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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常态下的变革与决策(1)


  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发展方式从规模速度型粗放增长转向质量效率型集约增长,结构从增量扩能为主转向调整存量、做优增量并存的深度调整,发展动力从传统增长点转向新的增长点。认识新常态,适应新常态,引领新常态,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经济发展的大逻辑。

  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坚持以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为中心,主动适应经济发展新常态,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把转方式调结构放到更加重要位置,狠抓改革攻坚,突出创新驱动,强化风险防控,加强民生保障,促进经济平稳健康发展和社会和谐稳定。

  新常态就是按经济规律办事

  厉以宁(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

  什么是新常态

  新常态简单地说,就是按经济规律办事。

  中国前几年经济的增长是超高速的增长,这种超高速增长并不符合经济规律。在其他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可能有一段时间高,但是不可能长期这么高,因为这种超高速的经济增长给经济带来的害处很大。大体上有五个不利,第一是资源过度消耗,而且消耗得很快;第二是环境破坏;第三是低效;第四是有些产业出现产能过剩;第五是错过技术创新和结构调整的最佳时机。

  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以后,西方发达国家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都抓紧时机进行技术创新,以便给经济找出一条新的途径。中国也应该如此,但是为了追求超高速的增长,忽略了这一点。

  GDP的结构比增量更重要。我们现在经济总量占世界第二位了,但是要论结构,我们跟日本还有距离。为什么?高新技术产业占经济中的比重、占GDP的比重小于日本。

  对出口、进口的看法需要调整

  出口越多越好,这是计划时代的观念,因为计划经济年代我们受到外部的封锁、抵制,外汇很少,出口越多赚取外汇越多,可以买需要的东西。

  现在的情况变了,出口多,其他国家的进口就多了,出口就少了。这种国贸易关系是不能持久的,所以应该转变,并不是出口越多越好,进出口基本平衡才最好。所以说观念要变,现在中国已经是一个大国了,而且在国际上有重要地位,要跟人家做长远的贸易关系,都是希望能够在进出口基本平衡的条件下来做。

  另外,外汇储备也是应该根据国家情况考虑,并不是越多越好。因为外汇储备越多,会带来几个毛病。所有的外汇储备都是用人民币换来的。企业出口创汇,然后根据国家结算外汇的办法,把外汇卖给人民银行,人民银行付你人民币。所以外汇的增加实际上表明了人民币出口越多。有的外汇就存在那儿不动了,造成人民币通货膨胀。

  高就业未必和高投资有因果关系

  过去总是认为,要增加就业就必须高投资,高投资就能够提供就业的岗位,就业岗位多,就业人就多,这个看法已经是过时了。

  现在有些工地正在施工,要建一个现代化工厂,你到那里问问看,这个厂投资了多少亿,会增加多少人就业?他给你回答是你预想不到的,我不但不增加就业我还要裁员,全部用机器人,哪用那么多人。

  跟新常态相对应的是适度投资,不是从前那样,投资越多越好、越大越好。

  就业靠什么解决呢?靠适度投资,靠政策,靠调动民间投资积极性,靠中、小、微企业发展。什么叫适度投资?含义是并不是全要国家投资,国家只投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靠民间资本投资。民间资本投资,这是解决就业问题的主要方向。中国大量的中、小、微企业都是民间投资,它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这种投资是精打细算,不会铺张、不会浪费,因为民营投资自己要负赢亏的。

  高利率未必能抑制通货膨胀

  过去对待通货膨胀,主要是什么办法呢?提高利率,货币流通量就减少了。

  但是现在根据中国一二十年的经验,已经表明了高利率不能或未必能抑制通货膨胀。为什么?因为在经济学里面,国际传递的通货膨胀不算,就从供给需求各个方面来看,通货膨胀分两类,一类叫作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一类叫成本推进的通货膨胀。在20世纪90年代我们遇到的通货膨胀,当时主要是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

  进入21世纪以后性质变了,更多的是成本推进的通货膨胀,成本提高了,物价就跟着上去了。

  记得在前年,一个月调整一次银行准备金率,全世界没有这样的,这个是很难动用的宏观调控手段,结果物价还是控制不了。所以要技术创新,现在2008年以后全世界都认识到了要治理通货膨胀,不能采取提高利率的办法,而是鼓励技术创新的办法,一定要把结构调整和技术创新放到重要位置。

