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张泽的熟人。
当初张泽在枚乘路的至善堂大药房买了一支百年老参，夜里头遇到的值夜圣手，就是眼前这位老者，唤作柳公图。
“没想到老友竟然认识张居士。”
太一老道也是惊讶，这没巧儿竟然都是熟络的，于是招呼了一下，邀着几人入内。玉璋观里里外外站着十多个黑衣大汉，一个个神情肃杀，显然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些人面相平平无奇，扔人堆里绝对认不出来，不过就这么一身行头在那儿，墙外的震慑，墙内的犀利。
非是一般人家可以使唤的。
“这位应该就是荆家的九小姐吧。”
太一老道如是说道。
“正是。”
柳公图微微一笑，答道。
这九小姐落落大方，笑道：“我叫荆玥。”
然后打量了一下一旁端坐的张泽，问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张泽。”
张泽和善回道，倒也是直来直往，没什么隐藏。
这会儿柳公图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人叫张泽，那也从他这里走了一支人参，只知道他姓张，之前还以为随口胡诌的，没想到看来应该是真的。
能让太一老道上茶入座交谈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奸诈小人。
“前几日大老爷也要寻来拜访玉璋观，不过俗事缠身，中海正值多事之秋，警察局长都是焦头烂额。只因为有个下山虎在中海大闹一通，灭了两个枭雄巨擘，现如今连玲珑阁都牵扯了进去……”
柳公图摇摇头，叹了一声：“唉，一想到这日子过的这么纠结，倒是不如老道士你悠哉悠哉。”
“各人有各人的修行在。”
太一老道笑着摇摇头：“你是悬壶济世的圣手，行医救人便是人生。比起贫道这种不问世事，躲在山中避世的，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他这是在说大隐隐于市的典故，不过柳公图如何不知道这是太一老道在安慰他，当下叹了口气：“这次前来，倒是也有一些叨扰。只因大老爷练功需要一些金玉蟾酥入药，我是专程来一趟松江的。”
“赏药大宝会？”
太一老道看着柳公图疑问。
柳公图点点头：“嗯，不错，不过大老爷虽然练功也勤快，可终究俗事很多，武功精进甚微，需要一些聚气丸。若是有肾俞理气丸或者神玉补气丸，自然是好的。”
张泽听到柳公图所说肾俞理气丸和神玉补气丸，耳朵一动，眼神瞄了柳公图一眼，心中暗道：班诺密多心经上记录的神玉补气丸据说效果极好，可惜师傅他没有方子，只是收录，难道这位柳公图有？
他心想至善大药房果然犀利，这种被和尚师傅专门标注称作练功必备的补气丸，竟然这样的方子都有。
太一老道听到柳公图所言，想了想道：“肾俞理气丸的话，倒也不难，贫道药房内还是留着一些的。只是神玉补气丸，实在是难以获得。玉璋山中虽然产金玉蟾，可并非所有金玉蟾都能分泌蟾酥，小一点的，需要杀死才行，可如此实在是没有意义。”
太一老道又皱眉道：“更何况，需要的药鼎必须上等才能做出好药来，否则气一散，平白浪费这么多天材地宝。”
玉璋观虽然年生久远，但炼丹制药的好炉鼎也是没有的。
不像张泽，运气好的惊人，连闻天慈的慈航净化缶都有，这玩意儿随便扔点天材地宝按照方子来，都能做出惊人的补气丸。
可惜，张泽只有汤剂方子，实在是不便存储，和尚师傅也并非是神通广大，那些补气丸的方子，着实没有记录，主要还是因为有些太低档的和尚师傅看不上，所以收录的念头都没有。
倒是一些内劲境界需要的凝气丹、圣气丹、聚气丹等等，都是记录了一些，不过这一时半会儿，张泽要来作甚？
不过这会儿倒是让张泽又明白了一件事情：啊，怪不得和尚师傅记录的内劲高手需要的药房都是和气有关，方才道长所说内劲九气，看来就是如此了。
柳公图见太一老道也是为难，于是叹气道：“唉，也罢，反正太湖上赏药大宝会也是云集各路人马，到时候要买到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太一老道见他如此，也是略有愧疚：“真是愧对老友了。不过肾俞理气丸贫道还是有一些的，希望对荆居士有点用处。”
“先谢谢了。”
柳公图顿时面色感激，连连拱手。
旁边荆玥也是连忙站起来鞠了个躬：“谢谢道长。”
他们正说着，一旁张泽拿起盖碗红枣茶喝了一口之后，突然出声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柳公图和太一老道看着张泽，张泽看着两人，显然是思量足了才道：“不知道道长和柳先生，能不能把神玉补气丸的方子给我？”
“咦？”
柳公图和太一老道都是好奇，张泽年纪很轻，要房子作甚？再一个，制药是个复杂过程，一般来说，很少有年轻人可以做好。主要是经验不足，火候差太多了。
