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振振有词毫不退让,挺直的脊背如翠竹不可挫折,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坚强力量!而如今的她转眼间却是面颊噙满泪水,单薄的身子颤抖不停,柔弱的仿似不堪一击,甚是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来,若她说的都是真实的,她的处境无异于在慕容府如履薄冰的生活……
慕容澈好看的眉心皱起,心底仿佛在挣扎,望着洛无双的眸光也变得繁复起来,如此审视半刻,深思熟虑之后才缓缓开了口。
“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做的是正确的那大表哥则会无理由的来帮助你……”他素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人,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于心。
听此,洛无双不免有些动容,慕容澈的这番话听来别有一番郑重发誓的味道,如此看来她的话的确起了作用。
洛无双十分感激般垂下了头颈,抽噎道:“多谢大表哥,以后无双与子轩也只有靠着大表哥了…”
慕容澈瞧着她颤抖脆弱的双肩,心有不舍道:“今日你受了委屈,洗漱一下早些休息吧,改日我在来看子轩。”
脚下没走几步,慕容澈又突然想起手中还拎着的药包,转身道:“这是我为子轩配制的药材,你且留下煎汤药给他服下吧,对伤势有利。”
洛无双抬首,望着慕容澈那隐切的拳拳关怀之情,也没有在拒绝便顺手接了过来,再次诚恳道了谢,见洛无双接过药材慕容澈心中才仿佛舒服了些,略微勾唇扬起一抹淡笑,白衣飘飘,转过紫藤的花架消逝了去。
此刻的洛无双,明亮的瞳孔被泪水洗涤的越发晶莹,望着视野里消失殆尽逝的那抹白,晶亮的眸光顷刻间换成幽深冰冷的寒意,伸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抿唇冷笑,几滴眼泪就可轻易打动慕容澈,呵,既然慕容澈选择了相信公道与真理,那么将来她就等着看他与薛氏决裂!
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刚才凄楚可怜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贯冷傲清淡的姿态,转了身,洛无双奔着西厢房而去,眸光一瞥却是看见丫鬟锦绣躲在花树下怔怔出神,仔细辨去那一双眼可不正是盯着方才慕容澈离开的方向么……
心思电转,洛无双一眼便看出锦绣心中起了不该起的念想,于是走上前去猛的咳嗽一声,发怔的锦绣被惊的全身一颤,手中拿着的扫帚不慎掉落在地,俊俏的一张脸瞬间红了个透彻,像是被窥探去了心思。
“姑娘……”锦绣待看清来人是洛无双时,吓的顿时不知道编排什么理由好,于是忙弯腰将扫帚捡起来,一声不吭。
洛无双眯了眸子,望着锦绣双颊上那异样的酡红,道:“大表哥那样如谪仙般的男子岂能是你也敢削想的?身为奴婢就该守着本分,万不可起了攀龙附凤的歪脑筋,虽然你有几分姿色但府中漂亮美貌的丫鬟却也是不缺的,明白么?劝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心,万一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大夫人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
两世为人,洛无双自然是看得透思春少女的情怀,当初她留下锦绣的目的可不是让他来引诱两位少爷的而是寻个好机会送给慕容勋让薛氏添堵的!现如今沁香苑时刻都被人盯着万不可出了事端,她必须要警告锦绣老实本分些别给她添乱,即便是乱也等停了这阵风波再乱!
锦绣没想到自己偷偷摸摸看大少爷却是被洛无双抓个正着,而且还一语戳破了她的心思,当下脸更加红了但害羞的同时又是极度的厌恶洛无双所说的话!什么叫做身为奴婢就该本分不可起了攀附的心思?
奴婢怎么了?奴婢也是人啊,当初她来慕容府当丫鬟可就是看中了慕容府的地位与财富,想着凭着她这一张俏丽的脸蛋和妙曼的身材,若是能被慕容老爷看中或者是得了两位少爷的青睐那岂不是等于一步高升?兴许还能抬为姨娘呢!凭着她的不服输不认命的心机岂不是享尽荣华富贵?
刚刚得见大少爷的风采她顿时觉的自己的幸运降临了,若是能攀附上少爷岂不是美哉?哼,再看洛无双不过是寄宿在府里吃喝的又算不得半个主子,她凭什么对自己呼来喝去的?简直是没天理!
越让她老实她还就偏偏不安分!她洛无双又能奈我何?
