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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申侯泄愤乱镐京


话说申侯进表之后,派人在镐京探信。探子闻知周幽王任命虢石父为将,不日将领兵讨伐申国,于是星夜奔回,报知了申侯。申侯大惊道:“我们申国国小兵微,怎么能够抵敌朝廷大军?”大夫吕章道:“天子无道,废除嫡后,另立庶妃,废除嫡子,另立庶子。朝中忠良去位,天下万民皆怨,已经是孤立之势了。如今西戎国兵力强大,又与申国接壤,主公可以致书西戎国主公,借兵奔向镐京,用以拯救王后,必须叫天子传位给太子宜臼方可停止,这是伊尹、周公一样的大业。俗话说,‘先发制人’,这个机会不可丧失。”申侯道:“这话很恰当。”于是备下了金缯一车,派遣使者携书前往犬戎国借兵,许诺打破镐京之日,王朝府库中的金帛任凭他们搬取。犬戎主道:“中国的天子失政,国舅申侯召我诛除周幽王,扶立东宫太子,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于是征发戎兵一万五千人,分为三队。右队由先锋孛丁率领,左队由先锋满也速率领,犬戎主自己带领中军。他们枪刀充塞了道路,旗旆遮蔽了天空,一派雄壮的景象。申侯也点起本国的兵马相助,一起浩浩荡荡地杀奔镐京而来,出其不意地将镐京围绕了三圈,真正水泄不通。

周幽王听说,大惊失色道:“事机不严密,祸事先发生。我们的兵马未起,戎兵已经先动,此事如何处置?”虢石父奏道:“我王快快派人在俪山发动烽火台,诸侯们的救兵必然马上到来,我们内外夹攻,必获全胜。”周幽王立即派人发动了烽火台。可是诸侯们的人马一个也没来。这是因为前次被周幽王戏弄了,这时候又以为周幽王和褒王后捉弄他们,所以都不起兵了。周幽王看见救兵不至,犬戎兵和申国兵又日夜攻城,便对虢石父道:“贼势也不知道强弱,救兵也不见来,卿可以冲上去试试。朕当组织一批百姓中的壮勇,跟在你们的后面冲杀。”

虢石父本来不是能征惯战之将,当下也只得勉强答应,率领兵车二百乘,开门杀出城来。申侯在阵上望见虢石父出城,指着他对犬戎主道:“这是欺君误国之贼,不可以走了。”犬戎主听了,问:“谁为申侯擒拿他?”孛丁道:“小将愿往。”说罢,舞刀拍马,直取虢石父。斗不上十合,虢石父被孛丁一刀斩于车下。犬戎主与满也速趁机一齐杀将过来,喊声大举,乱杀入得城中,见屋便放火,逢人便举刀,连申侯也阻当他们不住,只得任其所为,城中顿时大乱了起来。周幽王还没有来得及组织好军队,犬戎兵马已经冲进了城来,他看见势头不好,急忙用一辆小车载了褒王后和伯服,开了后宫门出走。司徒郑伯姬友从后面赶上,大叫道:“我王不必惊慌,臣当为您保驾。”他们出了北门,迤逦望着俪山而去。途中又遇见尹球来到,说:“犬戎兵焚烧了官室,抢掠了库藏,祭公易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了。”周幽王心胆俱裂。郑伯友再令发动烽火台,烽烟一直透入九霄,可是救兵依旧一个不到。犬戎兵马一直追至骊山脚下,将俪宫又团团围住,口中只叫:“休要走了昏君!”

