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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叔段京城谋反


再说郑国世子姬掘突嗣位成为了郑武公。郑武公乘着周王室的怯懦,也兼并了东虢以及郑地,于是迁都到荥阳,称做新郑。又以荥阳作为京城,设立了制邑。郑国从此强大了起来。周平王十三年,卫武公死去,郑武公又独自把持了周朝的朝政。只是因为他的郑都荥阳与洛邑特别邻近,所以他或在洛邑,或在荥阳,往来不一,这也不在话下。

却说郑武公的夫人是申侯之女姜氏。所生的两个儿子,兄长叫做姬寐生,兄弟叫做姬段。为什么兄长叫做姬寐生呢?原来姜夫人分娩之时自己尚且不知道,只是在睡梦之中产下的这个孩子,醒觉以后方才知道。姜氏吃了一惊,因此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寐生,心中对孩子便有了不喜欢的意思。到了生下次子姬段以后,看见姬段长得一表人才,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而且力大善射,武艺高强,姜夫人的心中就偏爱姬段了,想:“若是他能够承袭爵位作为国君,岂不胜过寐生十倍?”于是她屡次向郑武公称道姬段的贤能,适宜确立为世子。郑武公道:“长幼有序;不可以紊乱。况且寐生也没有什么过错,怎么能够废长而立幼呢?”于是郑武公立即确立了姬寐生作为郑国的世子,只以小小的共城作为姬段的食邑,因此人们又称姬段为共叔。

姜夫人心中更加不高兴了。到了郑武公死去的时候,姬寐生即了位,也就是郑庄公,他仍然继承着父亲的职务,作了周王朝的卿士。姜夫人看见共叔段没有任何权力,心中怏怏不乐,于是对郑庄公说:“你继承了父亲的地位,享有土地方圆数百里,让同胞兄弟得到的土地只能裹得下他自己的身子,于心何忍呢!”郑庄公道:“只要母亲想到的,我就会满足他。”姜夫人道:“你怎么不把制邑封给他?”郑庄公道:“制邑以地形险要著名,先君留有遗命,不许分封出去。除此之外,无不依照您的命令。”姜夫人道:“那么京邑也可以。”郑庄公默然不语。姜氏发怒道:“如果再不允许,只有将他驱逐到外国去算了,让他自己从仕途上去进步,也好勉强糊口。”郑庄公只好说:“不敢,不敢!”接着唯唯诺诺而退。次日升殿,郑庄公即宣召共叔上殿,准备把京邑封给他。大夫祭足谏道:“不可!天无二日,民无二君。京城有百雉的雄壮,地沿广大,人民众多,差不多与荥阳相等。况且共叔段是姜夫人最为宠爱的儿子,如果封给他大邑,是国家有两个君主了!如果共叔段依恃姜夫人的内心宠爱,恐怕国家会有后患。”郑庄公道:“国母夫人的命令,我如何敢拒绝呢?”于是以京城封给了共叔段。

共叔段谢恩已毕,入宫辞别姜夫人。姜夫人屏去了左右,私下里对姬段说:“你兄长不念同胞之情,待你很刻薄。今天的封地,也是我再三恳求得来的。他虽然勉强顺从了,心中未必高兴。你到了京邑,应该聚集兵员,搜集战车,悄悄地做好准备。倘若有了机会,我会与你相约。你发动突然袭击,攻打荥阳,我作为你的内应,国家就可以得到了。你如果代替了寐生的地位,我死而无憾矣!”共叔高兴地领命,前往京城居住。自此国人们改了口,都称他为京城大叔。开府的那一天,西边、北边的地方官吏都来称贺。京城大叔对他们说:“你们掌握的地方,如今属于我的封地,自今以后的贡税都要交到我的手中,你们的兵车都要听从我的征调,不可以违误。”两个地方官员虽然知道这么做不符合国家的法度,但是他们也知道京城大叔是国母夫人的爱子,将来有可能继承国君的地位。又看见他丰采昂昂,人才出众,于是不敢违抗,满口答应。

