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儿——”林亦如一声宛若早春莺啼的叫唤把李伶儿的注意力迅速得引了过来。
李伶儿转头,淡淡得一觑,便见林亦如带着嗤嗤笑颜走了过来。
“亦如,你怎么也在这里?”听那林亦如突然变得温柔甜腻的声音就知道其不怀好意了,李伶儿不惊不喜恍若无事得问道。
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了,看似有情实则处处无情,淡漠的语气让人浑身不自在。
按理说,她和林亦如也好长时间未见了,她也该表现出一点点的喜悦之情,结果她就是这么得冷漠,应了一声后,便回过头比原先热情得跟那许公子畅聊了起来,似乎是在故意冷落林亦如。
林亦如对此表现得很习惯自然,一点也不生气。毕竟李伶儿在她面前表现得总是非常得真实的,真实得把自己认为她就是个傻子的心态表露无遗,林亦如见怪不见了,何况她对李伶儿也就只有表面的友善。
发小之间微妙的感情往往超越任何一种复杂的爱情,只字片言剑戟深深,举手投足心怀不轨。
在林亦如与李伶儿用浅笑交战时,许公子突然道:“这位小姐,请这里坐。”
这时候的许公子不明就里,很想要在李伶儿面前展现一下自己君子风度的一面,但他似乎忘记了刚刚就是他“义正言辞”得把她和沈苏苏赶走的。
许公子健忘,林亦如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她拿不爽外加不屑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她们两个女人在那里夹枪带棒得彼此奚落,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凑过来作什么!
林亦如收回目光,不客气得坐了下来,别有用心得问道,“这位公子,你和这位姑娘在哪里做什么?我是否有打搅你们?若如此,呵呵,那真是不太好意思了。”
许公子露出一丝尴尬又甜蜜的神色,朝林亦如微微拱手,“在下初来乍到,得师伯引荐,与李小姐相见,并且——”许公子头低了低头,外面看着羞涩,内心可是狂傲的,他道:“我与李小姐一见钟情,便相约来此。”
看着这位许公子那自以为是的模样,林亦如哂之一笑,娓娓道,“我恐怕你是一厢情愿了,许公子。”
林亦如养了养精神,慢条斯理得继续说着:“不知道你比起郁家三公子来如何?郁家三公子风流蕴藉,才华出众,又遍览群书,出口成章,更重要的他和我们的李小姐还情投意合!”说最后一句话时,林亦如几乎是咬着牙的。在林亦如受重伤时,郁铭玦曾答应过她不再见李伶儿,可是据李伶儿所言,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
言而无信,林亦如怎会不生气?新仇加旧恨,能怎样得嘲讽就怎样得嘲讽,能怎样得挑衅就怎样得挑衅,痛痛快快得逞口舌之利。
口舌上赢来的东西虽然不长久,但能解一时之气。
林亦如眉眼一溜一溜得瞧着李伶儿,话不饶人,“不知为何,伶儿妹妹你今天没和那郁三公子在一起?莫不是你们两个闹了别扭,你跑来另结新欢?女儿家的要学会逆来顺受,哪有一句话不和就分道扬镳的事?”
