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r
白色宝马绕过山巅,一路下坡,穿过一片丛林,远远地便望见监狱的高墙。黑色的高墙厚重而坚固,在阳光下更显庄严凝重。白色宝马轻灵地绕了几道弯,将要接近监狱大门时,监狱的铁门竟然缓缓打开,令肖东兴惊叹不已,毕潇风没有停车,也没有干警来阻拦他们,要看证件什么的,白色宝马径直开了进去,更令肖东兴大跌眼镜的是,监狱长竟然亲自迎了出来。r
“毕秘书,你好。”监狱长瘦瘦高高,带一副金丝眼镜,微笑着,热情地伸出双手,迎着刚刚下车的毕潇风。r
“你好,龚监狱长。”毕潇风与他握手,娇媚地笑笑,指着肖东兴：“他就是我的表哥,杨长江,N东大学教授,专门研究犯罪心理学,这次到全国各地考察,了解各地的罪犯心理。所以,想在你们这儿找几位犯人聊聊。”杨长江,是肖东兴早期的笔名。r
“行,这没有问题,”龚监狱长与肖东兴握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先到我办公室坐坐,喝口茶,我去叫个人来,带杨教授去。”r
进到办公室,坐下喝茶。乘龚监狱长出去叫人的时候,肖东兴笑着问：“我怎么变成N东大学的教授了？”r
毕潇风娇笑着：“你不是不要我说你的真实身份嘛,我随口就给你编了个教授,你现在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r
“小机灵鬼。”肖东兴笑,很满意的笑。此时的他听了长生的忠告,在毕潇风的车里找了一副宽边茶色眼镜戴上,又用她的眉笔在自己的嘴边点上一颗黑志,照照镜子,确实变了样,不认识的人肯定认不出来。r
龚监狱长带了个干警进来：“杨教授,让小王带你去,你要见谁,告诉小王就行。”又对小王,“你干脆把名册给杨教授,要见谁,由他点。”r
毕潇风说：“表哥,我就在这儿等你吧,顺便和龚监狱长说说话。”r
“行。”r
龚监狱长更是喜形于色,挨近毕潇风坐下：“那敢情好,毕秘书,我正想请您帮个忙呢,能不能跟你的老板说说,给市里政法委孔书记打个招呼……”肖东兴已随着小王出来了,心想,这毕潇风的老板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r
狱中院坝一角的树荫下,几十位囚犯正围坐一圈,在干警的监视下,说说自己犯过的罪行,把自己犯过的罪拿到阳光灿烂的太阳底下晒一晒,以便悔过自新。轮到范向东发言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五十来岁,本是强壮结实的伟汉子,却变得瘦弱不堪。他说：“我不该向省纪委举报,说邵市长是我市的大蛀虫……再也不举报了,真的不……”r
干警：“范向东,你就不要说你的罪行了……你坐下。下一个是谁？”r
这时来了一位干警：“范向东,你过来,有人要见你。”r
厚重的铁门“吱呀”着慢慢打开,他在与家属见面的房间里见到了肖东兴,他惊讶地叫了一声“肖记者”,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位坚强的建委干部,老婆被汽车撞死了,他没有哭,女儿被人谋害了,他也没有哭。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老泪纵横,泪流满面。因为监狱长的特殊关照,干警把肖东兴请到见面的房间后并没有跟着进来,只是站在门外以防不测。r
肖东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范向东？”r
“是呀,”他哭着,“我是范向东啊,肖记者。”r
肖东兴认真地看看他,他确实是范向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r
“发生这么多事,我能不变吗？”他悲怆地,“我自认为干了一件维护正义的事情,可是老天为什么却要给我这样的惩罚？苍天呐!你公道吗？”r
“范老师,公道自在人间。”肖东兴宽慰他,“我不是又来找你吗？我就是要把这个事弄个水落石出。”r
“老婆和女儿都死了,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也弄死我。”范向东说,“肖记者,你去找找BY市工业投资总公司信贷员周婵娟,她曾向我反映,公司总经理章文强伙同BY建筑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雷宏图以及邵愈岭的前任秘书宋大业,以修建南山高速公路的名义追加了两亿元的贷款。当时,宋大业是南山高速公路建设指挥部的指挥长,而承建商就是BY建筑集团有限公司。可是他们却没有将这笔钱投向公路建设,而是用于炒美元。”r
“有这事？”肖东兴非常吃惊,“他们可真是胆大包天？”r
“真有此事,”范向东认真地,“所以,南山公路严重滑坡。”r
肖东兴问：“周婵娟怎么知道他们是用这个钱炒美元？”r
“因为,”范向东说,“她正好与BY建筑集团有限公司的财务总监牛妮娇是财校的同班同学,她曾在牛妮娇处看到过邵愈岭的亲笔批复复印件。而且,这个牛妮娇还是雷宏图和邵愈岭共同的恋人。”r
“什么？”肖东兴张口结舌,“牛妮娇是……邵愈岭的恋人？还与雷宏图共同？”r
“这有什么奇怪？很多女人谁给钱,她就将臀贴向谁。”范向东说,“大概是虚荣心的作用,她们同学之间谈到了这个钱的事。我得知这个情况后,曾以市建委部门检查工作为名,去南山高速建设指挥部和BY建筑集团有限公司查过这事,这两亿元确实没有用到公路建设投资上……我得到第一手资料后,让我女儿带到N东去找你,可是没想到……”r
肖东兴终于明白,杀害范紫嫣的目的,除了要陷害他肖东兴之外,还要抢走这些资料。实际上,要抢走这些资料才是真正的目的,他肖东兴不过是撞在了枪口上。r
一辆锃亮而又凝重的黑色奥迪轿车在南山高速公路上疾驶,邵愈岭正坐在车里的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他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灰色西服,没有扣纽扣,肚子浑圆,一颗肥硕的头颅仰靠在车座位的靠背上,一颗蒜头鼻子与一双肿包眼睛挤在一堆。r