周幽王与褒王后唬做一堆,只是相对哭泣。郑伯姬友进言道:“事情紧急了!臣如今只好拼了这条老命保护天子,杀出重围以后,我们便去投奔诸侯国家,再图以后的事情。”周幽王悔恨道:“朕不听叔父之言以至于如此。朕今日夫妻父子之命,都只有交付与叔父了。”郑伯姬友便叫人到骊宫前面放起一把火来,以迷惑犬戎兵马。自己引着周幽王从俪宫后面冲出。郑伯姬友手持长矛,当先开路。尹球则保着褒王后母子,紧随周幽王之后。行不多步,早有犬戎兵马挡住去路,为首将领乃是小将古里赤。郑伯友咬牙大怒,接住古里赤交战。战不数合,一矛刺死古里赤于马下。犬戎兵看见郑伯姬友骁勇,一时间四下里惊散。

他们约行了半里,背后的喊声又起,犬戎兵马先锋孛丁又引着大兵追来。郑伯友叫尹球保护圣驾先行,他亲自断后,且战且走。却被犬戎的铁骑横冲直闯,周王室的人马顿时分为了两截。郑伯姬友被困在核心,全无惧怯,一根长矛神出鬼没,当先者无不死伤。犬戎主教四面放起箭来,箭如雨点,不分玉石,可惜郑伯友这个一朝贤侯,今日死于万箭之下。犬戎兵马左先锋满也速,早把周幽王的车仗掳住。犬戎主看见莽袍玉带,知道他就是周幽王,就在车中一刀砍死了他,并且杀了伯服。褒王后因为美貌,被犬戎主饶过一死,以轻车载回他的毡帐之中取乐。尹球本来躲在车箱之内,也被犬戎兵牵出去斩了。总计周幽王在位十一年。因为得了一个褒姒,害得自己今日国破身亡。

且说申侯在城内看见宫中火起,忙引本国之兵进入宫中,一路加以扑灭。先将申王后放出了冷宫。巡罗到琼台,却不见周幽王、褒王后的踪迹。有人指点说:“已经逃出北门去了。”申侯料定他们必走骊山,慌忙前去追赶。半路上正迎着犬戎主,车马相凑之间,各问劳苦。说及周幽王已经被杀,申侯大惊道:“孤的初心只是想纠正幽王的过错,不意竟是这么个结局。后世不忠于君王者,必定以孤作为他们的口实了!”于是立即下令从人们前去收殓周幽王的尸体,准备以天子礼仪安葬他。犬戎主笑道:“国舅真是妇人之仁!”申侯回到镐京,安排筵席,盛情款待了犬戎主。库中的宝玉已经被犬戎主搬取一空,申侯又敛聚了金缯十车,作为赠送的礼品,指望犬戎主满欲而归。谁想犬戎主把杀死周幽王作为不世之功,人马盘踞在京城,终日饮酒作乐,绝无还军归国的意思。百姓们尽皆归怨于申侯。申侯无可奈何,于是写了密书三封,派人前往三路诸侯处,约会共同勤王。哪三路诸侯?正是北路晋侯姬仇,东路卫侯姬和,西路秦君赢开。又派遣人员到郑国,将郑伯姬友死难之事报知了郑国世子掘突,叫他起兵复仇。

且说郑国世子姓姬,名掘突,年方二十三岁,生得身长八尺,英毅非常,一听父亲战死,不胜哀愤,立即素袍编带,帅车三百乘,星夜奔驰镐京而来。早有探马报知犬戎主,让他预作准备。姬掘突一到,便想进攻。公子姬成劝道:“我军兼程而进,十分疲劳,只宜深沟固垒,等待诸侯兵马集合,然后共同进攻。这才是万全之策。”姬掘突道:“报君王和父亲之仇,按照礼制,绝对不能出手缓慢。况且犬戎兵志骄意满,我以锐击惰,无往而不克,若待诸侯兵马齐集,岂不慢了军心?”于是挥军直逼城下。城上偃旗息鼓,全无动静。姬掘突大骂道:“犬羊之类戎贼,何不出城决一死战?”城上也不答应。姬掘突喝教左右打点攻城。忽闻丛林深处巨锣声响,一枝军马从背后杀来。这是犬戎主定下的计策,预先埋伏了一支军队在外面。姬掘突大惊,慌忙挺枪前来迎战。城上巨锣声又响起,城门大开处又有一支军马杀出。姬掘突前有孛丁,后有满也速,两下夹攻,怎么也抵挡不住,只得大败而走。犬戎兵追赶了三十余里方回。

