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气岛,青白赤黑黄五处渡口,平日这里叫做小葫芦岛,但在武林中,却只有人称呼它为五气岛。
太湖周遭都是从青气渡口入,比如多善居和至善堂,其余还有善字号大药房也基本从这里进入。白气渡口则是苗疆和南隅南诏一些土族头领入。赤气渡口是朝廷官府的人马。黑气渡口是东瀛扶桑以及高丽南洋的人进入。黄气则是中原各地的人马进入。
每种颜色都是寓意深刻。
比如赤气渡口,当今朝廷以赤色为尊,打这里入,自然是醒目的紧,一般人也会避开,毕竟大多数江湖上走动的,都屁股上不干净,少不得有些把柄,如果在这里落了马儿,可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再比如白气渡口,苗疆最上等的便是白苗,还有白族曾经贵为大理皇族,白色为尊,因此代表苗疆南诏,最是准确。
再如黑气渡口,东瀛之地有黑面成神,而南洋更是有黑肤之人,加上古代地图中用黑色表示水,所以茫茫大洋上来的人,便是从黑气渡口入。
有点见识的,一眼便知,没见识的,也就是图个新鲜。
张泽跟着柳公图一行人,问道:“柳老先生,道长他今日也要前来?”
柳公图笑道:“那是自然,道士在朝廷也挂着宗教委员会委员名头的。官府中的地位可不小,还是两浙路的宗教协会副会长。加上太湖本来就靠着玉璋山,他是地主,自然是要主持。”
张泽愣了一下,喃喃道:“果然是有道高人,世俗中也是如鱼得水。”
“然也。”
柳公图哈哈一笑,突然想到什么,道:“对了,一会儿给你介绍一个人。”
“好。”
张泽点点头,却也不问是谁,端的是沉得住气,让柳公图暗暗称赞,心道:若是荆家上下有这么一个出色子弟,也不用这样焦头烂额,哪里需要大老爷出来掺和。
不过丧气归丧气,尽力而为乃是根本,当下领着张泽前往五气岛的中央堡垒。那堡垒里三层外三层,横三竖四共七道卡口,里面有威风凛凛的彪悍猛士。
瞧着就让人浑身不舒服,再看衣服里头一层层的包裹,大约就是枪火之类。
朝廷来的人身穿黑色西装或者黑色学生装,一个个戴着墨镜,板寸头都是零点九公分,齐整的让人咂舌。
脚上是头层牛皮的锃亮黑色皮靴,走路整齐划一,看谁都是面无表情,不过面对五气岛的赏药大宝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就算露出了枪械的猛士,也只当没看见。
毕竟,朝廷不可能面面俱到,这些自古就有的大会,你要说废了,说不定朝廷急需的一些东西,就只有这里面才能找到。
所以,朝廷对这种大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那些自大自负的,认为可以高于一切,那么朝廷只需要个把小时,就能剿灭。
大军压境,别说什么内劲外劲的高手,就算号称天下第一,说灭了你就是灭了你,绝不二话。
不过太湖之地本来就太平,江湖上也是豪侠仗义,不似有的地方,仗势欺人的杂碎太多,反倒是弄的地面不太平。
因此对朝廷官府来说,像太湖之地,最是好极。
“张大哥,那边的人,怎么穿着丧服啊?”
叶思姝惊讶地拉了拉张泽的衣袖,张泽侧目看去,只看见从黑气渡口上来的一票人马,竟然是身穿黑色道服,脚踩木屐,走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
为首的一个腰间插着一把武士刀一把胁差,目光冷冽凝视前方,等到张泽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扭头看了张泽一眼,然后又别了过去。
张泽见状,回答道:“噢,那是东洋人的装束,大约是四国那一带的服侍。”
“他们衣服上的白色图案是什么?”
叶思姝小声问。
“是镰鼬。”
张泽回答道。
一旁柳公图已经被张泽的见识震的麻木了,只好叹气道:“唉,张先生的见识是我平生所见,连四国镰鼬徽章都认识,真是……真是很想和令师结交一下。”
张泽哈哈一笑:“家世多年前就云游四海,此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柳公图露出惋惜的神情:“真是可惜,实在是很想认识令师,我很想知道,他是如何教出你这样杰出的徒弟。百余年来少有。”
张泽对柳公图的称赞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道:“有缘分的话,终究会见,无缘的话,打路对面走过,也未必叫出来。”
“嗯,说的也是。”
柳公图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队从东瀛飘扬过海来的人,一个个神情肃穆,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但张泽以小见大,看他们一行中不少人都是下意识地用余光打量四周,便知道这些人表面无动于衷都是装出来的。
不由得让张泽大失所望,这些海外散数,终究是气势不足。
反观一些黑非洲来的,反倒是大大咧咧,看见什么都是极为好奇,有的直接在码头就交易起来,什么白色高山猩猩的鲜血,什么彩色鸵鸟的心脏……
奇奇怪怪的东西极多。
有个脖子上套了不知道多少个圈的黑人似乎谈的极为满意,一张黑脸笑起来,五官全部都看不出,就看到白色的眼仁和大白牙。
“柳老先生,听说非洲的武者,运用的力量称作‘哈尔’?”