京城大叔又托名射猎,逐日出城训练士卒,并且收编了两个其他地方的军士,一齐造入了他的军队的名册。他还假借出猎为由,袭取了郑国的邵邑和凛延。邵邑和凛延的地方官逃到荥阳,将京城大叔引兵攻取地方的事情,详细奏闻了郑庄公,郑庄公微笑不答。文武班子中一位官员站了出来,高声叫道:“姬段可以诛杀了!”郑庄公放眼看去,乃是上卿公子吕。他姓吕,名叫子封。庄公问:“子封有什么高论?”公子吕奏道:“臣听说做人臣子的不得自立为将,自立为将则必定遭到诛杀。’如今京城大叔内挟母后的宠爱,外恃京城的牢固,日夜训练士兵,他的志向就是想篡夺国君地位。请主公拨给臣一方偏师,让臣去攻打京城,捆缚了姬段回来治罪,绝了国家的后患。”郑庄公道:“姬段的恶行并不显著,怎么可以加以诛杀呢?”公子吕道:“如今两个边鄙的地方已经被他收取了,一直扩大到凛延和邵邑,先君的土地怎么能够容许他日日分割呢?”郑庄公笑道:“姬段乃是国母的爱子,寡人的爱弟。寡人宁可失去更多的土地,也不会与他计较,怎么也不可以伤害兄弟之情,拂逆国母的意思!”公子吕又奏道:“臣并非考虑失去一些土地,实际上是担心主公丢失国君的地位。如今已经人心惶惶了!外地的人们看见京城大叔的势大力强,尽都不肯主张正义,而是心怀观望。过不了多久,荥阳城中的百姓们也将会产生二心。主公今日能够容忍京城大叔,只怕以后京城大叔不能够容忍主公,那时候后悔又怎么来得及呢?”郑庄公道:“爱卿,你不要乱说,寡人还要给他恩惠。”

公子吕出去对正卿祭足道:“主公以兄弟的私情忽视社稷的大计,我很担忧!”祭足道:“主公才智过人,这事情绝对不是坐视不管,只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耳目众多的原因,才不便于泄露他的真实想法。你是贵戚中间的上卿,如果私下里叩见主公,他必定人对你说出真话。”公子吕于是直接入宫叩见。郑庄公问:“爱卿这番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公子吕道:“主公继承君主之位不是国母的中意人选,万一他们内外勾结,变生肘腋,郑国就不是主公所有了。臣为此寝食不安,所以再来请示!?”郑庄公道:“你的好意我岂不明白?事情的危害性我又岂能忽视?只是碍着国母的关系,我不好下手处理。”公子吕道:“主公没有听说过周公当年诛除管、蔡二叔的事情吗?他们还是周成王的兄弟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望主公早早地除去国家的祸害!”郑庄公道:“寡人已经考虑成熟了!姬段虽然大逆不道,但是尚未完全显现出他的叛逆的罪恶。我如果加以诛杀,国母必定从中阻挠,枉然惹得外人议论不休,不光会说我对兄弟不友爱,还会说我对母亲也不孝顺。我如今暂时置之度外,任由他去胡作非为。他恃有宠爱,自以为得志,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等到他公开地造反了,那时候明白地惩治他的罪恶,国人必然不敢相助,而且姜夫人也没有说法了。”公子吕道:“主公的远见不是臣所赶得上的。臣只是害怕日复一日,养成他的势力强大,有如蔓草不可以剪除一般,到时候又怎么办呢?主公如果一定要等到他首先发动叛乱,不如故意给他一个机会,好让他早日发动叛乱。”

郑庄公问:“你有什么办法?”公子吕道:“主公已经很久没有进入洛邑为朝廷办事了,无非是因为京城大叔的缘故。不如现在公开声言将要去洛邑议事,而且需要较长的时间。京城大叔必定认为有机可乘,兴兵前来争夺荥阳。臣预先引兵一支,埋伏在京城的近处,趁他出了城,立即入城占据它。主公则从糜延一路杀过来。京城大叔腹背受敌,他即使有冲天之翼,也不能够飞得出去。”郑庄公大喜道:“卿的计策很好,只是必须慎重,不要泄露给其他人。”公子吕辞别郑庄公,出了宫门,长叹道:“祭足预料的事情,真正是如神了。”

第二天早朝,郑庄公假传了一道命令,让大夫祭足监守国家事务,自己前往洛阳面见天子,辅助朝廷政治。姜夫人听说了,心中大喜:“姬段有福气当上国君了!”于是立即写了密信一通,派遣心腹人员马上送到京城,相约京城大叔在五月初旬兴兵袭取荥阳。这是四月下旬的时候。公子吕预先差人埋伏在交通要路,擒获了送信之人,并且马上将他杀了,又将书信秘密地送给郑庄公。郑庄公打开看过,重新加以封固,另外派人扮作姜夫人的信使,送到了京城大叔那里,还在京城大叔那里索取了回书。京城大叔约定以五月初五日为期,让姜夫人在荥阳城楼上树立一面白色的旗帜作为联络暗号。郑庄公得到京城大叔的书信,大喜道:“姬段的供招在此了,国母怎么也不能够庇护他了!”于是立即入宫辞别了姜夫人,只说往洛阳而去,却领兵望着糜延一路徐徐而进。公子吕也率邻战车两百乘在京城邻近埋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