姬掘突收拾了败残兵马,对公子姬成说:“孤不听爱卿的话,以至于失利。如今该用什么计谋?”公子成道:“此去卫国的濮阳不远,卫侯老成持重,何不前往投奔?郑卫两国合兵,一定可以得志。”姬掘突依言,吩咐大军望濮阳一路前进。约行了二日,尘头起处,早望见无数兵车如墙壁一般推移而来。中间坐着一位诸侯,锦袍金带,苍颜白发,飘飘然有神仙之态。那位诸侯正是卫武公姬和,此时已经八十余岁了。姬掘突停车高叫道:“我乃郑国世子姬掘突。犬戎兵犯京师,吾父已经死于战场,我兵又打了败仗,特此前来求救。”卫武公拱手回答:“世子但请放心好了。孤倾国勤王,听说秦晋之兵不久也当到达。何忧犬羊人马?”姬掘突让卫武公先行,拨转了车辕,重回镐京方向,离城二十里,分两处扎下营寨,教人打听秦晋二国起兵的消息。

南路探子禀报:“西角上金鼓大呜,车声轰地,绣旗上大书‘秦’字。”卫武公道:“秦爵虽然只是周朝的附庸,但是他们的习俗近于戎族,其兵士勇悍善战,也是犬戎人所害怕的。”话未说完,北路探子又禀报:“晋国兵马也到了,已经在北门立下营寨。”卫武公大喜道:“二国兵马前来,大事有望了!”于是立即派人向秦晋二国国君报告。须臾之间,两国国君皆到卫武公营中,互相问候劳苦。两国国君看见姬掘突浑身素编,疑惑地问:“这位是什么人?”卫武公道:“这是郑国世子。”于是将郑伯姬友死于国难以及周幽王被杀之事细述了一遍。两国国君叹息不已。卫武公道:“老夫年迈,也无见识,只是为人臣子,义不容辞,勉力来到此地。要扫荡这些腥擅,全仗两个上国。如今该怎么办呢?”秦襄公道:“犬戎人的意思在于剽掠子女金帛而已。他们认为我军初至,必定不加提防。今夜三更,我们宜分兵东南北三路攻打,独缺西门,放他一条走路。却教郑国世子伏兵那里,等到他们弃城出奔的时候,郑国世子在前面阻击,我们从后面掩击,必获全胜。”卫武公道:“此计甚善!”

话分两头。再说申侯在镐京城中闻知四国兵马已到,心中大喜,遂与小周公姬阻密议道:“只等他们攻城,我们这里开门接应。”过来又劝犬戎主先将宝货金络差右先锋孛丁分兵押送回国,以削弱犬戎兵马的势力;又教左先锋满也速尽数领兵出城迎敌。犬戎主只以为申侯说的全是好话,一一听从。这天晚上,满也速立营于东门之外,正与卫国兵营对垒,约定明日交战,不料三更以后被卫国兵马劫入了大寨。满也速提刀上马,急来迎敌。怎奈犬戎兵四散乱窜。满也速双拳两臂撑持不住,只得一同奔走。三路诸侯呐喊攻城。忽然城门大开,三路军马一拥而入,毫无抵御。这是申侯的计谋形成的。

犬戎主在睡梦中惊觉,听说只有西方没有诸侯军队进攻,便跨着战马,径出西城,随身不过数百人马。正好被郑国世子姬掘突拦住厮杀。正在危急的时候,幸得满也速收拾了败兵来到,双方混战了一场,诸侯兵马未到,犬戎人马方才得以脱身。姬掘突也不敢穷追,只得入城与诸侯相见,恰好天色大明。褒王后不及随行,也无脸再见天下诸侯,只得自缢而亡。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