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高声咆哮，宛若一头熊罴，但是咽喉一种迸发出来的呼吼，却犹如狮虎蛟龙。脖颈上的血管粗壮如指，里头一道道气力在那里不断地运转，双目血红狰狞，牙关紧咬之处，仿佛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了一般。
气息雄浑迸发，竟然提升到了一种决然的地步。
“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生死二气如此猛烈，竟然是要易阳转阴，领悟阴气的存在么？”
谢凌空淡然一笑，却是连连点头：“如此悟性，当是世上罕有，碰到我这般的高手也能够从容不迫，最是难得。”
张泽周身气功护体，谢凌空的三枚气丸轰在上方也是没办法轰穿，只是消弭了之后，以为张泽会功力不济，却没想到张泽海量气功，竟然浑然不惧。
“好深厚的内功，玄门正宗，高门老僧也没有这般内劲第三重就海量如此的。”
谢凌空惊讶地盯着张泽，越看越欢喜，心道空空儿那个老东西有这样的徒弟简直是暴殄天物。
再一联想几个徒弟的废物，谢家提供了如此多的资源，天法门提供了如此好的环境，竟然也就是艰难挣扎，且只知道走捷径，哪里有眼前这个雄壮青年来得脚踏实地。
“每一步都夯实的严严实实，到了最后，自然能够掌握更加明朗的武学真谛、道理。也更加有机会超脱，达到粉碎真空乃至粉碎虚空的地步。”
他淡然说话，却让张泽心中明悟：粉碎真空？粉碎虚空？这是何意？
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双臂粗壮已经到了一种骇然的地步，他这时候显然已经些微地可以控制自己的身躯肌肉，虽然还不能够达到像丹劲高手返老还童的神奇之处，但他这点本事，也着实是内劲第五重之下第一人！
汇聚全身的气力，功力浑厚凝聚，天地二脉任督二脉都是疯狂催动，这是要和谢凌空决一死战的决然。
他周身护身气功暴涨，大约形成半尺的光景，足可见张泽的海量气功，何等的嚣张猛烈。
饶是谢凌空这种见多识广的，也没料到张泽可以做到这样一种程度，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掌握生死，领悟阴阳！至圣金刚，易阳转阴！”
他手中捏了一个大手印，正是六字真言六道印！
自然乐胜身胜，名曰天道！
天，天然也！
六道大手印之天道印！
天脉运转，张泽咆哮而出，体内气机迸发，让谢凌空双目看不穿张泽深浅，他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变化何等不同。
如果方才的张泽是一头猛虎，那么现在的张泽是一头全身铠甲，利爪精钢的上古凶虎，罕有的凶悍之物啊。
谢凌空察觉到了那瞬间的形神真一之气，顿时轻叹一声：“竟然是天脉催动，乐脉开张的形神真一之气！你之前展现出来的狂霸杀伐，仿佛霸王再世，原来都是障眼法，你的真正武功修为，竟然是双修妙法。看来，你的确是自我悟出了一条问鼎巅峰的道路。”
练武之人，行事讲究神清气爽杀伐果决，神清气爽自不必说，所谓杀伐果决，绝对不是杀人狂魔那般要果断杀人。
而是心中的执念，能够瞬间斩去，没有丝毫的犹疑，没有丝毫的踟蹰。
这种果决，是对修行的坚定，而不是庞然无助。如果对自己的武学没有自信，认为自己不可能达到丹劲巅峰，或者说传说中的粉碎真空或者粉碎虚空，那就是真的达不到了。
张泽虽然没有师傅一直从旁教导，但是假扮和尚的空空道人在他幼年时期的心性培养是非常独到的，可以说让张泽有了坚定的练武之心，也让张泽在完全没有资源支撑的时候还能够做到惊人的成就。
这就是名师和庸者的区别。
空空道人成名尚在四十二年前，眼前的这位谢凌空，号称天法门门主，其实也败于空空道人三招之下，之后谢凌空突飞猛进，终于突破内劲境界，达到现在内劲第八重聚气的高超境界。
这也是为什么谢凌空不选择张泽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当初没有空空道人，谢凌空显然不会埋头武学，精进到现在这种程度。
要知道，当时正值变化多舛的年月，谢凌空能够四十年从外劲巅峰爬到现在这个境界，也绝对是非常迅速不容易。
倒是不像现在世家大族的子弟，随便一个都是亿万的家财亿万的天材地宝供给，当时的情况，可是非常的艰苦。
所以，谢凌空此刻，也是三招对张泽，若张泽能够挡得住，只管走了便是。一则不让自己招惹空空道人那个极端犀利的彪悍人物，二则谢家也不适合招惹张泽这种潜力无限的天才。
