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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简单的局


  寒山寺一间普通禅房。慕容长风面色怪异,看着这间屋子。已经给他送去了自己的名号,他送自己的就是这?

  很明显,有人来过,还动过手脚,动手脚的痕迹相当明显,以至于在雪白的墙壁上写着:一场局,你躲得过么?

  墨迹未干,想必是动了手脚后最后写上来的。这字迹和大理石墙壁上的完全不同,想来该是那千寻公子派人做的。

  慕容长风双手抱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间房屋里的布置:素色被褥被乱糟糟地翻开,隐隐可见被褥蠕动,似乎有些毒虫在里面;桌上散乱着水渍,茶水颜色也变成暗红色;地上撒了****,撒的方式相当粗糙可见当事人心情烦闷程度;窗前原本开的娇美的杜鹃此时已经变成绿色。似乎空气中也有淡淡的硫磺味儿。

  看来这位千寻公子已经察觉到这些天他的动静,果真如同江湖传闻,此人出手的确——让人哭笑不得。真真有趣,和当年那个小丫头颇为相似。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也并未发觉有何异样。

  蓦地,突然感觉不对劲。胃部突然有种极为诡异的感觉,这些年来他极少生病,连打个喷嚏也是少有的事儿。今日本想来探探那个引起他兴趣的人的一点虚实,想着自己已是极为谨慎的,还是中了招。

  庭院里桃花卓卓,花香清溢。长时间在其中下棋必然受到花粉侵袭。这禅房里虽然处处是毒,终不过是掩饰罢了,多种毒药混合在一起估计有一种特殊气体,此气体和桃花味儿相克,对人的肠胃有害。所以——中招者会拉肚子。纵使一个人再厉害,武功多么超尘,拉拉肚子这种事情根本不算是中了毒。

  慕容长风走出禅房,迎面奔来空空那小和尚。慕容长风勾唇一笑:

  去把大师唤来这禅房里,千寻公子留下礼物送他。

  空空顶着那亮光的脑袋,哦了一句,忘了刚才的事儿,又急急回去请师父过来了。慕容长风似乎不怎么着急,悠悠闲闲施展轻功,脚尖刚刚离地,人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寺庙里的茅房,没有一个能用。既然如此,这样好的礼物——留给昭灵大师吧。作为一代大师,拉肚子这种小事怎么会扰了他的风度。

  之后,得知那位玄衣人闲庭信步走回惊鸿楼后,沧月安安心心在木屋里待到风华大会前日。

  这片大陆的某个地方繁华一片,人们奔涌而进,瞻仰这片荣光。雁水城东百步之外,有着偌大的一座山,山上彩旗飘飘,坐落着一处巨大的圆形楼阁,类似于耸立的巨大空心圆柱,精美异常,堪比现代的古罗马斗兽场,美其名曰:琼楼。这楼阁共有五层,五丈高,每层精心划分设立若干看台,每个门派各自居于某处,楼层越高,地位越是崇高。各处焦点汇集的是一个巨大的铺着浅红水绸的大理石台子,几丈方圆。

  中央有着巨大的两扇大理石门,重达数吨,相隔十丈。这是江湖上流传百年的生死门。从死门进入,历经一番生死考验,从生门出来的第一人,便是沧海泪的拥有者。

  生死门由百年前名震天下的圣天老者设计,生死门下贯穿五行八阵,奇门遁甲,迷宫奇毒,整个雁门山下方圆百里皆是生死门的范围。进入者九死一生,是天下最难通过的大关。

  江湖一大世家、三大宗门、十大门派数以百计的小门小派皆是参与到此次盛会。东华西延朝廷似乎也派人混在某些门派之中,参与一脚。此外更有半隐世的神秘组织或者名噪一时的强者参与,譬如之前莫明“偷”了数张请帖的暗夜阁,譬如高深莫测明目张胆住在寒山寺边的公子千寻。

  惊鸿楼中。

  灰衣小子围着白衣少年团团转,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精明的小眼睛发着看见财宝的光,又弥漫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却不敢说出一个字。白衣公子身后的红衣面无表情,俊脸冻结,对于灰衣小子的动作隐隐透着不耐烦。倒是那白衣的沧月神色慵懒半坐在软榻上,手上拿着那卷英文《孙子兵法》,一页页慢慢翻着。

  萝卜头发现一个月不见公子他那心中的思念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不可阻止。原本以为少了一个月的压榨会无比开心,偏偏午夜还莫名其妙老想着公子,萝卜头无语:他这人天生就是被压榨的体质!活该找罪受!

  纱帘微动,一只白色鸟儿闪电般落到沧月的书页上,眨着小眼睛看着她。红衣看了一眼不说话,萝卜头停下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屋里一时安静无声,传来惊鸿楼中隐隐的话语声,嘈噪声,客人来来回回的走动声。

  沧月伸手取下鸟儿细腿上的竹筒,慢慢拈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来。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蝇头小字。沧月看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惊艳天地的弧度。一个月来的安排,就差最后一股子的东风了。沧海泪,我圣沧月看上的东西可不是谁都可以拿走的,

  “红衣,先别和这两股势力正面冲突。”沧月道。

  慕容长风这人背后竟然是无极,那个连她圣门都探查不出势力究竟有多大的组织。想她圣沧月四年前接手圣门,对内部进行现代化试改造,整修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短短四年内圣门势力遍及天下,情报涉及多处。然而总会遇到那么几个难搞的对手。譬如说这无极,譬如说这暗夜阁。

  江湖有句话叫做:

