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儿子的后妃，等同于失去了宫廷生存的所有依仗，即便玄武帝再多封赏，也无法维持她晚年的荣耀。更何况婉婕妤出自刘氏外族，即便姓刘，也得不到本家的全力支持。r
想到这些，林如虹的心情也不免低落起来，暗自为婉婕妤感到惋惜。r
小菊前去通报后，出来迎接的并非宫女，而是婉婕妤本人。r
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细细打量林如虹一番后，便将她迎入院内，命人沏茶倒水，免了林如虹的礼数，拉她一同坐下用些点心。r
平平淡淡的神色看不出有多热情，但至少未同林如虹来任何虚伪做作的一套，倒让她很是放心，同时也对九皇子和他这位母亲有了重新的改观。r
“敢问娘娘，九皇子走前可有告知与您？”r
婉婕妤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他走前留下一封书信，说要为我挣一分荣耀。那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这荣耀竟是他用命换来的……”r
“其实……”林如虹很想告诉她与九皇子相识的过程，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夏烨吩咐不能让她将前往边境的事说出去，但林如虹心里却觉着，刘氏的人早晚有一天会知道。r
婉婕妤见她为难，倒是缓缓一笑，伸手捋了捋耳边碎发，摇头道：“姑娘不必劝解，我心里明白。六王爷做事不遗余力，心里想的、放手做的，别人看不懂，我却是懂的。想必我那孩儿也是懂的，所以才会选择上战场。”r
林如虹对此更是困惑，虽说刘氏和夏烨对立的关系已经摆得十分明了，但他们真的会突然撕破脸皮，将明争暗斗公之于众么？r
直到她们离开纥兰轩，小菊才告诉她，婉婕妤虽说出身普通了些，却是当年数一数二的才女，九皇子倒也喜欢舞文弄墨，这一点母子俩倒是极为相似。不过玄武帝对什么事都不过一时热诚，舞文弄墨是，婉婕妤亦是。r
整整一日，林如虹心情都十分沉重，傍晚十分纥兰轩的宫女送来一个锦盒，说是婉婕妤送给她的，希望林如虹看过后，便将此物销毁。r
林如虹原不知此为何物，打开后才发现是一封书信，便展开来看，大致写的是九皇子决议东境，望婉婕妤照料好自己。r
但看到最后一行字，林如虹不由心底触动，那话是这般写的——“吾今日之所见，无非苍生哀鸣，暴戾横行，若皇兄决议一改垢形，儿臣唯有放手一搏。数十年荣华不朽，唯刘氏空无故人，今念天下之大改，正是英雄辈出之时。吾一生享乐，为光明宫无用，为刘氏无用，若死后亦与尔等同流合污，反倒毁娘亲一世清名。儿臣只望留名于史，端正于行，不求名流千古，但求问心无愧，还望母亲成全！”r
林如虹烧毁那封信的时候便在想，一个皇子的荣耀怕是没有比这慷慨赴义更高的了，她相信百年后有关涪唐的史书，一定会对九皇子夏衍做出另一番评价。他不是一无是处的窝囊废，而是战死沙场的真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