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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卫大夫大义灭亲


话说石厚下令班师回国。诸将都不懂得他的意思,一齐来对州吁道:“我军锐气方盛,正好乘胜进兵,如何这么快就下令撤退了?”州吁也不理解,便召石厚过来询问。石厚回答:“臣有一番言语,请屏退左右。”州吁立即让将军们退下。石厚道:“郑国军队素来强盛,而且郑庄公长期担任着王朝卿士。我们向郑国挑战,只是为了扬名立威。郑军如今为我军打败,也足以替我们扬名立威了,主公刚刚就位,国事尚未稳定下来,若是长久住在外面,恐怕内部有变。”州吁恍然大悟道:“是寡人没有考虑到。”

一会儿,鲁国、陈国、蔡国的将军们都来祝贺联军获胜,各自又请求班师回国。州吁立即同意,于是四国军队解围而去。从包围到解围,一共只有五天时间。石厚又下令三军一齐唱着凯歌,拥护着州吁,扬扬得意地回国。但闻野地里人们歌唱:“一雄毙,一雄兴。歌舞变刀兵,何时见太平?恨无人兮诉洛京!”州吁忧虑道:“国人尚且不服,怎么办?”石厚道:“臣的父亲石蜡,过去位居国家上卿,素来为国人所信服。主公若是能够征调他入朝,与我们共同管理国家政治,你的地位必定稳固了。”州吁于是命令取来白壁一双,白粟五百担,用以问候石蜡,随即征集石蜡入宫议事。石蜡却推托自己的病情严重,坚决不肯接受。州吁又问石厚:“卿的父亲不肯入宫,寡人准备前去当面问计,如何?”石厚道:“主公虽然亲自前往,我父亲未必就肯出面相见,这样对主公的形象更有损害。我父亲历来讲究忠孝,臣当以国君的命令去说服他。”于是石厚回家见去石蜡,致上新君敬慕之意。石蜡问:“新国君召唤我,准备作什么?”石厚道:“只为国内人心尚未归附,恐怕国君的地位不稳,想求父亲决定一个良策。”石蜡道:“诸侯即位,以得到周朝王室的承认为正宗。新国君如果能够朝觐周王,得到周王赐给他的敝冕车服,任命他为卫国的国君,国人还有什么话说?”石厚道:“这话很恰当。但是无故前去朝觐,周王必然起疑,必须先得有人向周王通融才好。”石蜡道:“如今陈侯忠顺于怛王,给朝廷的贡奉不断,恒王非常嘉许和宠爱他。我国与陈国素来亲睦,近来又有向他们借兵的友好行为。倘若新国君肯亲自前往陈国,央求陈侯在周王的面前融通,然后再到洛阳去朝觐天子,这样还有什么困难呢?”

石厚立即将石蜡的话告诉了州吁。州吁大喜。立即准备了玉、帛等礼物,命上大夫石厚护驾,亲自前往陈国。石蜡与陈国的大夫于航历来十分友好。于是割破了指头,沥下了鲜血,匆匆忙忙地写成了一封书信,秘密派遣心腹之人赶到于航那里,托他转呈给陈桓公。书上说:“外臣石蜡百拜致书陈贤侯殿下:卫国福气小,上天降下了重大的祸殃,不幸有了刹君之祸。这件事虽然是我的叛逆弟弟州吁所为,实在是外臣的逆子石厚贪图地位,相助州吁所成。两个逆贼不诛,乱臣贼子将要横行于天下!老夫的年龄大了,力气不能制伏他们,负罪于我国的先君。如今两个逆贼一起进入了上国,其实出自老夫的谋划。请求上国帮助卫国拘捕他们,明白地替我们治罪,以纠正臣子的纲常。如果贤侯这么做了,实在是普天下值得庆幸的事情,不光是外臣所在国家的庆幸!”陈桓公看罢,问大夫子缄:“此事如何处理好呢?”子缄回答:“卫国人讨厌的也是陈国人所讨厌的。如今二贼主动来到了陈国,是他们自己过来送死,不能放纵了他们。”陈桓公道:“好。”于是定下了擒拿州吁、石厚的计策。

