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啊!我可也是一直都不知道啊!”梧桐树下,小女孩明眸中带着某种光亮,一手捂住小嘴吃惊道。
“没什么好吃惊的。毕竟这个教义,连我都不曾听过……只是这少年自然也应该不曾听说过才对,也就是说这只能是他来到书院后才发现的!”
“真是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啊!”
何娘的神情要比小女孩淡定多了,只是眼神中的吃惊和不解,还有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出卖了她。
“他是个普通人没错吧?”小女孩忽然似不在意地问道。
“应该是。他身上看不出半点修行中人的气息,也没有元气环绕于身,更不要提能有正气加身了,看起来很是孱弱……”何娘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我并不排除他元力只有五,甚至连洗髓境都没达到的可能性,而且应该也不是那传说中儒生。”
“真的?”小女孩闻言心中难免有些小失望。
“嗯,只要他实力不是远胜于我……”话说到一半何娘又忽然一笑,心中不禁奇怪自己为何会冒出这种想法。
“这样啊……说得也是,只不过一介书生罢了,怎么可能拥有多高的境界?又怎么可能和何娘相比?”小女孩愈加失望:“不会元气,也不是儒生,那纵然学识渊博又有什么用?”
她突然叹道:“将他的名字从名单上去掉吧!”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
“不要用这种仇恨厌恶的目光看着我,毕竟如果我也这么和你们对视的话,那未免太过无趣了。只是想想就有些好笑,身为书院中人,竟然连就放在院门口的教义都不知道,真是不知道在学些什么!”
欧阳放下手中的牌匾,轻轻地拍了拍手,随后又从口袋中取出一条手帕轻轻擦拭,接着浅笑道:“在我看来呢,应该不仅你们不知道,可能就连老师、院长都不知道,或者说是忘了教义是什么,甚至就算现在看到它,可能就连它的意思是什么也不知道吧!”
话音一落,人群突然又是一阵骚动。
“一派胡言!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就是!”
“我们不知道教文的字数,不知道它在哪里,那是因为这教文实在没什么有用的价值!无用之物,要之何用?”
欧阳冷冷一笑:“好一个无用之物,要之何用!”
“是啊,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的确是没什么用,毕竟你们都没做到这一点。”
“有教无类,是说教育不分类别,任何人都可以接受教育的意思,可是现在看看你们,哪个在超越书院里的不是贵族子弟?哪个不是把超越书院当作提高身价的凭借?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拥有真才实学的?”
“我不知道超越书院上千学子中有多少是依靠钱财、身份等其它手段进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平民子弟能够进入这个有教无类书院的门槛,但我知道,现在超越书院的学生,不过是一群滥竽充数的孬种罢了。”
“你们知道这是预选,也知道这半月台是擂台,更知道现在是我在守擂,然后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台下冷嘲热讽。”
“不觉得有些好笑吗?你们若是不服,尽管站上来文斗,说那么多有必要吗?说那么多难道还能让我从台上摔下去吗?”
“想以此打击我或是如何,那我只能告诉你们,这根本不可能!”
“你们的废话,只不过是在证明你们内心的懦弱和对我的畏惧罢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你们是贵族子弟嘛,自然知道我的身份,没错,我的确是穷酸书生,也的确是荀夫子的学生,但我不明白,难道这就可以成为你们莫名其妙地冷嘲热讽,还有不敢和我同台文试的理由?”
欧阳的眼神带着某种光亮,一步一步地踏上花岗岩石阶,在周围递来的佩服或是仇恨等各种目光中,他神情间只有一片淡然和骄傲。
“你们是在嫉妒我,所以冷嘲热讽!”
“你们更是在畏惧我,所以纵然我在这里站得再久,再嚣张,再不可一世,再将你们说得一无是处,你们也没有那个胆量和气魄站上来!”
他重新站回半月台上,指着在场的那些华装贵服的人们,冷冷道:
“你们太懦弱了,根本没有作为一个书生应有的傲骨。你们不敢站上来,因为我是扶水城大儒荀夫子的学生,更因为你们知道自己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不管你们自己知不知道,潜意识都会不断提醒自己,承认自己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你们怕输得太惨,甚至表现不足以让考官觉得出你应该通过……”
“现在我说你们整个超越书院不过是一群懦夫,有没有不服的?”
“不服的请站上来,规矩办事,不然这场预选,我看就可以结束了!”
“有没有?请站上来!”
“我欧阳在此恭候大驾!”
