发现。现在的世界如此的安静自然。安静的让你只能听到江水的波涛和冷冽的风声。r
张一白有点释怀了。既然就这样结束,能这样安静自然的死去,也算对得起这快一年的坚持。搂着怀里的可儿,一白内心一阵酸疼。如果说有什么一直让他依依不舍,那就是可儿。r
是时候了,张一白已经能感觉到全身血脉的沸腾。一白终于开口说话“可儿、瓜瓜,我感染了!”可儿紧紧的搂着爸爸,拼命的喊“我不听!我不管!你没有……”r
“可儿!你听爸爸说。爸爸必须要走了。爸爸很不舍得离开你,可是爸爸必须要走了!如果爸爸变成了丧尸,那不是爸爸希望的归宿。那也不是我。所以,我必须要走了。“r
可儿已经说不出来什么了。只是紧紧的抱着爸爸在哭!r
一白摇着头,眼泪一串串的跌落下来。用手拍着可儿,轻轻的爱抚着可儿的后背。总觉得像怀抱着襁褓中婴儿的可儿。那么小心翼翼,如视珍宝。r
一白长长的吁了口气。控制了下自己的嗓音,继续说“爸爸走了,以后就只有你和瓜瓜了。“一白看了看瓜瓜,瓜瓜也流着泪的看着他们。”瓜瓜,张叔叔把可儿托付给你,拜托!“一白一双大手紧紧的握着瓜瓜,一边握着,一边用哀求的眼光恳求着瓜瓜。瓜瓜拼命的点头。哽咽着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r
仰着头,收了收泪水,张一白从贴身的一个小口袋里掏出来丁小雅的试验手册。郑重的交给可儿。“可儿,这个是妈妈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你留着做个纪念吧。爸爸相信,你妈妈是想找到一条控制丧尸病毒的道路。爸爸一直没有说过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实际上妈妈就是在研究病毒的时候不幸感染。可儿,相信妈妈是一个好医生!“r
看着可儿点着头,一白继续说着“爸爸走了。你一定要活下去。这个是爸爸最担心的。现在这个世界,死是很容易的。活着非常艰难。但是,你必须要坚持。尤其你和瓜瓜,都是新的人类。人类已经受了足够的惩罚,你们需要把文明传递下去。爸爸和你说的这些,你不要以为是大道理。只有你内心坚持这样大的理想。你才能坚持,才会坚持,活着不容易。但是活着是为了你们肩膀上的一副重担。“r
一白看了看瓜瓜,伸手把瓜瓜也拉过来搂着“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就不能再把自己当成是孩子了。瓜瓜、可儿。你们以前和爸爸和干爹师父在一起。你们都遇到的是好人,心地纯良的人。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不单单都是这样的人。同样有坏人,在未来的生存中,丧尸是一种危险,活着的其他的人也可能是另外一种危险。这个,瓜瓜!我想你比可儿更有体会!“瓜瓜若有所思的点着头。r
“你们接下来,还是想办法到江里找条船,顺着江水下去。可以找一个人迹稀少的地方安家,慢慢的生存。按照你妈妈和刘云贵叔叔的研究,大概3-5年左右这些丧尸都会风化。危险会逐渐的减少。所以,不要没有希望。也许你们只需要坚持5年。很快的。“r
张一白想了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可是现在一白满脑袋都是可儿曾经的样子。从小婴儿的一颦一笑,到第一次叫爸爸,到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上幼儿园,第一次上学……一白再想不出什么。泪水糊满了双眼,可儿也同样抱着爸爸,哀求着不要离开他们。他们不怕丧尸。他们有抗体。张一白知道,一个变成丧尸的他,对于女儿和瓜瓜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他必须走。因为现在的他看到的世界已经开始变了颜色。r
张一白的瞳孔开始布满了血红的颜色。tr
一白亲了亲可儿,又一次的紧紧的握了握瓜瓜的说。努力笑着对瓜瓜和可儿说“瓜瓜,你扶好可儿去前面回避下,叔叔要方便下。”然后收起泪水,对可儿说,“别哭了!爸爸也许晚上不变异呢?去,不要偷看哈!“可儿给爸爸说的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小女儿的矜持的样子跟着瓜瓜走开了去。一白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叹了口气,掏出手枪,顶在太阳穴上。对着可儿和瓜瓜喊”你们答应我的!好好的活!“r
