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洛无双却是依旧与慕容歌亲切的寒暄,清澈的眸色中带着对慕容歌的十二分怜悯,喃喃道:“才不过一月不见,无双瞧着二姐姐清减了不少呢,下巴更加俏丽削尖了,这身子骨纤弱的仿似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看得妹妹有些心疼。”
慕容歌听着洛无双关切的话语与她面上真真切切担忧的神色,辨别出洛无双并不是在撒谎,如此心中不由一暖,紧接着生出一丝对洛无双的歉意。
她被关祠堂思过一月,每天夜里都会有力气大的嬷嬷带着丫鬟去打她骂她,那些棍棒搁着棉被打在身上痛的要人性命但却见不到一丝的伤痕,一个月里她饱受身体折磨不说,就连一日三餐也没得吃,尽吃些冷掉馊掉的饭菜,如此日复一日,身上的肉嗖嗖的直掉,如今瘦的仿佛就剩下皮包骨头,不清减才怪。
如今她能从祠堂出来,还是多亏了洛无双在老夫人面前求情,今天一早桂嬷嬷才会带了老夫人的旨意将她放出祠堂,不然依着嫡母薛氏对自己的恨意,恐怕是不知道要关她到猴年马月…
当初洛无双刚进府时她出言百般刁难讽刺,可如今她却是因为洛无双而重见天日,想如今洛无双的以德报怨的姿态,她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二姐姐我犯了错,在祠堂接受惩罚是应该的,眼下还多亏了无双妹妹求到祖母面前将我放了出来,二姐姐在此谢过妹妹了。”
话说着,慕容歌低眉颔首,诚意的表了谢意。
洛无双慌忙虚浮了慕容歌一把,笑道:“二姐姐要谢该谢祖母才是,妹妹可当不起姐姐如此,这不是要折煞了妹妹我么。”
慕容歌面色露出难得感激之色,想来她这么多年仗着一张漂亮的面皮在府中也算是呼风唤雨,穿金戴银,可出了事后,平日里的丫鬟婆子们哪一个不是退避三舍,唯恐薛氏与慕容婉将罪过殃及到她们,就连玩的最好的姐妹慕容清也是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这其中冷暖她深有体会。
然,纵使是人人都不问津她,可洛无双却是主动向祖母求情释放了她,这如何能不让她心存感恩。
慕容歌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向祖母去请安道谢。”
“快去吧。”洛无双笑盈盈的说道。
慕容歌这便是要转身去里屋请安,可谁料刚走几步,却像是被慕容婉的笑声止住了步子。
“歌儿,许久未见,大姐想你可是想的十分紧,快过来让大姐好生瞧瞧你。”
慕容婉精美的面庞上荡漾着丝丝缕缕的柔笑,望着慕容歌的眼神看起来是真的十分在想念她一般,可只有她心底知道此刻她是多么恨透了慕容歌!
她站在原地良久,慕容歌却是将她当做空气熟视无睹,跟洛无双打招呼寒暄却是将她晾在一旁,这成何体统?
拿簪子刺伤她的事还没有算完,如今又敢给她掉脸子甩脸色,当真的活的不耐烦了!还有那个该死的洛无双,感情慕容歌能出祠堂竟是她暗中出的力!
慕容歌见到慕容婉脸上的笑容,心底不由一阵的厌恶痛恨,但面上却是懂得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乖巧之姿态,她像是刚刚才发现慕容婉也在场般,低头道:
“大姐是将将趁着妹妹与无双说话间才来的么?都怪妹妹一时疏忽竟没察觉到大姐也在,歌儿失礼了。”
慕容歌虽嘴上说她失礼没有看到慕容婉在场,但姿态却是摆明了没有赔礼问好的模样,显然她已经不向从前那样对慕容婉尊敬恭维,而是变的十分抵触与憎恶起来。
从关祠堂的遭受虐打的那刻起,她便意识到平日里嫡母薛氏与大姐慕容婉都是披着伪善羊皮的恶狼,什么温柔大方,什么淑良贤德,统统是骗人的假面目!
慕容婉从未想到庶出的慕容歌竟当众如此打她的脸面!敢说她才是刚到的?那眼珠子是瞎了的不成?
“像是歌儿在祠堂关的久了,看人的眼神都不好使了,我早就来了还是亲眼看见你走进来的呢。”慕容婉皮笑肉不笑的打趣。
“大姐说的对,祠堂里头都是灰暗见不得光的,许是歌儿真的被关出眼疾来,没有瞧见大姐,还望大姐不要怪罪才是。”
当即,慕容婉的眼神眯起,心念道:好一个慕容歌,还当真是打算跟她对着干!等下可有你好受的!