锦绣垂着头心中一阵盘算,听大少爷说还会来沁香苑,那下次她需好好装扮装扮才行……
洛无双见锦绣半天不答话,自然是晓得她是在算计什么,当即厉声道:“锦绣,我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奴婢听清楚了。”锦绣慌忙应声附和着洛无双,还佯装出十分惊恐的样子。
可装样子终究是会露出破绽的,洛无双见她姿态是十分乖顺但那不停转动的眼珠子却是一丝不差的显露出她的心机。
洛无双再度看了她一眼不予理会,待前面碰到紫鹃时特意嘱咐道:“锦绣这丫头心思不正,派人盯紧了她,不要让她乱惹事!”
“是!”紫鹃瞧了瞧锦绣,慎重的应了声,早就料她不是省油的灯,看来果真是不假。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不多时黑夜的翅膀便笼罩了大地,慕容府中灯火通明,二少慕容卿居住的轩辕阁中烛火幽幽,人影晃动。
“啊…轻点,上个药不知道轻重,大哥你是不是想疼死我啊!”
紫檀香木雕花鎏金的软床上,慕容卿趴在被褥上嘶喊的声音仿似杀猪一般,今天他因说错话被慕容勋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那板子打在屁股上将衣服都打烂了去,臀部血肉模糊一片,若不是他自幼身子骨好挺了过来,换做旁人早就被打死了!
慕容澈一手端着青瓷描花的方口扁瓶,一手捏着棉布擦拭慕容卿臀部上的血迹,待清理的差不多时将方口扁瓶里的研磨的黄色药粉小心均匀的倾洒在臀部,药粉沾了血肉一阵刺痛,惹得慕容卿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惨叫。
“喊什么喊,若不是你乱说话怎的会挨着一顿皮肉之苦!私下诽谤置疑先皇那可是大不敬的死罪,亏你平日里还读了不少圣贤书怎的关键时候尽犯糊涂!”
慕容澈边说边无奈的摇头,打小慕容卿就是个性子暴躁的主,怒气之下更是口无遮拦,如今年纪已是不小了却还干这等蠢事,今日五十大板定然是被下人们放了水末了打的轻了些不然他怎能熬过来,还不自量力的说是自己身子骨好能挺住,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慕容卿趴在床上听着大哥教训,心中自然是不服气,道:“你也别光说我,好歹薛香也是我们的表亲,我身为她的表哥理所当然要为她打抱不平,倒是你见洛无双咄咄相逼怎的都不知道出来说句话,硬是看着她挑了薛香手筋还讹诈了荣国府十万雪花银!你还好意思来说我!”
慕容澈听闻他如此不知悔悟还挑他的过错,登时,面色有些阴暗下来,“薛香是我们的表亲不错可无双也是我们的至亲,你这般袒护薛香作甚?再者说薛香差点将子轩打死,无双无非是要讨个公道说法,她有什么错?我看今天的事无双做的很对,薛香犯错理该受责罚。”
慕容澈想到洛无双说慕容卿素来对她十分敌视,眼下看来一点都不假,心中不免为洛无双感觉到不公,于是手下一晃故意戳了戳慕容卿受伤的臀,当即便闻他一声惨叫。
八扇而开的松竹菊梅四君子屏风外薛氏闻得慕容卿的惨叫声,心头不免一阵阵的揪紧,面色十分担忧道:“澈儿,你二弟的伤势如何,若这么个医治法子什么时候能好??要知道那五十大板若实打实的打下去可是会要了人命了,慕容卿这会儿虽惨不至此但却也是屁股被硬生生的打开了花,血腥一片,这如何不让她担心啊。
“左右不过是破了些皮肉,按时敷药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恢复如初,打板子的人都是家里的下人哪里敢对他这二少爷真下狠手,伤势看着严重却是不碍事,母亲尽管放宽心就是了。”
慕容澈一边说着一边拐过屏风出来,给予薛氏一记安慰的眼神并沏了杯热茶奉上。
薛氏接过茶盏啜了一口,这才觉得心口舒坦了些,望了眼慕容澈语重心长道:“你二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洛无双才出口触及了皇家威严,这板子也打了罪也受了,你给他好生疗伤就是,别在说那些话来刺激他了,卿儿终究是年少气盛才着了无双的道被捏了话柄扣了个大不敬的罪名,也幸亏是你父亲及时处置了他,不然合着咱整个慕容府也会因洛无双那些话而倒了大霉。”
薛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数落洛无双的不是,不怪慕容卿说话把不住口竟还指责全身洛无双的过错,这显然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行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