  市场可以创造

  我们所面临的市场是一个动态的市场,而不是静态的市场。比如说扩大内需,扩大内需重在扩大民间消费,民间消费增加还是挺慢的。原因很多,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关键的,你在销售运营方面没有新产品出来。你要人家扩大消费,你得有新消费品。

  我到服装店看,看来看去这个式样以前就有了,这个布料还是一样,我要这个干吗,我家里都有了,我买来干吗?市场要创造,一定要懂这个道理。

  现在用的手机跟过去的手机不一样了,为什么?功能增加了。10来年前只是作为通话工具,现在的手机可以看电视、打电话、录音、照相等等。

  要有两个假设、三种调节

  现在谈两种假设,第一种假设是经济学中最普遍存在的一种假设,叫经济人假设。经济人假设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人都是自利的,最低成本、最小代价、最大收益,这是一个假设。这种假设并没错,但是现在显然是不够了,在今天的社会中一般认为应该是两种假设。一个叫经济人假设,第二种假设是什么?社会人假设,人不仅是经济人,也是社会人。

  为什么提社会人假设呢?因为很多事情都处于经济规律以外。

  比如说有两个城市,A和B,A这个地方如果你去投资成本低、销路广、利益广。B的这个城市成本比它高、赢利比它少,按经济人假设肯定在效果最好的地方投资,有些人偏偏要到B那个地方去投资。为什么呢?经济学不好解释这个问题的,社会学可以解释,因为实际生活中有各种考虑。

  三种调节,市场调节是第一种调节,是用一只无形的手来支撑的。政府调节是第二种调节,政府用有形的手来支配的,有形的手包括法律、法规、制度、政策等等。现在有没有第三种调节?市场的出现是几千年前的事情,政府调节更晚了,是到国家形成了、政府出现了才出现。可是人类社会少说也有几万年了,在几万年时间里没有市场、没有政府,但是人类社会存活下来,只能是道德力量调节,所以道德力量调节是第三种调节。

  资源配置效率比生产效率更重要

  在经济学里面,长期以来所强调的是生产效率。什么叫生产效率?经济学里就是投入产出的关系。比如说一个企业,它如果在投入不变的情况下,效率提高了,这就是增加效率,或者在效益不变的情况下投入能够减少也是一样的。生产效率是有用的,也是值得关注的。

  20世纪30年代以后,出现了第二种效率,就是资源配置效率。

  假定投入总量不变,但是你可以用A方式配置这些资源,也可以用B方式配置资源。如果你用A方式配置资源,结果会得到N,用B方式配置资源得到的是N+1,这就表明资源配置效率提高了。

  这个排列出来以后,经济学发展的变化,生产效率固然重要,但资源配置效率更重要。

  为什么?因为生产效率主要是在微观领域起作用,一个企业、一个单位等有微观性。从宏观角度讲,更重要的是资源配置效率。

  以我们国家来说,国有资产有好多万亿,如果使用不好、配置不当,这就是损失。改革就是让国有资本,让国有的资源能够更充分发挥作用。

  需要重视产权激励制度

  从经济理论分析,所有的经济学家都承认一个原理,利润是物质资本投入者和人力资本投入者共同创造的,光有物质资本投入创造不了利润,光有人力资本投入也创造不了利润。

  既然如此,为什么利润的分配只是让物质资本投入者所享有,人力资源投入者不享有呢,只能从成本中的工资部分取得自己的报酬,这合理吗?

  所以很多经济学家提出这样不合理,明明是共同创造的,为什么我们只能从成本中的工资部分取得报酬呢?所以提出要分享,分享有各种办法,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办法就是产权激励制度,人力资本投入者根据贡献的大小分享利润。

  宏观调控重在微调、预调

  进入新常态以后,宏观经济调控是不可缺少的。宏观经济调控一定要以微调、预调为主,不要动不动就大起大落、大升大降、大摇大摆,这是有害处的。

  最大的害处在哪里?就是养成了宏观调控依赖症,没有宏观调控就不行了,这会削弱市场调节的作用。经济应该是让市场充分发挥作用,宏观调控是必要的,但应作为辅助。

  经济中本来是有内生机制的,宏观调控太多、太频繁,会抹杀内生机制。从宏观角度讲,一部分人有小业主意识不是坏事,可以平衡社会。宏观调控不可少,但必然走向是微调、预调。