一白手中的扳机用命的一扣,枪口嘭的一声。张一白站在轻轨桥边的身体被子弹带着一个踉跄,歪向了江面。可儿和瓜瓜听到枪响,惊愕的跳转回头。也只能看着一白的身体在江面上空翻滚着,带着一串的血花。飘落下去,扑通一声,就再没有了踪迹。r
可儿跪在桥梁上,恸哭!连日来,可儿的干爹尤长川、师父时勇现在是爸爸张一白。每一个人的离去,可儿都在内心默默的告诫自己,这个世界,不要有小孩子的生离死别,要看透死亡。但是,一个个亲人的离去。直到爸爸的离去,最后的压垮了可儿硬装出来的坚强。可儿觉得整个世界没有了依靠,觉得自己像狂风中的一只残叶,不知道要飘向何方,只能无力的在风中飞着,麻木的等着被撕裂散成乌有。r
瓜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静静的陪着可儿跪在后面。心中也想着自己的爸爸妈妈。r
天色晚了。夜幕下的渝州,江面被隐约的月色倒映着。轨道桥前方的丧尸越聚越多,都是被下午的枪声吸引过来的。更多的丧尸被可儿的哭声吸引,开始疯狂的撞击着隔离墙。开始是几十上百个丧尸用手抠用牙咬,用自己的头去撞。不知疲倦,没有休息。上百个丧尸被撞的颅骨破裂摊在地上,后面的丧尸接着撞击。厚厚的钢板被一层层的尸体压着,被无数个前仆后继的丧尸撞着。一点点的开始倾斜,倾斜,现在已经基本要倒向水平面了。r
可儿和瓜瓜无助的看着这一切。可儿在哭,但是瓜瓜一直在思考如何逃生。现在后路就是轨道桥梁上的那个车体。最后被可儿踩垮的车顶已经将大洞破坏到3、4米宽,再没有可能性原路返回。而轨道下,渝中半岛这一侧已经聚集了几万个丧尸在下面四处游荡着等待有人下来。对面,本来被一堵隔离墙封着的丧尸,也在锲而不舍的撞击下,几乎就要破关而出。r
瓜瓜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的路也只有跳江了。但是,这么高的桥面跳下去,基本就是自杀。怎么办?瓜瓜焦急得走来走去。看看手中的一只步枪,一只手枪,也就几个弹夹。可儿反而是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自己已经超然于这个世界。r
瓜瓜拉了拉可儿,可儿借着月光看上去一片沉静。可儿站起来,仰着头看着高自己多半头的瓜瓜说“瓜瓜哥哥,其实我们死了,比活着更舒服一些。你觉得呢?“瓜瓜焦急的心仿佛被可儿的话当头棒喝,一下镇静下来。”是啊!也许死比活着更舒服一些!既然是这样,那么焦虑什么,紧张什么。r
可儿慢慢的搂着瓜瓜,瓜瓜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有这样的亲密,顿时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柔情。可儿紧紧的抱着瓜瓜,慢慢仰起头,鼻翼划过瓜瓜的面颊。一双稚嫩的嘴唇结合在一起。瓜瓜笨拙着品味着怀里的可儿。尝试着把舌头伸过去,可儿灵巧的小舌头缠绕了过来。两个人的唇舌相绕,瓜瓜觉得天旋地转般的幸福和满足。r
旁边的钢板墙轰的一声倒了。后面同样是几万个丧尸。面前的尸体倾倒的豆子一般稀里哗啦的倒向了江面。后面的丧尸潮水般的涌上了轻轨桥。r
瓜瓜没有理会身后的这些。抱着可儿。可儿也紧紧的抱着瓜瓜。瓜瓜觉得此刻就是去死,也没有什么恐惧的不敢面对。他轻柔的对可儿说“我们一起跳下去吧,如果死,我们就这样死在一起!“可儿点了点头,没有什么犹豫。抱着瓜瓜,一同跃下了轨道桥。r
江面的轨道桥离江水足足有30米高。这个高度的水面其实和水泥地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瓜瓜背着的步枪、可儿背着的弓箭,两个人紧紧抱着,被身上背着的东西拉着,重心反而成了竖着脚向下。瓜瓜和可儿只感觉整个人都悬在空中,耳边是唰唰的风声。转瞬落到江面的时候,江面上已经满是刚才掉下来的死掉丧尸尸体。在江面上铺满了一层。瓜瓜和可儿双脚正踩在丧尸身上,减缓了下坠的冲力,又加上两个人是直着落下去。所以,虽然跺的脚骨生疼,但是还是没有大碍。两个人噗通沉到江底。r
