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到这张纸时，我可能已经走了，也可能已经死了。有些高兴，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能就此安然而去了。我要去找你娘了，你们三个家伙已经能够让人放心了。
你的天赋非凡，这些年来不曾让你主动修炼元气，只是让你练剑，你也依然被动达到洞虚境界，我很欣慰。
但这还不够，你的剑练的已经很可以了，我同意你从现在开始可以修炼元气了。方法很简单，心静通灵，眼若洞虚，在吞吐吸纳之间便可吸收天地元气，不懂的话，可以向慕容请教。
你们都是不普通的小孩子，目光不应该局限于这小小的扶水之地中，那太局限你们的发展了。
首先，你们应该看向京城，那里的风景很优美，那里的一切都很繁华。然后，你们的目光应该是全世界，总考，御试，乃至天下会，都应该抱着不是第二，也要第一的想法。最后，就把目光放得更高些，再高些，比云还要高，看云端上的风景，比天还要高，看天外天的风景。
除了一张木桌暗格里的地契，我没什么可以留给你的。我并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只知道不停地教你练剑，练剑，还有练剑，这张地契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一点补偿吧……当然，它也可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那是我在京城的一座屋子，但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屋子。里面有天下人想要的东西，也是我真正唯一能留给你的一点心意，我把它交给你了，如何处置，你跟着心走就明白了。
最后，祝你旅途愉快，找个比你娘还要好看的姑娘，至少不能比你爹糟糕，不然生下来的孩子一定和你一样糟糕……还有，记得去找你的妹妹，如果她调皮捣蛋，你这个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好好……包容她……
当然，我这一生除却娶到你娘之外，最让我自豪的，便是教出了你这样的儿子。你会害怕，你更会勇敢，你不会退缩，因为你不懂得退缩……
很多人的勇气都只停留在脑海的想象中，而你不同，当他们的勇气止于想象时，你已经将其付诸行动了。
所以，在我看来，你最大的特点，不是认真木讷，而是你的勇气。
记住，你的勇气，足以令这片天地感到畏惧！
……唉，明明已经说最后了，还是忍不住想和你再说几句……这些年我一直很少与你谈论除练剑之外的事，现在我就……替你娘捎几句话来……
你性格木讷认真，很有原则，这样的性格很倔，容易得罪人，那便要记住——我们东家人活在世上，不过求个心安理得，不留遗憾，那么就请跟着心走，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为他人所困，不为他人所惑，如果有人胆敢扰乱，使你修心之路遭遇艰难阻碍，那便用你最强大的勇气毫不留情地将其击溃！
如果你真的拥有足够的勇气，还有永不放弃、坚持到底的信念和意志，凭你的天赋，也许……我们还会相聚！
因为……
……
勇气？
东方收回红纸，怔然望雨淋面。
父亲，你看到了没，孩儿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勇敢，那么强大……
……
……
扶水城西城门下，有一处小宅院，宅院砖石破旧，墙上挂满青藤，门前枯井冷寂清凉，隐隐传来几声蛙鸣。
屋子灯火通明，却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响，井底蛙鸣，花园鸟语，响彻在这间冷寂的小宅院里。
“还是小侄说得对，就算将整个家，都点得亮堂堂的，也依旧无法掩盖这凄寒冷寂的气息……屋子空旷，却无有人气，只是在放大内心荒凉空虚之感罢了……”
屋前忽而传来一声轻叹，叹在空井荒园中，令人倍感凄凉。
叹息的，是一不知岁月几何的妇人，那妇人白发苍苍，却并非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反而尽显年轻貌美，雍容华贵，宛若豪门富贵出门，自有一股恬静优雅、气度非凡之感。
甚至若非脸上那隐隐若现的疤痕，她完全足以称作一名贵妇人！当然，若非头上那苍苍白发，她亦可称作一名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
她叹息一声，从门前石椅走下，抬手正要熄灯，就在这时，院门随着一声嘎吱开门声，一名书生走进了这家宅院。
书生走过宅院门前时，曾刮起阵阵清风，于是露出了原本为榕树掩盖下的牌匾，其上篆刻有两个黑墨大字——欧阳！
这里是欧阳姓氏的宅院。
现在来的正是书生欧阳。
欧阳望向屋檐下的那个身影，很认真鞠躬行礼，然后说道：“姑姑！”
宅院里没有他人，显然，欧阳口中的“姑姑”指的，只能是那个白发妇女了！
白发妇女闻言微愣了一下，便立刻转过头来看向他，惊喜、高兴、关怀、慈爱，特别是期待等情绪，尽数涌现于脸上，随即她问道：“怎么样，通过预选了没？有没有信心拿下第一？”
欧阳闻言身子微僵，只觉胸口微凉，但还是开口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第一自然是我。”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却是变得愈发恭敬了起来。
白发妇女注意到了他的恭敬，她看着他俊秀脸庞上的汗水，想起他每天被自己逼着熬夜钻研古书，纵然头昏眼花，也依旧一言不发地继续学习的情景，不免有些哀伤。