再说了，谢凌空现在武学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明白不少道理，到了丹劲，就是淬炼自己的身躯和精神，达到传说中的丹劲之上，粉碎真空的地步。
但粉碎真空不过是地球这个世界的极限而已，还没有真正完成突破。
真正的突破，天法门是没有的，但天法门当初的宗门是有记载的。毕竟，天下这么多的名门大派，大多数都是从某个宗门分离出来。
硬要算计下来，或许都是和诸子百家有点关系，再往前，那就是文王演周易，再再往前，那就是更加的复杂。
但武学终究是哲学道理，从杀人方法到救人方法，再从救人方法变成就自己方法，随后是自己如何存在的方法。
西方固然有“我思故我在”的哲学思想，但也只是一种应证，其余的事情，却是人类在进化的时候，不断突破才行。
故而科学鼎盛，盖因科学能够让全人类都不断地突破，这就是种种妙法万般因果。
若是武学也能够全人类适用，且消耗可控，那自然是多多益善，奈何并非如此。
毕竟武学也只是精英哲学，落在张泽谢凌空这样的天才手中，才能够发扬光大。
“你以至圣金刚功为基础，肉身坚固不说，竟然再以抱丹归元法淬炼体内气功，内外兼修寻到了一条决然不同的道路。以前不是没有人这样走过，但大多因为名器不足资源不足而气功涣散，死状惨烈，但看你如此自信昂扬，看来是经历过种种变化了。”
谢凌空如何看不懂？他自然是知道深浅的。
张泽也是知道谢凌空明白，他天地二脉和乐脉之间的联系，看来也不是没有长眼睛的人能够知晓。
“一门、三关、九窍、十八户的修行十分艰难，看你不过是开掘天地二脉和乐脉，想来功力也是有极限的，我下来这一招，不知道你能不能抵挡得住。天法门的气功，遵循上天之法，是天的法律，你……接得住吗？”
谢凌空淡然一问。
张泽嘿嘿狞笑：“接得住吗？谢凌空，你以为老子是谁？老子早晚都要重铸金身，达到至圣的人。现在的你，不过是内劲第八重，将来老子还要面对丹劲第八重，乃至粉碎真空的强者，区区这点场面，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儿，没见识过超级高手吗？”
言罢，他双掌并出，形成巨大的气旋，那气旋之中，是他飞快的大手印变化，这是抱丹归元法中的禅宗奥义，大约是欢喜禅的种种玄妙在其中。乐脉开张，竟然隐隐有让自身冲脉得到激活的感觉。
谢凌空并不会被张泽的话激恼，毕竟他已经是内劲第八重的超级高手，马上就要明白纳气奥妙，开始练气成丹的大人物。
这会儿，天法不动心经运转起来，一道道功力灌注在谢凌空的双掌之上，那感觉当真是犀利无比。
但张泽知道，谢凌空绝对不会用什么复杂的招式来对付他。
此刻，两人都是真气护体，各自占据一块小小的凸起高低，隔空对方，真气催发，周遭的花草树木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张泽的霸道威严都飙升到了极致，这片刻，张泽便看到谢凌空抬手尺许，竟然只是刑天开碑手的起手式。
“刑天开碑手吗？果然是想要硬碰硬！”
张泽觉得真是太理所当然了。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自然要撇弃招式的各种虚妄，这会儿，自然就是硬碰硬，看看谁的修为更加浑厚才是。其中的巧妙，才是全新的招式，全新的体悟。
张泽却是打定主意，硬抗谢凌空的这一掌。
只见谢凌空不过一抬手，瞬间就是劲风四溢，周遭几十块碎石乱石，竟然直接成了齑粉，显然不愧为开碑手的名声。
又见他双手仿佛是太极起手式，同时抬了起来，张泽双目圆瞪，立刻咆哮一声，竟然宛若炮弹火箭冲了过去。
悍不畏死！死不后退！绝不认输！
这就是霸道，这就是张泽的武学道理，他的武学宗义！
如果求存就是跪地求饶，那他不如视死如归！
因为，他虽然也是练武之人，但师傅没教过他怎么认输求饶！更加没教过跪地求活！
“好凶猛的气势，不过，能接住我这一招刑天开碑手吗？”
谢凌空一掌拍了下去，轻飘飘，但是带动的周围劲气，竟然是扩大的百倍不止，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神灵手掌压了下来。
张泽双目凝视，却是身躯膨胀，血脉贲张，体内天脉滚滚气息运动，六道大手印以他的狂暴方式轰了出去。
他竟然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有，径自朝着谢凌空的身躯轰了上去。
“老子就不信轰不死你——”
张泽的咆哮，响彻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