眼底中急速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慕容婉岔开话题道:“你且快去跟祖母请安吧,回头也来挑拣些好玩意儿。”
慕容歌点头称是,旋即转过屏风去了里屋请安,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出了来。
一旁不说话的慕容月自然是见得慕容婉与慕容歌之间起了隔阂,她虽木讷但却也是懂得谁也得罪不起的道理,便一直保持着中立,不多说一句话。
至于慕容婷也懒得插手大房里女儿家的恩怨,自顾自的摸索着桌上的绸缎,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时与洛无双说上两句。
这场子里奇怪的气氛,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是谁也没点破。
倒是洛无双莞尔一笑,望着慕容歌手中摩挲着的一匹碧草连天色的缎子,笑盈道:“二姐姐可真是好眼力,竟挑选出满桌子锦缎中最好的一匹云溪锦!”
“云溪锦?”慕容歌略微一怔。
与慕容歌同样好奇的还有慕容月与慕容婷,她们自幼长在深闺与外界接触甚少,一听洛无双爆出她们从未听过的趣事,不由的挪动脚步围了上来。
当属慕容婷最为活跃,拽着洛无双的衣袖脆生生问道:“云溪锦好在哪里?无双姐姐怎么说它是最好的呢?”
慕容月也是忍不住抬眸侧首,拿着一双静谧的眸子去瞧洛无双。
洛无双见几个姐妹面漏疑色,不由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慕容婉,见她神色不以为然的模样,便笑了笑:“若是无双没有看错的话,这匹缎子是江南织锦阁出了名的锦缎名为云溪锦,云溪锦质地轻柔如羽,入手丝滑似水,穿在身上的效果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婀娜多姿,正是世间美人才能穿的绝世锦缎呢。
且据说这云溪锦每年只产一百匹,拥有者乃是万众人中取一人,就连宫中的妃嫔们都能得到一匹云锦缎而四处寻求呢,故而这云溪锦可是宝贝的紧。”
质地佳,产量少,宫妃都穿不到的锦缎如今就握在慕容歌的手里,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洛无双的话一落,果真是见慕容歌面上含了三分妩媚娇羞的笑,娇滴滴道:“无双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洛无双点头。
慕容月与慕容婷见慕容歌得到了绝世无双的锦缎,不由都心生向往起来,但无奈锦缎仅有一匹,徒有羡慕的份。
然而,其中一人恐怕是不这么想。
洛无双见慕容婉迟迟不见有所动作,心底不由暗笑。
“二姐姐乃是楚京中屈指可数的第一美人,正是能穿的出云溪锦的韵味来,也当真是碍着二姐姐与这缎子有机缘,无双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看二姐姐穿上身的天人之姿了呢。”
洛无双清凉的眸子中露出对云溪锦纯粹的羡慕与惊叹,这令慕容歌看在眼里不由的心花怒放,白皙的面上就笑了。
世人谁不爱听人夸耀自己是美人?更可况慕容歌生的本就俏丽无双,那上挑的桃花美眸不知道要勾去多少男子的魂魄,她自认为貌美如花,自然是配的上这匹世间稀少的云溪锦。
除此之外,她更是喜欢洛无双说她是楚京中屈指可数的第一美人,这等赞美,岂不是要将慕容婉这个美人摘了去让她一人独大?也同时给了慕容婉一个大嘴巴子,杀了她的锐气。
当下,慕容歌便觉得洛无双是个会说话的妙人儿,对其又喜爱上了三分。
听到洛无双夸赞慕容歌是楚京第一美人那刻,慕容婉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她是慕容府嫡出的嫡女,身份高贵,这顶顶好的云溪锦只配应该她一人拥有才对!慕容歌又算是什么东西,她不过是胸大无脑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听得了别人两句吹捧的话,还当是飞上天了去!
云锦缎是世间绝世美人才值得拥有的织锦,她慕容婉不论是样貌还是才学可都是不知高出慕容歌多少倍,当着她这个嫡姐的面她竟托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当下,慕容婉走上去,轻笑道:“这缎子可果真是有无双妹妹说的这般好?我到时是要瞧一瞧。”
话还未落,也不顾慕容歌是否愿意,便伸手将云锦缎夺了去。
慕容歌又是一怔愣,她这个大姐哪里是要瞧一瞧,简直是猛抢豪夺!
见此,洛无双与慕容婷两人对视一笑,不得不说这慕容婉是从哪里学的好规矩,先前抢了慕容婷的珠花不说,现在又抢了慕容歌的缎子,真真是有趣极了。
一向以自我感觉为至尊的慕容婉自然是没有意识到别人对她这一举动的惊愕与不屑,她摸着手中的织锦,黑白分明的美眸毫不避讳的流露出钟爱之色,这眼神比之前喜爱凤凰玉佩的狂热还要凶猛上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