她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怪姑姑无情，对你除学书以外的事情不管不顾，甚至回家第一句话便只问你预选情况，那都是为了你好！”
欧阳低着头，没有搭话，只是眉头极为隐秘地皱了一下，随即又立即舒展而开……但白发妇女虽然看起来有些苍老，可她实际上的确是只是欧阳的姑姑，眼神明亮如珠，如何会看不到他这一皱眉？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姑姑叹了一口气，又道：“当年咱们欧阳家乃是一门一相三王侯世家，在京城何等辉煌，奈何蒙受冤屈，惨遭诛连，纵然幸得夫子相助，成功逃往扶水的，也不过咱们姑侄俩，曾经的万户贵族，沦落到今天需要依靠预选总考乃至御选的地步……”
说着说着，那姑姑不知是不是想起当年突如其来的灾祸，心中满是凄凉，悲伤，竟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欧阳依旧沉默，脸上依旧是那般难带敬意，仿佛没有被姑姑所描绘的那辉煌与凄凉的过往所感染——因为这样类似的话，他听过了不是一遍两遍了！
十多年来，姑姑一直是这样有事没事就要谈起曾经的欧阳家在京城的辉煌，起先年幼的他的确是被说的内心一阵激昂，胸中的不平之火更是几欲狂烧，但在听了这么多年之后，学识渐长的他，难道还会被影响到情绪？
他的确被影响到情绪了，但却是因为姑姑的那一头苍苍的白发……
他看着那里，良久才忽然说道：“姑姑，恕侄儿直言，侄儿认为姑姑实在没有必要整天拘泥于过去的辉煌，而且……”
“罢了罢了！”有些无奈地扬了扬手，姑姑并没有让欧阳继续说下去，而是打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明白不代表我就要听从……”
顿了顿，她又不知想起什么，忽地展颜一笑，犹如群花盛放般美丽的面容中，她有些开心，有些欣慰，又有些释然地说道：“想一想，从当初的逃亡生涯到现在，已经十六多年了，你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了，都能轻而易举地拿下预试，还学会和你姑姑顶嘴了……”
“孩子长大了，以后我也不逼你学书，不再去管教你了！就算无法光复我们欧阳家的荣耀，平反冤屈，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么优秀，想来也会极其欣慰吧！”
欧阳闻言微怔，不知作何表情——十多年来，他能这般不知疲倦、锲而不舍地钻研熟读各种经书道藏、官文国教等，可以说和姑姑的严厉监督是息息相关的，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姑姑，纵然欧阳对学习容纳知识再有天赋，以他曾经的懒惰性格，也绝无可能达到如今这般成就！
现在他姑姑突然说以后不会在管自己，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想读书就读书，想玩乐就玩乐，想干嘛就干嘛……欧阳真的不知要做出什么表情。
哈哈大笑？那太****了。
嚎啕大哭？那更****了。
这样想了想，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却又忽然恭声问道：“姑姑，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父亲贵为当朝文官之首，竟会平白无故蒙受冤屈，受到诛连？”
提起当年的事，姑姑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她看着侄子那认真的神态，轻叹一声，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记得你刚出生不久，正要拜夫子为师的时候，我曾和你说过，你什么时候真正成材，我便什么时候给你起名字……”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早已成材，若非苦于无你父亲的儒生手札，恐怕此刻是名闻名整个大唐的儒生也说不定，也是时候履行当初的承诺了，这么一直只顶着姓氏也不是个事，毕竟我们是欧阳家，不是欧家……”
她笑了笑，问道：“怎么样？想好要取什么名字没？”
欧阳闻言愣了愣，想了很久才想起小时候的那件事，但他却是摇了摇头，道：“就这个名字吧。”
“为什么？”姑姑不解。
欧阳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名字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用这个名字，也习惯了用这个名字，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更重要的是……
东方，欧阳，慕容……
这样听起来，不是更加亲切？更像兄弟？
若是其中突然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欧阳感觉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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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状态不好，写得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