张泽突然发问。
“你连这个都知道?!”
柳公图见怪不怪了,点点头:“确实是叫这个,其实就是‘气’,北欧叫流体,或者简称‘流’。斯拉夫人和欧洲大陆叫做‘玛纳’,印度和中亚统称‘查克拉’,咱们就是‘气’。”
张泽对这些还是知道的,对于人体潜在力量的描述,各个时代各个文明多有不同,但中国倒是几千年没变,就叫“气”,也让半个亚洲跟着叫,倒是让不少小民族沾了点光。
硬要说的话,科学角度可能就是什么离子电啊生物电啊什么的,但要解读,还是不行,毕竟人体太神秘,最杰出的生物学家恐怕都未必了解人体的万分之一。
人体和宇宙是极小和极大的等同难题。
不过张泽只是练武之辈,这些不是他要穷究的道理。
至少现在来说,是这样的。
入了堡垒之中,便是一阵喧嚣吵闹,各种轰轰烈烈的争论,还有奇奇怪怪的东西直接摆在案桌上叫卖。
甚至还有什么眼珠和牙齿之类。
鲍参翅肚这种也有,山珍海味更是不少。
张泽带着秦清和双胞胎在附近转了转,柳公图要先去寻人,到时候再给张泽介绍,张泽自然是走动走动。
而荆玥因为没有玩伴,张泽便让叶思姝和叶思曼去配她,秦清则是跟着张泽,四处转转。
“爪哇黑珍珠?”
张泽摩挲了一番珠子上的灰尘,摆着摊位的是个头戴小白帽的马来西亚人,看上去神色倒是平静,见到张泽来了,他倒是一动不动,也不招呼什么,任由张泽看看。
这人也是个高手。
张泽心中如是判断。
这个马来西亚人虽然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但显然是在练习某种传统的技艺,大约是类似瑜珈的一种,只是这个马来西亚人应该是伊斯兰武士,不大可能和印度瑜伽有关。因此决计不会是瑜珈。
不过看他气息流淌,大约是在控制呼吸的节奏。
“黑珍珠?”
秦清眼睛一亮,露出一个微笑。
“你喜欢?”
张泽扭头看着秦清,见她微笑欢喜,想了想,便问道:“黑珍珠怎么卖?”
马来西亚人睁开眼睛,然后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
五百万十颗。
张泽从怀中摸出两颗肾俞理气丸,从桌子上滑了过去。
马来西亚人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看张泽,他胡子玩玩卷起,眼睛看谁都是一种极端的小心和不信任。
但肾俞理气丸入手,凑在鼻子上嗅了嗅,他很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拿出一只贝壳形状的盒子,张泽将十颗黑珍珠装好之后,递给秦清:“等返回中海的时候,找个合适的珠宝店帮你串起来。”
秦清面色一红,点点头:“谢谢。”
两人转身走的时候,却听到一阵东瀛方言叫嚷,然后一人扑来这个摊位的时候,撞上了正要离开的张泽。
“对、对不起,真的是非常对不起……”
撞上张泽的人感觉到仿佛是撞在了一堵墙上,连连鞠躬,身上黑色的道服都起了褶皱,只是说的是四国方言,张泽根本不可能听得懂。
张泽见人连连鞠躬,也不以为意:“没关系,你没有事情吧?”
这人抬头一看,却见一个铁塔一般的中国猛男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用冷冽眼神看着她。
“啊!”
竟然是一个东洋少女,额前头发用剪刀剪的一般齐整,有一个发髻,是四国的“小飞花”发髻,上面扎着丝绸,别着一些首饰。
女式道服已经脖颈处留的余地大,因此张泽身材高大,从上往下,将这个少女的胸部看了个精光。
竟然什么都没有,真空上阵,可真是大胆的紧。
张泽心中暗暗惊道。
那东洋少女见撞到的人是一个铁塔巨汉,见对方冷冽说话,以为是发生了冲突,已经是吓的面无人色,站在那里跟着了魔一般,一动也不动。
张泽眼神落在这个少女黑色道服上的图案。
镰鼬徽章?
张泽一愣,却见不远处几个脚踩木屐的东洋武士正赤手空拳小跑过来,神色担忧地围着少女说些什么,看到张泽之后,其中一个用标准的中国话说道:“真的是非常对不起,我们家小姐冲撞了您,真的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你家小姐没伤到什么吧。”
张泽点点头,还礼问道。
“让您费心了,并无不妥,真的是非常抱歉。”
“没事就好,告辞。”
“您走好。”
这个武士依然是鞠躬行礼,等到张泽和秦清走了之后,才站直了腰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