  无极之巅暗夜浅藏,

  圣门潇洒寒绝无情。

  暗含着江湖四大巅峰:无极、暗夜阁、圣门、寒绝楼。

  这四大组织神秘莫测,鲜少过问江湖之事却又处处管理着江湖格局。四大组织之间互不干涉,因而也没有引起江湖大的纷争。此次风华大会,为了隐藏实力圣沧月并没有显露圣门踪迹,以丐帮和医仙谷中人的身份展示给探查她消息的对手。

  然而怪异的是,那叫慕容长风的似乎故意向她透露无极的踪迹,那叫啥夜随空的怪家伙也奇奇怪怪地显示了暗夜阁的势力。至于鲜少过问世事的寒绝楼,此次风华大会似乎根本没来参与。

  “那边继续安排下去,明天我进入生死门后,把紫衣叫来。”沧月吩咐道,“只要我出现在生门,马上行动。”

  红衣点头:“我和橙衣马上去做最后准备,门主,是否要把黄衣他们也叫来?本部有老门主的把守不会出大问题。”一边的萝卜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门主,什么红衣橙衣,紫衣的?还彩虹衣呢!还有生死门,公子也要去闯?萝卜头迷糊了……

  沧月想了想,圣门七部中,最常外出执行任务的是红衣、橙衣和紫衣三部,绿衣部负责总部活动,黄衣、青衣部负责各国事务,蓝衣部负责各国人手管理。眼下是非常时期,圣门势力不能暴露过多,有师父的帮助圣门自然无恙。

  “不用,你和橙衣先去安排。顺便把蓝衣叫来,他风度翩翩那么多年,该有用处了。”

  “是。”红衣抱拳消失在惊鸿楼。留下一脸茫然的萝卜头。

  圣沧月放下狼毫毛笔,将写好的文字塞进竹筒,小鸟儿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等着圣沧月说什么。圣沧月侧头,一手摸了摸小白鸟儿的脑袋:“小八,这个任务很重要。若是顺利完成你就可以由小八晋升小七。”

  听到这话小白鸟儿似乎极为高兴。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圣沧月如玉的手指。想着终于可以不被老七那家伙冷嘲热讽了,它也可以成为小七了。圣沧月圈养着两只灵物三圣鸟,此鸟速度惊人聪颖无比,是沧月专属的信使。两只鸟儿没有固定名字,最开始叫老十小十,此后参与各种任务。没完成一个大任务便晋升一级,大任务失败就落后一级。眼下另一只鸟老七高了小八一级,时常嘲讽小八。小八一腔愤懑眼下终于有了突破口,能不高兴么?

  一边的萝卜头完全呆住了,这又是什么鸟?公子怎么会认认识这么会撒娇的鸟?

  小八正高兴着,突然脑袋上被两只手指夹住了。小八鸟眼一瞪,浑身直打哆嗦:好熟悉的杀气……果不其然,鸟脑袋上那人红唇微扬:“若是你没能够顺利突破雁水城上空数以千计雄鹰、鹫围攻,要么安安心心死在鹰嘴里,要么回来之后自己躺在盘子里给我当下酒菜。”

  萝卜头茫然点点头,这果然是我家公子惯用的威胁方式。小八一阵闪电似地冲出惊鸿楼,然后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冲过一只又一只苍鹰的攻击。当然,这是沧月看不见又料想得到的。

  许久之后,萝卜头看着自己公子,眼里更加迷茫了。他特别想要问问题,自从跟了公子之后他就一直猜测公子的来历。然而这一年来什么都没有了解到,反而是在公子帮助下一手建立起来的丐帮发展地如火如荼,渐渐遍布全国。自从进了雁水城,公子身边出现了许多新面孔,譬如什么红衣黄衣的。公子又有个门主称号,什么门主啊,管理木门还是铁门?

  纠结了许久,萝卜头终于忍不住开口:“公——”一个字还没有吐出来,便被打断了:“明日我去琼楼,今夜子时有人接你离开。眼下雁水城处处暗藏杀机,你留在这里不安全。”

  萝卜头突然哽咽了,脑袋里的问题一下子被伤心取代,公子这听着怎么都像是在交代后事。可是公子这么神通广大的,为人嚣张跋扈天下无敌又有谁能够伤的了他呢?难不成是那生死门?

  “公子,明天我跟你一块儿进生死门!”萝卜头振振有词,器宇轩昂说道,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小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坚定,“虽然知道公子很厉害,但有我萝卜头的相助必然会更上一层楼的。”

  沧月抬头,对上萝卜头的小眼睛。沧月眼神淡淡的,不带半分情绪。大眼对小眼,萝卜头偏偏就从这淡淡眼神中看到刀剑般慑人的气势,原本萝卜头那坚定的眸子突然飘渺起来,眼珠子不由得微微转了转,心被吓得砰砰直跳,气势也弱了一点点,又一点点,再一点点。

  “可以去,但不能进死门。”碎玉般的声音响起。

  萝卜头长呼吸一口气,说了几句去一边侧屋休养生息。

  未圆的一轮月高照,皎洁月光如水洒在这繁华的雁水古城。惊鸿楼最高那处飞檐上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人,夜风阵阵撩起她不羁的发丝,轻吻她如画的脸庞。那双眸子里盛着如铁石般的坚毅。

  沧月伸出手,凭虚摸了摸月亮的轮廓。这一场和命运做抵抗的战役,终于要开始第一步的角逐。用我或许短暂的时间,换取今生不羁于世的灵魂,换取前世求之不得的一切。

  命运啊,你既然要我圣沧月来到这里,就没有理由剥夺我生存的权力。哪怕斗争到只剩下一摸孤魂,我也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