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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爬 虫(二)


  我跑到城郊不远一个村子里,这村子里人的确比城区要少许多,而且地势开阔也比较容易躲开。我拿出手机告诉我妈,我要离家出去玩几天。老妈虽然完全不能理解,问个没完,但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然后我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对着自己的胸口说话。

  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只手没有反应,感觉它无动于衷,我又说:“我跑到这里也不是个事,我要回去的,我还要上学呢。“

  还是没有回答,我掏出钱包把钱数了一下,因为离家太匆忙,我把各种零钱全放进了书包,现在数了一下,一共只有三百多块钱。

  我对手说:“我只有这点钱,用完就没了。“我把那点钱摊给它看。

  它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我反反复复跟它说。它可能没有嘴说不了,但回应性的反应也没有。我想着怎么才能和它沟通呢?我灰心丧气地坐在地上自言自语了一整天。

  傍晚时,我确定那只手不会回答任何提问。

  我看看周围,这里好象是一个养殖场之类的地方,周围是一些简易的房子和围栏,好象还听到了围栏里面有鸡的声音。

  不多处的地上有一本什么书,我无聊地捡起来看了一眼,是一本卡通书,不知道什么内容。

  我又忍不住跟那只手说:“你看卡通吗?这是什么卡通书啊。“我一边翻一边跟它说。我又说,“我那天就是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才看书的,结果,看见那只人脸蜘蛛。我不当心弄掉了它的一只脚,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身上挎着一个小包。那不是时尚小包,可能放的是卖货的钱,这大约是这个养殖场的老板娘,她大概是刚卖完什么货回来。她走过来怀疑地看着我,尤其是看着我的胸前,那里鼓起一大块东西。

  她盯着我的胸前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你胸口那里是什么?“

  我说:“我的衣服。“

  她说:“衣服不是平平整整穿在身上的吗?前面怎么会鼓起这么大一块。我要看看。“说着她就要动手扯我衣服。“

  我连忙用手护住胸口,这一下让她更加怀疑了,她还伸手抓住我的书包不放,也要看看我书包里是什么,我想她大约是怀疑我偷了她的鸡。

  这时,那只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我的T恤下伸出来,把书包抓了起来,一下子套在了那个女人头上。

  我感觉不好,拔腿就跑。

  就在我拔腿跑的那瞬间,我瞥见那只手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女人身上背的小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又闪电般塞进了我的裤子口袋里,我一摸裤子口袋,口袋里已经多了一叠厚厚的钞票。

  我吓坏了,对那只手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怀疑是我让它看我没多少钱导致了它抢钱。

  我的天啊!这只手还会抢钱,但我不敢回去把钱还给那女的了。

   我破口大骂那只手,骂它卑鄙无耻,小偷、贼、流氓、痞子、无赖、抢劫犯。但是不管我怎么骂它,它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跟它说:“我不能花这个钱,这是抢来的,花这个钱我就是抢劫犯了,至少也是贼的同案犯。“

  我在口袋里又摸出一把小军刀,我用刀子在胳膊上比划了一下,我想着切下去会怎么样?我想象着那只胳膊掉在地上的样子,一定会象条虫子一样扭曲跳动。但我会感觉疼痛吗?我会流血而死吗?

  我对着胳膊扎了一刀,结果痛得我跳了起来。

  我无法切下去,只能和这只抢钱的手臂一起四处游荡。

  晚上,我第一次躺在烂泥地上睡觉,但是一天的逃跑和惊恐让我身心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我还是在这处荒地上,四周一片寂静,几棵枯树在周围的冷风里嗖嗖发抖。

  这时,一只硕大的蜘蛛出现在我面前,我吓得想逃走,但那蜘蛛吐出几团丝,把我的脚绊住了。

  它爬到我身上,我以为它要吸干我了,但没有,它只站在我身上翘起尾巴摇晃着。

  它发出咝咝的声音,那张人脸的肚子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张人脸还是阴郁邪恶的样子,和我在窗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它似乎是在观察我。

  它少了一只脚,那只脚就掉在地上,忽然那只掉在地上的蜘蛛脚变成了一只人手。人手在地上象一只虫子一样爬来爬去,好象在和蜘蛛跳舞。

  我惊恐地说:“兄弟!我弄掉了你的脚是我的错,我道歉。我错了,兄弟!放过我吧!“

  我一改白天大骂那只手的凶狠口气,变成了一个猥琐的小兄弟,我对自己的这种转换也感到吃惊,但只能这样,我怎么能对付得了一只怪物呢。

  这时,我被人弄醒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前面有个流浪汉模样的人,他正惊奇地低头看着我的第三只手。这只手此刻正耷拉在T恤外面,T恤翻倦到了我下巴上。

  我对着那个流浪汉说:“走开!快走开。“

  但是他不走,继续死盯着那只手,我把T恤拉下来挡住那只手,但就是这样他还不走,一直盯着我的胸前看。

  还凑了过来,大概想摸摸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