比如入药的先后顺序，时间，文武火，剂量，这些都是极为重要的考量。
但其实张泽和别的世家子弟真的不一样，因为他是泥腿子家庭出身，不论爷爷还是老爹，都是守卫边疆的大兵。因此修习武功，根本不可能和大家族的子弟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一切都只能按照和尚师傅给的班诺密多心经上收录的一些东西，自己去尝试。
从八九岁开始，张泽基本上都是自己试着做汤剂服用，十多年来都是如此，从未间断过。
因此要说张泽不会制药，那肯定是不对的，但若说他没有制作生气丸等等药丸没有经验，这个倒是可以承认。
不过，他既然有制药的基础在，一切都是好说，加上还有慈航净化缶，难度更是小了不知道多少。
“张居士，你这是要自己制药丸？”
太一老道问道。
张泽点点头：“实不相瞒，家师虽然和我说过肾俞理气丸和神玉补气丸，但却并不会制作。因此需要理气的时候，我都是用白花蛇舌草配合人参来制作白花生气汤。”
柳公图顿时明白过来：“噢，怪不得当夜你还要了大量的白花蛇舌草，原来如此，竟然是白花生气汤。”
张泽坦然承认道：“当时我正值四牛之力，外劲第四重卡的极为关键，难以寸进，只有依靠外物的刺激才能前进，所以才……”
“什么？！第四重？！”
突然太一老道猛地瞪圆了眼珠子，惊愕地看着张泽，他仿佛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张泽，然后惊叹道：“张居士结识老友多久了？”
“呃……时间不长，一年不足。”
张泽轻声回道。
“什么一年不足，不过半年光景罢了。”
柳公图笑着说道，然后奇怪地看着太一老道：“道士为何这么惊讶？”
太一老道喟然一叹：“这这这……匪夷所思，贫道见惯了各种惊才绝艳之辈，但是从未见过张居士这样进步神速之人。武道一途，都说是悟性加根骨，勤奋是基本，但是张居士，你是如何做到半年前从第四重，突飞猛进到六阳魁首，然后有几日前踏入七杀境界的？”
听到太一老道这么一说，柳公图也是瞪圆了眼珠子：“什么？！不可能！”
连荆玥都是杏眼圆瞪，柳眉倒竖，惊诧莫名。
太一老道苦笑：“老友啊，贫道骗你作甚？张居士第一次拜访玉璋观的时候，分明还是六阳魁首，这一次过来，便是七杀境界，而且看得出来，突破最多五日。而现在老友你告知贫道和张居士结实不过半年，如何不让道士我惊骇？”
“天才中的天才……”
柳公图喃喃自语，然后念叨了一声：“张泽张泽，张泽……啊！难道说搅动中海警界黑道，那位蒋中原所说的黑虎，玲珑阁所言的下山虎，夏家私生女口中的张泽，就是……就是你？！”
张泽一愣：“搅动中海警界黑道？”
柳公图此时也是苦笑了：“世事无常啊，这真是叹为观止的奇谈了。你可知道，现如今蒋中原父女二人，每天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朝廷还特别派遣了京城有名的特科第二组前来做贴身保镖。为的就是防止传说中的黑虎刺杀蒋中原父女，而现在连崂山三清观都在四处寻你，‘东海有一奇’薄海通更是在夏家大闹一场，为的就是把你逼出来，然后要寻你报仇！”
张泽气定神闲，又嘬了一口枣茶，才无所谓道：“中海我是肯定要回去的，蒋氏父女对我不仁不义，搅合的他们鸡犬不宁，也算是一个教训。不过这个薄海通……倒是一个麻烦，多谢柳老先生告知。”
拱了拱手，答谢之后，张泽仿佛没有听到柳公图说的那些惊心动魄之事，反而很平静地问柳公图和太一老道：“两位，这神玉补气丸，我很想试试手。在下并非是没有补偿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上上品的……一人一只四钱瓷瓶。”
他这样一说，太一老道也是动容，看了看柳公图，一个是山中道士，一个是都会圣手，听闻张泽有上上品的“金风玉露一相逢”，更是有些惊诧。
要知道，张泽没有说“一相逢”，那就表明，和多善居的不一样，是档次更好，质量更好的宝物。
柳公图点点头，道：“张先生气定神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佩服。神玉补气丸倒也不算是什么法不传六耳的金贵方子，张先生大可不必拿‘金风玉露一相逢’出来。这样吧，我出肾俞理气丸的方子，老道如果没意见的话，就出神玉补气丸的方子。”
“贫道自然无异议。”
太一老道笑着说道。
张泽摆摆手：“不不不，道理是道理，情分是情分，一码归一码。‘金风玉露一相逢’，我的和多善居的不一样，质地极好，到时候两位一观便知。这方子我拿着也是试手，若是制药成功，便是再让两位评判一番。”
“也好。”
柳公图点点头，于是便道：“那老道士就拿纸笔来吧。”
太一老道笑了笑，唤道：“玄清，去拿文房四宝来。”
“是，师傅。”
玄清点点头，便出去了。
张泽大喜道：“多谢两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