言罢,林亦如目光直视李伶儿,看她怎么作答。
李伶儿并不理屈词穷,只淡淡得一句就把挖空了心思要挖苦人的林亦如击得个粉碎。
她道:“郁三公子已经回锦楚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李伶儿细细打量着林亦如的神情,见她恍若三月的春苗遭了寒潮,一瞬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便神思恍惚,什么都不想说了。
李伶儿不露声色的,但眼底依旧有掩藏不住的得意,“啊,林姐姐,他连走了也不告诉你一声啊?”李伶儿尽量在脸上表现出同情的神情。
之后,李伶儿无论如何得“宽慰”,林亦如都充耳不闻了,心中幽怨,好个郁铭玦,不能长相厮守,难道连朋友也做不了了?你的心胸实在是太过狭窄了,既如此,我也无情了,就当你死了,死了连你坟前都不去踩踩了。
林亦如夹在那许公子与李伶儿之间呆坐着,任凭他们怎样暗示明示她走,她都无动于衷。倒并非是她太不识趣,只是她尚未从郁铭玦的不辞而别中走出来,这打击对她而言,不可谓不小。
虽然她嫁鸡随鸡,嫁狗随了一条二毛,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和郁铭玦绝交啊。林亦如在朦胧中似乎听到李伶儿在宽慰自己,更确切得说是在教训她,“林姐姐啊,我跟你说过,既然你已经嫁作他人妇,那么就要认命,无论相公是歪瓜裂枣还是突眼龅牙,都要守本分,切不可再朝三暮四,朝云暮雨了……例如,此时你就该安心待在府里,为你的相公做寒衣了。诚如你所说的,女儿家要学会逆来顺受。”
林亦如缓缓得抬起头,用着看死人的目光瞪着李伶儿,吓得她不敢再言语了。在片刻的静默之中,乔装打扮了一番的沈苏苏出现了。
沈苏苏头上包着一块绿头巾,脸上的腮红则抹得跟晚霞似的,一副媒婆扮相,全身上下俗气得完全不像是明露朝晖的沈苏苏了。
林亦如暗叹,为了报仇雪恨,沈苏苏也确实蛮拼的,这样的女人,才是绝对不好惹的。她其实弱得很!
沈苏苏绣帕儿轻挥,无比轻佻得走到李伶儿与许公子面前,嗲声嗲气得道:“哟,谁家的公子啊,长得这般英俊?我媒婆儿明眼一看,就知道姻缘一定不会太差,说不定是桃花朵朵开。”
沈苏苏转过头又瞧了瞧李伶儿,惊叹着,“呀,这位小姐也貌若天仙,凤眉鸾眼,俏生生得是帝妃之相啊。”
林亦如听着沈苏苏说的皆是好话,这不是她往常的风格啊,不知道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下挤眉弄眼得朝沈苏苏飞眼色。
许公子已经不认得乔装后的沈苏苏。凭空出现了一个媒婆,他还当是天降喜事,要成全他跟李伶儿的好事,当下阔气得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道:“媒婆儿,凭你一张巧嘴,你再看看我的面相,以后我能不能妻妾满堂?”
许公子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大抵是被沈苏苏的三两句话唬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李伶儿看着许公子那轻浮浪荡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刚才装得实在是太好了,暗道,此人并非我的良人。
得到许公子的要求,沈苏苏夸张得一笑,装模作样得端详着许公子的面容,故作高深得道:“公子你颧骨生峰,华盖骨重,是男则损三妻。又见你中岳有气,双眉双分入鬓,可见为人尖酸刻薄,很有可能刑伤配偶。综上所述,此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间少有的……克妻之相。”
“你——”许公子听完,勃然大怒。
“哎哟,老婆死一个再娶一个,这就叫桃花朵朵开呀!难道我有说错之处?”沈苏苏怪模怪样得道。
沈苏苏收了银子,闲闲得抱起双臂,又提醒李伶儿道:“小姐啊,这种狂蜂浪蝶你也敢招惹,以后就不怕对你始乱之,终弃之?这小子明显是个肾虚的张生!”
“大婶子,您教训得是。”李伶儿敛目谦逊温柔得道,一脸受人欺骗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可林亦如觉得再怎么样的狂蜂浪蝶也奈何不了绵柔狠厉的李伶儿。
李伶儿言罢,就噙着泪珠儿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虚浮得离开了,走时还柔弱得抹了几滴眼泪,过往路人奇怪得看了她几眼。她最喜欢别人这样怜惜的目光了。
李伶儿国色天香得来,倾国倾城得走。许公子见自己的一桩好事被人搅黄了,心中郁结,露出狰狞面目,卷起袖子还想动粗,怒道:“好你这个刁妇,满嘴的胡言乱语!我可是举人,我要状告你们!”
呵,沈苏苏真心觉得好笑,随口道:“还举人,我看你是不举吧!”
“刁妇,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平白无故的,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坏我好事?”许公子伸手过来就要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