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凄迷,暗灰色的苍穹把一切照得晦暗而诡异,凛凛秋风席卷郊外的义庄,将寒意浸染每一丝缝隙。墨色老鸹伫立于寒枝之上,橙色的小眼珠子目不转睛得盯着树林里鬼鬼祟祟穿行的两人。
郊外的树林,黄叶尽落,虬枝孤零零得如枯瘦的手指挥向天空,月光下晃动的树枝阴影如鬼魅在穿梭。林亦如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抉择在这样的时辰来义庄,只知道她必须来义庄一趟。根据沈梦所说的话判断,她完全是躺着也中枪了,莫明其妙得当了替罪羔羊。受赢宕所托,林亦如要帮其洗刷冤情,虽然林亦如心中有些怨言,沈梦她自己都无所谓呢。
她不明白年纪轻轻的沈梦为什么心态苍老若耄耋老人,生死置之度外了。
走在林亦如前面那胖乎乎的小子是熊宝宝,因天气严寒,他戴了顶暖烘烘的虎头帽,所以精神特别抖擞,倔头倔脑得走着,大步流星,一往无前。
义庄前枯叶遍地,时而发出“沙沙”的声音。屋檐下两盏白纱灯笼随风摆动,烛光微弱,徒增了几分阴森可怕气氛。熊宝宝思忖片刻,并不畏惧,上前敲了敲门。他等了许久,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反应,便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林亦如蹑手蹑脚得跟在后头,时不时得用双手捂住他的耳朵取取暖。
熊宝宝转过头,不满得瞪了她一眼,“你干什么这个样子,我们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做贼的。”
林亦如挺了挺腰板,顿时胸中多了几分胆略,嘴上不服气得道,“我这是为了表示对死人的尊敬,你这样横冲直撞的,别人还以为你来义庄是跟人约会来的嘞!”
熊宝宝见林亦如又胡言乱语得污蔑他,想反驳,又觉得跟她说话降低自己的档次就快走了几步,离她远远的。熊宝宝也不看路,一走就走到了义庄后院,停放尸体的地方。
后院的几个房间都已打通,空间很大,里面满满得停放着棺木,寒气逼人。熊宝宝诧异,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棺材的?他小眉头皱起,不由自主得拍了拍棺木,里面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似乎还伴有一丝丝微弱的呼吸声,熊宝宝不禁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吓着了。
一具具棺材这样沉默得停放着,菱格窗外还有毛月亮的光照进来,月光光心慌慌。林亦如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她颤巍巍得对熊宝宝道:“宝宝,你说这些棺材盖会不会突然掀起来,然后从里面跳出来几个老僵尸,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你吞了。或者出现一百个女鬼,吐着长舌头来问候你。”
“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林亦如边说边从熊宝宝背后用凉飕飕的手裹住他的脸,熊宝宝心脏猛烈一跳,感觉血液都倒流了,手脚瞬间变得冰冷。
看见那么多棺材,熊宝宝本就有些害怕,林亦如再这样得乱说,他浑身寒毛都倒竖起来,可是他嘴硬,大义凛然得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你没做,可我做了呀。”林亦如无比虔诚得忏悔道,“我经常用你的小金碗喂二毛,我还在你大姐的饭菜里下过巴豆,偷喝了你家地窖里的女儿红,然后往里面灌入了水……鬼姐姐,鬼大哥,你们别来找我,要找就找熊宝宝。娘子犯了错,丈夫要承担责任的。”
林亦如双手合一,阖目祷告着,熊宝宝听着冷汗淋漓。
“求你别说了,那些我都原谅你了,鬼不会出来的。“熊宝宝楚楚可怜得睁着一对大眼睛可怜巴巴得哀求林亦如,心中却恨恨道等我从这里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赶紧办正事吧。”熊宝宝敦促林亦如去找蔡阿四的棺木。因为案情有疑点,所以蔡阿四尚未入土为安,棺木暂时被停放在义庄里。林亦如有些为难,“怎么找?难道我们要把这里所有的棺材一个个打开?”
“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吗?”熊宝宝环视周遭,满眼的棺木,更坚定了心中的猜疑,“这里的棺木实在是太多了,超乎了寻常。”
“多就多吧,有这么多棺材并不意味着有那么多死人啊。”林亦如不以为然得道。
“你说到重点上了,如果棺木里不是死人那是什么?”熊宝宝没有听出林亦如话语中鄙视他智商的意味。
“管他是什么呢!反正里面总不会放着配菜吧,难道每件事你都要弄清楚吗?”林亦如插腰呵斥熊宝宝,“你以为你是谁?秦国上卿小甘罗?”
熊宝宝笑嘻嘻得点头道,“别人都说我有小甘罗之才。我也觉得我很有才。”熊宝宝的神情骄傲而神气,他真有当上卿的志向。
林亦如嗤之以鼻,“别这样,人家是在咒你呢,这都听不出来!据说小甘罗才活了十二岁,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小寡妇。你死了,我是立即要改嫁的。”
熊宝宝长长得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得吐出,怒道,“我不跟你说了,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他怒而转身,一头撞在棺木上,疼得双手捂住头吭不出声来。
林亦如连忙替他揉着脑袋,安慰他道,“别哭别哭,这是鸿运当头,代表着你有好运了。”
“我什么时候把你休了,我就是好运了。”熊宝宝忍着痛,费力挤出话来。
义庄里的有些棺木未钉死,熊宝宝撞开了一个棺材,顿时有一股异香飘出来。虽然很好闻,但熊宝宝还是想吐。棺木里不仅有异香,熊宝宝还听到了一阵咀嚼声,听得他毛骨悚然,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他抬起眼,望着林亦如泰然自若的模样。
“你有没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咬骨头。”熊宝宝道。
“没有啊,我吃的是糖葫芦,不是肉骨头。”林亦如从身后掏出一串糖葫芦来,“我知道我晚上会饿的,所以就随身带了串糖葫芦。没有你的份哈。”
林亦如看着糖葫芦,突然惊愕得道,“不对啊,刚才我才吃了一颗啊。怎么糖葫芦少了两颗?”
一道白影倏忽闪过,林亦如与熊宝宝大眼瞪小眼,她惶恐得缓缓转过身。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霍然出现在她身后,林亦如连忙抱住熊宝宝连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