月色多少可以透过水面,瓜瓜和可儿一直冲到江底,瓜瓜睁着眼睛,留意着江底的危险。江底到处都是丧尸,看到有活着的人掉下来。丧尸们努力的聚了过来。几个靠近的伸着泡得发胀发白的手臂抓了过来。瓜瓜摸出随身的匕首,可儿把弓斜拉下来,作为武器抵挡。眼看一个丧尸抓了过来,瓜瓜伸手拉住那个丧尸的手腕,正想拉过来他,给他当头一刀。结果一用力,那丧尸的整条胳膊都被瓜瓜撕了下来。江底的丧尸有些已经被泡了半年以上。早就泡的组织松软。虽然丧尸在水底一样没有微生物的侵扰。但是水的物理作用还是极大的加速了丧尸的风化程度。r
看到丧尸如此不堪一击。瓜瓜和可儿倒是放了心。可儿挥着弓,弓弦像一把刀子将聚在头顶的丧尸切割的四分五裂。瓜瓜和可儿一口气直冲到江面。露了头才看到,整个江面到处都是丧尸。只不过周边的都是刚才撞破了颅骨的丧尸,没有了活性。桥面上冲过来的丧尸们。有的跟着跳了下来,有的还在轨道上游荡。跳下来的丧尸,一个接一个的在江面上被拍成了肉酱。啪的一声巨响,江面上就泛起一股肉和血的浪花。噼里啪啦的四处都是丧尸拍打江面的声音。对面渝中半岛岸边的丧尸们,听到了响动。也鸭子下河一般的冲了下来。r
瓜瓜和可儿心知不好。这么多的丧尸,不说别的。就是这些血肉呛过来,呛都要呛死。r
两个人努力向下游游去。结果不小心被激流冲到了几艘驳船挂着的断掉的隔离网里,被死死的卡住,不能动弹。r
眼看着上游轨道桥上冲下来的丧尸遗骸还有一些活着的丧尸顺着江水冲了过来。可是瓜瓜和可儿都被卡在隔离网之间,动弹不得。隔离网全是精钢炼制,刀子一点办法都没有。瓜瓜和可儿就只能看着,无数的丧尸张着血盆大口冲了下来。r
几个、十几个,几百个。越来越多的丧尸冲到这几艘驳船边。大部分的丧尸都抓住了驳船。一点点的扑向可儿和瓜瓜。瓜瓜努力掏出还在的手枪,打开保险。向最前面的丧尸瞄准射击。手枪灌了水,导气管里都是水,根本就不能再用。无奈瓜瓜甩掉了手枪,抓起匕首无助的挥舞着。可儿尝试着用箭,还能射出去。解决了几个扑过来的丧尸。不过后面几十个丧尸还有不断聚集过来的丧尸。可儿随身就20只箭。肯定是没有办法解决全部的丧尸。虽然可儿和瓜瓜并不担心被抓咬后感染的问题。但是这些饿着肚子的丧尸,是要一口一口把可儿和瓜瓜吃进肚子里。不单单是感染那么简单。r
月光里瓜瓜愤恨的大喝一声“来吧!狗娘养的!“挥着匕首,做好了生命结束的准备。r
……r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神和上帝,是该他们眷顾最后的子民的时刻了。r
长江离开渝州马上就到了三峡大坝。自从爆发丧尸危机之后。随着候鸟的迁徙,三峡大坝的工作人员也不免被TVF病毒感染。随着国家、军队和政府组织的解体,原来护卫三峡大坝的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全部逃往深山或者感染成了丧尸。r
大坝空旷的操作间里满都游荡者的穿着白大褂的丧尸,东闯西撞。大坝没有了维护已经快一年了。开始是夏天的坝体热涨造成的裂纹没有进行及时修复。然后,就是一直运转的轮机没有进行有效的保养。轮机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报废。大火越烧越大,把整个大坝内的发电机房烧成几千度高温的熔炉。在高温下,坝体开始出现大尺寸的裂缝。尤其是一道主要裂缝在高温下和坝底零度左右的冰水的共同作用下,迅速的蔓延。r
今时今刻,没有上游的人烟汲水和核爆后的尘埃导致的降雨大大增加,长江库容也随着逐渐超标,已经突破了400亿立方米。在巨大的水体压力下,终于裂缝溃坝了。先是裂缝扩大成了一个裂口。然后,几十亿吨的压力像一把重锤,一锤又一锤的撞击着这个裂口。几分钟后,裂口就变成了豁口。水更大的压力挤了过来。三峡大坝的正面,被激流冲出来一道300多米的水柱,腾空在大坝正前方。如果这个时候大坝里还有活人,能全力以赴的开闸放水或者还有一道生机。不过,现在活着幸存着的人躲在深山里。听着三峡大坝前呼啸的水流声,心里默默的清楚,大坝的垮坝就在眼前了。却毫无办法和勇气做一点点的改变。r
终于,大坝垮了。滔天的江水将整个坝体彻底切成了两半。几分钟后,中间的坝体就被冲成了无数个几千吨的混凝土巨石。在翻滚江水中,夹带而下。400亿立方的江水喷薄而出。洪水像上帝的扫把,横扫着下游的一切人类的痕迹。葛洲坝瞬间垮坝,楚州三镇,顷刻之间化为泽国。楚州长江大桥被江水冲夹下来的几块1、20米见方的混凝土石块轻而易举的砸断了桥基,轰然倒塌在长江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