却说州吁同石厚到达陈国,尚未知道石蜡的计谋,一君一臣昂然而入。陈恒公派出公子妫,假装急急忙忙地出城迎接,又留在客馆之中热情地安置,并且说陈恒公的意思,请他们来日在陈国的太庙之中相见。州吁、石厚看见陈侯的礼节殷勤,不胜欢喜。第二天,陈国设置了供奉礼品在大庙之中。陈桓公立于主人的位置,左右还有摈相,摆列得非常整齐的,像是非常隆重地接待州吁、石厚。石厚先到达,看见太庙的门首立着白牌一面,上面写着:“为臣不忠,为子不孝者,不许入庙!”石厚大吃了一惊,问子缄:“贵国立下这块牌子是什么意思?”子缄道:“这是我国先君的训词,我们的国君不敢忘记它。”石厚于是不再怀疑。一会儿,州吁驾到,石厚引导州吁下了车,站立于客人的位置。摈相启请州吁入庙行礼。州吁佩戴珠玉,秉持宝圭,正要准备鞠躬行礼。只见子缄站在陈恒公旁边,突然大声喝道:“洛阳天子有命:‘只拿弑君贼子州吁、石厚二人,其余的人全部免罪。’你们还不动手!”话声未毕,陈国的卫士们首先将州吁擒下。石厚急忙去拨佩剑,却因为手脚忙乱,剑身一时间不能出鞘,慌乱中只好用手格斗,打倒了二人。庙中左右两壁厢都伏有甲士,一齐拢来,努力将石厚打翻在地,绑缚了起来。卫国跟从车辆的士兵们,果然只在庙外观望。子缄将石蜡的来信宣读了一遍,卫国众人方才知道州吁、石蜡被擒,都是石蜡的主意,只是假手于陈国,这是天理当然,于是纷然而散。陈恒公准备立即将州吁、石蜡正罪戮杀。群臣都道:“石厚乃是石蜡的亲生儿子,不知道石蜡的意思如何。不如请卫国人自己过来议罪,以后他们才没有话说。”陈恒公道:“诸卿的话不错。”

于是陈恒公下令将州吁、石厚分作两处监禁,州吁囚禁于淄邑,石厚囚禁于本城,使他们音信隔绝。随即又派遣了使者,星夜驰报卫国,直接投奔石蜡。石蜡自从告老以后,一直未曾出过家门。看见陈恒公有使者到来,立即命令认真地侍候,一面又通知国中诸大夫都来宫中相见。众大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各自感到骇然。石蜡会集了文武百官以后,方才将陈恒公的书信启开观看,知道州吁、石厚已经被拘执在陈国,专为等待卫国的使者到达以后共同议罪。百官齐声道:“这是社稷大计,全凭国老主持。”石蜡道:“二贼的罪恶都在不赦之列,应该明正典刑,以谢先君之灵,谁肯前往陈国,担任这件事?”右宰丑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虽然不才,但是私心之中也有公道和愤怒。州吁、石厚的戮杀,由我来担当。”诸大夫皆道:“右宰可以办理此事。但是首恶州吁既已正法,石厚只是附从,可以从轻议罪。”石蜡大怒道:“州吁的罪恶都是石厚酿成的。诸君请求从轻处理他,难道是在怀疑我有偏袒自己儿子的私心吗?老夫应当亲自一行,亲手诛灭了石厚这个贼子。要不,我可没有脸面去见先人之庙!”石蜡的家臣懦羊肩道:“国老不必发怒,众人都是好心,不忍看见你老年失子。”石蜡道:“他这个逆子在一天,我就会羞辱一天。你们还是让我早点将他处死了好!”懦羊肩道:“国老,你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还可以前去奔波?况且不管怎么说,石厚还是你的儿子,你如果亲手处死他,对你来说毕竟也还是残酷了些,我代替你前往就是。”石蜡这才同意,于是派右宰丑前往淄莅杀戳州吁,懦羊肩前往陈国都城杀戳石厚。一面整备法驾,派人前往邢国迎接公子晋。

右宰丑同懦羊肩共同前往陈国都城,首先谒见了陈桓公,感谢他替卫国清除祸乱之恩,然后分头干事。右宰丑到达淄莅,将州吁押赴到市曹。州吁看见是右宰丑,大呼道:“你是我的臣子,怎么能够杀我?”右宰丑道:“卫国先有了臣子弑害国君的人,我不过仿照了他的做法而已!”州吁只好低头受刑。懦羊肩在陈国的都城杀戳石厚。石厚道:“死是我的分内之事。我愿意先上囚车,见一见父亲之面,然后就赴死。”漏羊肩道:“我奉了你父亲之命过来诛杀你这个逆子。你如果真正地思念你的父亲了,我会带着你的头颅去见他的”于是立即拔剑斩了石厚。

公子晋从邢国回到卫国,以诛杀州吁的事情祈告于卫国的祖庙,并且重新为卫桓公发了丧,然后才即了侯位,他就是卫宣公。卫宣公尊石蜡为国老,让他家世世代代作为卫国的国卿。从此以后,陈国和卫国越来越亲近和睦。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