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欧阳说得对——多余的废话,终究还是多余的废话,你说这么多,又问我怕不怕,还摆出这幅姿势模样,难道还会让我感到害怕,心惊胆战,然后把自己吓死了?”
慕容一动不动的淡淡眼珠,看着那名坐在门前太师椅上的老人,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个****。
“这只能证明你们心中的畏惧和不冷静,可怜得只懂得依靠语言来寻找自信!”
“这样的你们,你们说我用不用害怕?”
慕容看着他们,淡漠的脸庞上隐隐带着一种名为“嘲讽”的情绪,他说道:“不过伤了区区一个李慕白而已,你们就如此沉不住气要来我这,尝尝断气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吗?”
李老鹰闻言微怒:“好一个区区李慕白!那可是我们扶水李家二十年来最有希望突破洞虚境界的天才!”
他怒喝一声,却不知为何,脸色又恢复了先前那般猖狂快意,只是微微收敛的些,毕竟阅历丰富的他,自然不同于今日欧阳面对的那些腐朽学子,怎么可能轻易被影响到情绪?
他看着慕容,说道:“纵你如何说,亦不是废话?”
慕容不屑道:“既然如此,那就废话少说,一战便知!”
话音一落,整个场面的气氛顿时急促了起来,隐隐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夜风中,李老鹰看着慕容,忽地一笑:“你难道真的不在乎你妹妹的性命?”
慕容闻言眉目骤然一凝。
昨日那场浩瀚的冰雪仿佛还没有散去,只是隐隐凝聚在空中,于是他的脸上渐布寒霜。
李老鹰觉得这寒霜很是诡异可怕,它将院前的井水冻结成冰,将众人的燥热化作淋漓冷汗,它甚至还在空气中不断延伸,给他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
……
屋子里原本极为宽敞,但由于那几座巨大的书架的缘故,显得有些拥挤,书架上秩序井然地堆积着如山的书卷,散发着各种各样的书香或是墨汁味道。
桌上也有一两册书卷,清风自纸窗而来,吹得书卷不由得一阵翻滚,露出了其中隐在各种各样的批注诠释下的文章。
书卷忽然停了下来,一双透着书香味的手将它轻轻拿起,轻轻地将它整齐叠放好,随后又轻轻地将它放入书架。在这双手的整理下,书桌上很快就变得干干净净,只余两册手札。
两册手札一黑一白地叠放在一起,中间夹着张小纸条,从清晨一眼便能看出草丛乱石间的牌匾便能说明,书生是个很有观察力的人,这张小纸条自然也逃不过他的一眼。
“这便是老师所留给我的手札?”纵然在书中行过万里路,看过万千风景,此时的欧阳心中依旧忍不住有些激动。
因为他的老师不是个普通人,那他留给自己的,必然也不是普通的东西。
于是他伸手,却没有拿放在最上面的黑色手札,也没有拿放在最下面的白色手札,而是夹在中间的那张小纸条。
欧阳看着这张小纸条上的内容,眉毛微挑,先是露出一种仿佛劫后余生的表情,而后,却是一阵惊喜若狂的神情!
只见上面写着——“当你看到我的这句话,你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不,应该说你一定是意识到了!”
“没错,这也是一道考题!算是我给你出的最后一道题目吧。”
“我在你书桌上放了一黑一白的两册手札,又在其中放了一张小纸条,这便是考题!考的便是你拿这三样东西的先后顺序。”
欧阳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我特意将黑色手札放在最上面,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对自己有着严格的要求,甚至有些死脑筋,一般情况下,你自然会死板地按照从上往下的顺序开始翻阅,如果你真的这样做,那我可以保证,你——惨了!”
“因为那黑色手札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是翻开它,必然会被其中所描绘的内容所迷惑,从此陷入邪魔外道,受世人唾弃!”
“令人欣慰的是,你并没有先打开它,因为你若是打开它,绝对会对这张小纸条失去兴致,那便不会看到我说的话,这确实令人欣慰,和庆幸。”
“因为只有这张小纸条写有我留给你的这些话!”
“这说明你并不完全是一个死板、不懂变通的书生!”
欧阳顿时冷汗淋漓,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同时心中又难免升起一种自己佩服自己的情绪。
“当然,若是一般人,自然也会按照这种顺序翻阅,但也有些不一般人,会直接抽出那张夹在中间,与众不同的小纸条,这足以说明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若是你是细想了一会儿,才将之抽出,那就只能说明你很谨慎,甚至有些缺乏信任感,连为师随手一封书信,也要细想一番有无考题隐藏其间,再将其翻阅,这样的性格虽然没错,但为师不喜!书生也是男人,这样畏畏缩缩,遇事都要深思熟虑一番,像什么样?”
“所以你若是直接抽出中间这张纸,那对我来说,无疑是最满意的答案了!”
欧阳轻笑,心道学生如何会让老师不满意呢?
“你虽是被迫学书,但你依旧喜欢学书,你喜欢穿白色学生袍,一身白色格调打扮,那是因为你喜欢白色,所以我将白色手札置于最下,若是你是先打开白色手札翻阅,随后才看这张纸条,那便说明你是个凡事只凭个人喜好而为的人,这样的人,我亦不喜。”
“你看过不少小人书,里面有很多这样各种各样的凭喜好而为的人,那么你应该知道,这种看似潇洒的行为,是一种多么容易给他身边的人带来伤害的行为,一种多么蠢蛋****、多么不负责任的行为!”
“这样的人,只能存活于小人书中,若是能存活于世,必将给其亲近之人带来无限苦痛!这样的性格,纵然再强大,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他这是在用自己,甚至他人的命,来支持自己的愚蠢行径!”
“我们书生,乃至儒生,存活于世,最要不得的,便是这种性格!”
读到这里,欧阳脸上更是精彩,庆幸的同时心中不免轻笑——今天慕容那蠢蛋****,二话不说,只凭喜好地就把李慕白给灭了,现在说不定已经给他妹妹带来无限危机了呢!
想是这样想,他却也不会信以为真,他哪里知道,现在远在北面的李家大宅院里,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欧阳收敛笑容,继续往下看——
“这题呢,到这里,便算是结束了!出这道题,我也不是想问你什么,只是想让你清楚一些做事行为可能的因果,和能说明的一些事情。”
“你是三人中最深谋远虑的人,是这小团体的智囊,那么往后你会遇到的问题和困惑也会有很多,所以你的深谋远虑还不够!”
“你的深谋远虑,不应该只是自己一人,而是这个小团体,还有随之延伸的各种人和事,那都是需要你去考虑周全的!”
“这便算是我最后给你上的一课。”
“最后,我再和你说一件事,这黑白手札,都是你父亲的……”
看到这里,欧阳身子忽地一抖,腰间的玉佩撞击衣物,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我父亲的?
欧阳忍不住又想大笑,又想大哭——他很激动,又不知是高兴得很激动,还是悲伤得很激动。
他伸手想去触摸那两本手札,又猛然缩了回来!最后他于忽然之间便将那两本手札收入怀中,从此不愿拿出,仿佛不愿被人发现一般!
他心中突然一声轻唤!
那是由两个字,两个音节构成的词语,一个很平凡,却很亲切温暖,但对他来说,却十分遥远的词语。
这个词语真的很平凡,就连不过呱呱坠地不久的小孩都会说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叫做——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