  经济低碳化是新目标

  任何一本宏观经济学教科书都会提到充分就业、物价基本稳定、经济持续增长、国际收支平衡四大目标。现在来看,要升级到第五目标。因为人们的环保意识在增强,现在的环保概念与30年前不同。30年前只是有毒的不让排,现在的环保概念改了,二氧化碳也不让多排。

  所以现在提出了第五个目标,就是经济低碳化,这对我们的长远发展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本文原载于《新京报》)

  新常态下的变革与决策

  吴敬琏(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

  旧常态已不能维持

  所谓旧常态,我们维持得也许已经超过了改革年代,就是超过30多年。这种常态的特点就是用高投资支撑的高速度,这种旧的常态不能维持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没有什么可以讨论的。

  实际上中国经济的增长力从2010年的第三季度就开始逐步地下行,进入了一个下行的通道。2009年的强刺激以后,中国的GDP增长曾经维持过三个季度以上的增长率,然后就进入了下行的通道。从2010年的第三季度下到了10%,一直到2014年的第三季度降到了7.3%,中间当然有好几次宏观经济的刺激动作,但是在支持GDP的回升上越来越短暂。

  从2014年第二季度开始,又有了一轮新的刺激动作,不管叫它微刺激也好,也有人认为不太微也好,实际上只是在第二季度,GDP增长率提高了0.1个百分点,接着又下来了。10月份又开始了一轮投资上的扩张,但是看来这次的收效显得更小。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GDP增长的速度下降了,是许多客观因素所决定的,而且这些因素都不是短期的因素,所以旧的常态已经不能维持,中国经济进入了一个逐步下行的通道。什么因素决定了我们经济增长率从高速增长逐渐下行到中速增长?我想我已经多次说过,我们现在通常运用的一种分析的理论框架就是用“三驾马车”来预测中国的中长期增长,这个在方法论上错了。

  讨论中长期增长的趋势没有太大的争议,应该用一个经济学上的“生态函数”来讨论,就是说支持经济增长的这些因素的变化,决定了我们经济增长的总量以及增长的趋势。这是什么因素呢?不外乎就是劳动、资本、效率,大概有这么几个因素决定了我们过去很多高速度的增长。

  第一个因素,就是新增劳动力。我们知道我们有人口红利,过去这30年的高速增长得到了人口红利,新增的劳动力、新生的劳动力,还有农村转移到工商业的劳动力都很强劲。

  第二个因素,投资支撑了我们的高速度增长。

  第三个因素,生产率,全要素生产率或者效率的提高支撑了我们的经济增长。但是这些基本的因素,大致从21世纪以来发生了许多变化,使得这些因素不再能支持很高的速度了。

  具体来说,第一个因素,就是新增劳动力,2002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蔡昉教授就提出刘易斯拐点出现了,人口红利逐步缩减以致消失,这是第一个因素。

  第二个因素,就是投资。其实从第一个“五年计划”以来,我们都是靠着投资,当然单纯地依靠投资是不能持续的,经济学家对它做了很多分析,最初做出分析是马克思,马克思在《资本论》里详细分析当时资本主义国家这样一种投资率不断提高的增长方式,必然引起严重的经济和社会问题。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产能增加,而消费率下降,使得最终需求不足,这就造成了所谓产能过剩的经济危机。

  但是我们改革开放以来,基本上还是沿着这条道路,依靠投资,但是不只是依靠投资。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第三个因素就是效率的提高,这比改革开放以前有很大的进步。但是因为长期主要靠投资来拉动增长,就使得我们资产负债表出现了问题。我们的资产负债表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而且近年来这个速度在加快。所以继续靠大量的投资去拉动增长,不但是不可持续的,而且会造成很严重的宏观经济隐患,就是说会出现系统性的风险。

  第三个因素就是生产率。这个因素在开始改革开放以后,比起改革开放以前有很大的提高,主要是这么几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经济结构的变化,大量的农村使用的资源、劳动力和土地转入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