半月台上,微风拂过,浮云山水学袍在其间微微作摆,铁扇再次在他手中轻轻晃动,一股风度翩翩且睥睨众生的气息油然而生。
这一刻,仿佛他便是此间最强大的君主。
欧阳对这种感觉很满意,但他更希望院脚落的梧桐树也能满意。
……
小女孩倚在梧桐树上,听着那书生的论调,眼中忍不住异彩连连,虽然这书生说话不似他长相那般儒雅,但的确能说会道,道出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例如这书生为何一直在半月台上守擂,却一直没有人攻擂的原因。
“原来他是如此这般厉害,真不愧为荀夫子的学生!他竟然能三言两语就将举人无数的超越书院说得百无一用,看来我得收回先前的话,书生并不是百无一用!”
“错了,应该是书生欧阳,并不是百无一用!”
在一旁的何娘闻言,招了招手中的白纸,笑道:“那小姐还打算把他名字划掉吗?”
小女孩闻言俏脸忽然微低,面纱上的挂饰相碰发出铃铃声响,她出神地看向鞋底爬行的蚂蚁,良久才好似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般,又抬头好奇道:“那他到底是怎么攻擂的?”
“小姐还真对这书生起了兴趣?”何娘笑得更欢了。
她又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神情中带着某种敬佩。
“他以一首诗攻擂。”
“诗?什么诗?”
“一首名为《朦胧》的情诗!”
“啊!情诗?内容是什么?何娘你还记得吗?”
“呵呵,情意和诗意结合如此美好的诗歌,怎能忘记?”何娘看着屹立于台上的那个骄傲身影,整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
“他说呢,这首诗是描绘一个月光下的花园,烛火中的剪影,还有书生与女孩的故事……”
“那书生坐在纸窗边,透过重重月光,看着对面的纸窗内美丽剪影的变化,浮想联翩那女孩的模样……”
“蹙眉掩笑难敛容……”
“淡影轻舞烛火中……”
“若非月娥乱绮梦……”
“何须怨尤说雾浓……”
没有看小女孩的反应,何娘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但后来就在书生看着纸窗上的剪影不久后,纸窗窗帘却是突然卷动起来,将他的心乱成一片,不意用笔在纸上划出一条斜线……于是最后,欧阳又加了一句!”
“月朦胧,影朦胧,帘卷心朦胧!”
“怎么样,如何?”何娘看向小女孩,隔着面纱,她没能注意到小女孩脸上各种复杂神色,于是继续说道:“是不是很有诗意?”
小女孩有些失神,只是微怔点头,又忽地摇了摇头,说道:“走吧,文试结束了,回家。”
小女孩的声音很平静,但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而且还没有理会何娘便先一步离开,显得极为不礼貌,但何娘却不会介意,只是心中有些奇怪小姐的反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
在她印象里,她一直都是那么有礼貌,循循善诱的很有贵族风范……
“回家?不去看下一个名单上的人吗?”何娘不解。
“不看了!”小女孩说完又突然跑了回来,从何娘手中夺过那张白纸,用力一撕。
清风中卷起阵阵沙尘,带走漫天纸屑。
“真是无聊的游戏,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想的。”小女孩看着在空中渐渐消散的纸屑,心中一阵惬意,哼着某个不知名的小曲子消失在人海中。
何娘见状微愣,良久才忽地似懂非懂地一笑。
……
文试的确结束了。
上千名书院学生最终根本没有人胆敢站上来,欧阳看着院脚梧桐树的空白一片,感觉心也空白了,有些孤寂。
文试时间其实还没有结束,但欧阳却已经一步一步走下了半月台——这是弃权。
但他不会介意,也没有人介意,因为只要那三个考官足够公正,那么就算他是弃权的,也会因为他过人的表现而通过预选。
这一点,相信任何人都清楚。
而如果考官不过公正……那还需要他站在上面?
但文试却也结束了,因为失去了欧阳这个意料之外的人后,文试,只不过是一群贵族子弟之间互相弄虚作假的闹剧而已。他们编排着攻擂和守擂,成功与失败,又自导自演着各种自以为非凡的表现,如同小丑。
这样的文试,又有什么可看的?
若命运是沿着既定的,编排好的轨道前行,那活在这个时间段里的人,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欧阳轻摇头,又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一笑,笑得很真心,欢快。
不知道他们两个通过了没,还好只是场简单至极的预选,就是有点无趣,但应该不会太难……
他想着想着,向城南的竞技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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