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烦心事了?”风正倒了一杯热牛奶给全身淋得湿透的风十六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么,你以后会见到更多的。”风十六夜拿着放糖的小勺子搅动着牛奶,“人啊,就像这杯里的牛奶,原本以为会被喝掉,但却偏偏被人搅来搅去。”
“收拾下早点休息吧。明天就高考了。”风正拿着毛巾擦了擦风十六夜发间的水珠。“这才几天,说话越来越老气横秋。”
风十六夜站起身来,四周瞬时变得雾气腾腾,原本湿的通透的衣服头发眨眼间被烘干。“祝福我做个好梦吧。”
梦境与风十六夜的祈愿大相径庭,干涸的大地哀鸿遍野,数以万计的灵魂被拉扯到幼发拉底河之中。
“看吧,安努的怒火。”夏马西骑着白马来到风十六夜近前。“对神力量的依赖让你们渐渐迷失自我,所以安努让这片土地不再肥沃,让河流从此泛滥,让十万灵魂灵魂不得踏入冥土。”
“如您之前所言,只有神之决斗的最终胜者可以得到开启幼发拉底河灵魂禁锢的钥匙。”
“不仅仅要拿到神之决斗的最后胜利,还要整合你破碎的记忆,找回真正的自己。”夏马西骑着白马消失在天际,风十六夜也回到了现实。
清晨六点整,最是精力充沛的时刻,宜考试,忌懒觉。
高考作为新时代车轮战的代表,有人乐在其中,享受着笔尖在纸张上摩挲的声音,沉浸在千文万绪一气呵成的满足。有人苦不堪言,座位在他们看来布满荆棘,笔在他们手中是烧红的烙铁。但不管如何,最后一笔写完,命运就要开启新的篇章。
最后一科考完,风十六夜踏出考场时仍旧神姿焕发,熙熙攘攘的声音中有人因为发挥失常而痛哭,有人在与父母讨论漫长假期里旅游地点的归属。人头攒动间,风十六夜一眼找到了在小凉亭中与林老师交谈正欢的赵宇真。
“林老师好。”风十六夜突兀的出现让林谢慌忙抽出被赵宇真紧攥的柔夷。
“十六夜,甄卓在那边的小石桥边等你,好像有话跟你说。”赵宇真抓过林谢躲躲藏藏的小手,后面的一句话一字一顿的加重了语调,“你快过去吧,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风十六夜朝小石桥那边看去,柳枝摇曳之间,果然站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
“该不是来找我要债吧。”风十六夜打了个哈哈,“林老师,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作大死啊。”赵宇真一脚踹出,被风十六夜灵巧闪过,一旁的林解语红着脸直接转过身去。
“甄卓,你找我什么事?不会是跟我要打车钱吧。”风十六夜踱步到甄卓对岸。
“才,才不是,”甄卓粉嫩的两腮鼓起,煞是可爱。
“嗯?”风十六夜正好细细端详起对面的少女,原本的双马尾变成了如今的披肩发,一端发梢绑着个绿色的小蝴蝶,俏皮又不失可爱。白皙而精致的脸庞足以让绝大多数同龄人黯然失色,青葱般的手指缠着衣角,身下的修长在地上漫无目的的画着圈圈。
“我想跟你说,说。”甄卓的脸一下憋的通红,“你,你能过来一下吗?”
“好啊,”风十六夜纵身一跃,跳过三米长的人工河到甄卓身前。
“十六夜,我。”
“飞蛾扑火,你知道为什么吗?”风十六夜问道。
“昆,昆虫的向光性。”
“因为曾经懵懂,所以所托非人。”风十六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纸币,“给,我欠你的车钱。”
风十六夜拿着钱的手停在空中良久,直到甄卓离开的背影远不可见。人工河的水静静地流着,少女刚刚萌起的情愫就这样被一点点冲走。
甄卓不知走了多远。两眼的泪好像永远都流不干,身后的野草疯长,鬼魅般舞动着绿色的身体。空中的柳枝绕成一个又一个圆圈向她套去。
“啊!”甄卓的惊恐声瞬间被一人高的野草淹没,人工河里走出一个曼妙的身影,水做的身体一丝不挂。
“又是一个被男人伤害的可怜人。”甄卓的脸被水人双手捧起,“这张脸若是长开,那可是比我漂亮百倍千倍的绝色,世上男人那么多,不去开开眼界可惜了。”甄卓被捆绑的严严实实,任由水人在身上摸索,评头论足。
一点火星在野草中燃起,不消片刻便便把甄卓的束缚烧了个干干净净。
火焰只是烧掉了缠绕自己的野草而没有半点烧到自己让甄卓倍感诧异,而与野草挣扎后脱力的身体正好倒在一面并不宽阔却又很温暖的怀里。
“十六,风,同学。”甄卓勉力想要起来,却被风十六夜拦腰抱住。
“神妓。你已经饥渴到不满足于男人了么?”一条火焰的锁链从风十六夜指尖弹出,将面前的水人牢牢捆住。
“这么伤人话竟然是从您嘴里说出来,”水人的手穿过锁链在脸上装模作样的擦拭了一下。“我只是看这位小妹妹心情不好,安慰她一下。”
风十六夜手上用力,十道流火从天而降,重重砸在水人身上。窒息的热浪中,水人被一颗巨大的火球吞噬。
“嘶。”火焰渐渐熄灭,水人站在那完好无缺,几十个大如水晶球的水滴浮在空中。“库布尼撒,这算是两千六百年未见我送你的礼物。”水滴一个个破裂,分散成无数细若牛豪的长针射向二人。
风十六夜不闪不避。神之戎装自发撑起壁障挡住了针雨的攻势。
“呼”水人振臂一挥,人工河中爬出一群腐烂了一半的尸体。翠绿的水草缠绕全身,红白相间的皮肉中还有蛆虫在蠕动。
“这些,都是死在你肚皮上的人么?”风十六夜叹道,“难怪人常说。色如刮骨钢刀。”
水人透明的身体逐渐转变为常人的颜色,空中残存的水滴化作一道黑纱遮蔽在身上。肤如凝脂,胸峦波涛。似遮未掩的轻纱恰到好处。勾人的双腿任谁见了都要血脉喷张。脖颈之上不是魅惑众生的妖颜,而是一只布满疙瘩与粘液的八爪章鱼,将那本该出尘的性感一点不留的抹去。
章鱼的触须在空中挥舞,像是下达指令的旗帜。匍匐在草地上的尸体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风十六夜。
风十六夜单手挥枪,干净利落的将他们切成碎片。
“还有呢。”神妓背后的河流中伸出一只满布青色绒毛的巨大手掌,巨掌张开,一股久远的气息袭向风十六夜,像是最猛烈的风在涤荡灵魂。
风十六夜将裁决之枪深深插入地下。地底的岩浆跟随着他的意志喷薄而出,汇聚成一片红云落下。
“嘶”巨掌上的青色绒毛暴起,穿透吞噬掉岩浆云。风十六夜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那道气息中好像迎着暴风雨的树枝,随时都有可能被拦腰折断。
“就到这里吧,算是你对我不礼貌言语的小小惩罚。伊什妲尔大人的缔约者在呼唤我。”神妓又复变成水人跳去河中,巨掌也一同消失不见。
风十六夜周围的景色倒车一般极速后退,二人又回到了分离的小石桥。
“真是的惹来麻烦的拖油瓶。”风十六夜刮了刮甄卓翘挺的鼻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