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上三竿,林亦如才不情不愿得起身和熊宝宝一起去给县太爷与熊夫人上茶,她脸上的那种憋屈郁闷的神情简直像是去上坟。
熊宝宝不满得看着她,道:“丑媳妇也总是要见公婆的。”
林亦如垂头,瞧着熊宝宝头上的那撮毛就来气,“我有你丑吗?”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林亦如与熊宝宝皆绷着脸走在游廊里,沿途的丫鬟家丁纷纷弯腰向他们施礼,除了一个遗世独立般得站在凉亭中央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袭酒红色的轻纱衣,一只手柔美得擎着一朵花对着阳光,另一只手撑在纤纤细腰上,阳光透过纱衣衬出她窈窕的身姿。她眼眸沉沉得望着花,口中沉吟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林亦如瞬间就蹙起了眉心,瞥了熊宝宝一眼,这首词听着真晦气。
熊宝宝神气十足得上前叫了一声“二姐姐。”那女子转过身来,弯眉淡淡得一笑,又眼神迷离得看了一会林亦如,忽然眼泪夺眶而出,把林亦如的瞌睡虫都吓醒了。
林亦如很诧异得望着这个女子,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使得她看到自己就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丑哭?
那女子眼泪涟涟得朝林亦如走来,细细打量了林亦如一番,轻轻举起袖子,掩面而泣。林亦如回身无辜得望着熊宝宝,“我……有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姐姐的事吗?”
熊宝宝脸上是不耐烦的神情,“这是我二姐姐司棋,你该向我姐姐问好,而不是傻傻得站着。”言罢,他有嘟哝了一句,“一点规矩都不懂!”
林亦如觉得自己的人生要黯淡无光了,这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大清早得就给她脸色看呢。她当即要反唇相讥,可司棋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痴痴得望着她。那种深情的眼眸使得林亦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挣开了手。
司棋把头哀怨得转向熊宝宝。
“小弟,你终于成家了……”司棋欲语泪先流,“我这做姐姐的真是为你高兴。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愿你们执手白头,谐永世之好。”司棋嘤嘤嘤得又哭起来。
林亦如歪着头看着司棋,她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了。她叉手施礼,略蹲了蹲,道:“二姐姐且先慢慢吟诗,我这还得给你娘上坟……哦,上茶去呢!”言罢,林亦如当即像后面跟着鬼似得跑了。
林亦如惊魂甫定,低头问熊宝宝,“你二姐姐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呢!”熊宝宝撅起了嘴,不拿正眼看林亦如。林亦如咬着牙,微微点着头,心里谋划着,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整治整治你。
林亦如与熊宝宝已经在贴身丫鬟的随从下来到了中堂,有了前车之鉴,她先站在屏风后观察了一番,只见中堂的两把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剑眉星目,方脸阔面,但胡子稀疏,像是一根一根黏上去的。林亦如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他的喜怒,一时没底。女的沉脸冷面,表情非常严肃,像是在开堂审案,透着一股子阴冷气息,林亦如有不祥的预感,这个女人绝对很厉害。
她有点慌,指着那女的转头悄悄问熊宝宝,“那是你后娘吗?摆出一张后娘脸孔。”熊宝宝难以置信得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林亦如,呆愣了半晌,突然一把将她推出了屏风。
林亦如着实没想到那熊孩子有这般狠,一时踉跄跌到了那女的面前,出尽了洋相。熊宝宝也随之走上前来,躬身向那男女施了个大礼,却不说话,似乎是为了故意为难林亦如。
林亦如低着头,挤眉弄眼束手无策,这该如何叫唤哟,熊孩子你看我打不死你哟。林亦如心急如焚,那一对男女却镇定自若,一言不发,只是对着她上上下下得审视着。
林亦如抬起头,露出平生最虚伪的一个笑容,很牵强含糊得喊了一声“娘”,熊夫人勉强露出一点笑意,微微颔首。她转头又看着那男的。
见林亦如盯着自己,那男的放下刚在喝的茶,慈祥得一笑,宛若春风化雨,迅速融化了林亦如心中的疙瘩,她便甜甜得喊了一声“爷爷”。
那男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很震惊得看着林亦如,又瞧瞧熊夫人,想从她眼中知道自己的面容是否已经沧桑得进入老人辈了。熊夫人的脸色迅速变得阴沉,锐利的目光似乎想把林亦如洞穿。
熊夫人那不说一语,却震慑四方的气势彻底击败了林亦如,林亦如无奈又悲愤得跪着,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欠着他们什么,何必要怕他们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不等熊夫人发话就站起了身,不瞧着任何人乔张作致得说着,“也难怪我弄不清爹您的辈分,您长得真是太老相了。您得多向我爹学习学习,身边养一两个暖心窝的人,看着年轻的面孔,人嘛才精神。”林亦如淡淡得觑了熊夫人一眼,“要是整天对着一张冰块脸,那多寒心呐。”熊宝宝听出里面刻薄的嘲讽意思,他鼓起了脸,用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林亦如,期望她见好就收。
可林亦如才不会在意这个熊孩子,继续阴阳怪气得道:“爹啊,有道是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妻有没有德不是你能挑的,但妾姿色如何倒是你可以有点作为的,只要妻子贤德宽容,乐以淑女配君子。”言罢,林亦如朝熊夫人温婉的一笑。
熊天成心里乐开了花,哎呀,你以为我不想啊,实在是……哎哎哎,不说也罢。这儿媳真当是好呀,懂我的心思,处处为我着想。他偷偷咧嘴一笑,喜上心头。熊夫人依旧严肃得仰着头,不看着任何人。
林亦如以为自己这样说一定会激怒熊夫人,岂料她很冷静冷淡得对林亦如道:“老爷他是夙夜兴叹、忧国忧民,因而过于沧桑。至于纳妾之事,等以后宝宝大了,我再成全你的后妃之德,为他纳一房小妾。”
林亦如眉心紧紧皱起,熊夫人是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熊宝宝以后若敢纳妾,她一定打断他的狗腿。她不服气得冷哼了一声,与熊天成憋屈得对视着,那轻浅的一眼令林亦如意识到熊天成深受其妻的压迫,以后她还想在熊府摆脱熊夫人的魔爪叱咤风云,那么一定是要和熊天成建立同一战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