连日来,不利的信息令他心烦意乱,首先是南山高速公路中段严重滑坡,引起建委干部不满,可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的前任秘书、后任南山高速公路建设指挥部指挥长的宋大业,以考察为名又搞了个公款旅游,最最糟糕的是,他的妻子凑了这个热闹,要去看看欧洲的风光,这个鬼老太婆,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这个时候凑热闹,接着就出台了《邵愈岭——BY市大蛀虫》,这肯定是那个建委的什么狗屁处长范向东干的,引来了鼻子灵敏如狗的记者肖东兴,还好,钟月森的笔记本转移了肖东兴的视线,为他争取了时间。r
可是,这个范向东竟然又发现宋大业等人骗贷两亿元炒美元……好不容易设了个套,本可以一箭双雕,既搞臭肖东兴又抢回资料,眼看着花心成性的肖东兴已钻了进去,本以为大功告成,却不曾想居然不堪一击,这个傻子雷宏图推荐个什么人？看起来天衣无缝,其实狗屁不如,损失两员打手不说,还搭上了尤物牛妮娇,真是可惜,而且还差点把自己给卷了进去。还好,这个肖东兴竟然又自己送上门来,这次看来应该不会有问题。听说,这次宣传部招待所失火烧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肖东兴,刚才,秘书小王通过内线去证实了一下,据说,还真有肖东兴,他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看来,这回倒真可以睡两天安稳觉了。想到这儿,邵愈岭肥硕的胖脸上,皱在一堆的鼻子眼睛逐渐舒展。随着汽车运行的轻微摇晃,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去……r
“邵市长,到了。”司机小声喊他。r
他猛然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看四周。确实到了,汽车已稳稳地停在山谷中一栋并不起眼的别墅前,雷宏图已笑吟吟地站在车门边,并轻轻地为他打开车门。r
“邵市长,您可真准时。”r
他跨出车门,微笑着：“雷董事长请,我能不准时吗？”r
别墅内气派豪华,墙上挂的是十八世纪欧洲名画家的真迹,地上铺的是富丽堂皇的波斯地毯。进到大厅,邵愈岭一下子就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落日的余辉透过落地玻璃窗,斜斜地洒在他的肩上,温热而惬意。r
“今天,有什么节目？”他问,看来心情很好。r
雷宏图笑：“我给你找了几位新鲜的,一会就到。”r
“什么新鲜的？”邵愈岭不屑地,“牛妮娇走后,你不知给我找了多少个‘新鲜’的,没有一个有她那味。”r
“我的大市长咧,”雷宏图赔着笑脸,“你前段时间是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这肖东兴一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至少没有什么人再写什么狗屁文章向上面递……”r
“这可不能肖虎,”邵愈岭严肃地,“你可得给我盯紧了,不要又弄出什么事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有,就算肖东兴死了,上面不可以再派牛东兴、朱东兴来？”r
“放心,”雷宏图满不在乎,“昨天,他刚到BY,晚上吃饭我们还在一起呢,晚饭后,我有意让司机在市委大院转了两圈,亲眼见他送走肖部长进了宣传部招待所,肖东兴和他的电脑肯定都已变成了一堆焦炭,除非他会飞!他那狗屁文章也已灰飞烟灭,至于什么两亿元炒美元,关键人物牛妮娇也早已埋骨陈昌的芭蕉林,杀牛妮娇的雷宏业也被桂崇德杀了,桂崇德又去了泰国,我要他过了这段时间再回来。而昨天纵火的宣传部小朱我已安排他飞往美国,现在已到了上海,至于范向东,过了这个时候,我随便找个什么人到监狱里去把他弄死,上面无论派什么东兴来都无济于事。现在,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可以伤害到我们。你就安心享乐吧。”r
邵愈岭脸色放松,明显地显出愉快,不过他还是叮嘱：“我明天要去N东开会,这个事你可要把稳。”r
“你就放心去开会吧,”雷宏图胸有成竹,“这一切线索都已掐断,上面就算有所风闻,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你怎么样。”r
“嘟嘟”,别墅外有汽车喇叭响,雷宏图抬头看看,一辆白色依维柯停在门边,“来了。”他说,起身去到门边,带进来五位妙龄姑娘。邵愈岭瞪大了一双色迷迷的肿眼包,惊讶地问雷宏图：“你从哪儿找来的？”雷宏图神秘地笑,那神情似在说,满意吧？这几位姑娘确实新鲜,因为,她们中的三位竟然是俄罗斯少女。r
“来吧,姑娘们,”雷宏图拍手。r
雷宏图扭开音响开关,音乐声响起,几位姑娘轻歌曼舞,扭动着细柔的腰,身上的衣裙随着舞肢一件件在空中飞舞,飘洒在豪华的波斯地毯上。r
“铃……”手机在响,已经光着臀的邵愈岭没有在意,摸索着已到脚踝的裤子,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喂？”r
听筒里,传出一个非常熟悉而又异常娇媚的嗓音：“喂,干爹呀,这多天怎么没来找你的小妮娇呵？”r
邵愈岭大吃一惊：“什……么？妮娇？你还……”r
“是呀,托你老人家的福,我还活着呢。”牛妮娇的嗓音妩媚,语调却充满了嘲弄,“雷宏业就不愿下手咧。”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凶狠。“你好狠啊,邵愈岭!我为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就是帮你炒美元,你至少也拿了两千万,可是,到头来你却要我死!你信不信,我打个电话给肖东兴,把你收受雷宏图的贿赂,把你陷害范向东的手段统统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