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津站，凌云便去找住在老租界地区的罗翰。r
罗翰的家是个白色的两层小洋楼，有一个精心修整的院子，墙上爬满了常春藤。r
罗翰是个学者，本来在柏林的天主教学院任生物学和考古学教授。他有个亲戚，上世纪60年代便在陕西发掘旧石器，取得了为国际同行羡慕的显著成绩。他受到影响，改革开放后的第二年回到祖国。r
罗翰说：“我接到了万象将军的电话。听说东陵字画真品终于失踪，我很遗憾。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r
罗翰喝了一茶，接着说：“我退休时，许北林是经我推荐接替我担任馆长的。许北林个非常优秀的文物学者。因为太潜心于文物研究，积劳成疾，得了心脏病。许北林本身就是全国著名的文物鉴定专家，两年前发现那批古字画时，他就断定这是东陵乾隆墓的被盗古字画。一年前，北京故宫博物馆的文物专家来嵩城鉴定这批古字画时，就已倾向了许北林的意见。可能是因为2008年是东陵文物被盗60周年的缘故，专家建议国家文物局考虑选择今年适当的时机公布这一重大发现。由于某个媒体从个别专家口中套出了这件尚属国家秘密之事，这个重大发现早已在文物界不胫而走，自然引起了文物犯罪分子的蠢蠢欲动。”r
“去年11月，许北林来天津看病时到我家一趟，有事相商。他告诉我他的死期将近，而越来越多的信息表明文物犯罪分子不惜铤而走险，嵩城市博物馆目前的设施又难以防范，问我他死后东陵字画的保管问题应怎么办。我说现在的文物失盗事件并不鲜见，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先劝他不妨请示省文物局，把东陵字画交省博物馆保管。他不同意，省博物馆多次发生过文物失盗事件，虽说他们新建了先进的地下文物库，但尚未竣工，他感到担心。我又说可仿造一些东陵字画放起来，必要时利用这些仿制品作手段，采取措施保护真品，他说他也是这样考虑的。今年4月，他的病又一次发作，倒在工作岗位上了。真可惜啊！”罗翰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惋之情。r
“罗老，许北林采取了什么保管措施呢？”凌云问道。r
“仿制品完成之前，他死了。他对杨欣秘书是信任的，杨欣由青岛调到博物馆当秘书，是亲自他操办的。我想，他会把仿制品一事告诉她，并交代她保管好真品。”r
“许北林对保护东陵字画有什么文字性的东西吗？”r
“他给我看了他写的指示杨欣如何保管东陵字画的方案。”r
凌云想，红姑所说的“秘密笔记”是不是指这个呢?于是，他问道：“什么方案？”r
“具体内容不知道。写在3篇信纸上，指示她读后烧掉。你去问问杨欣如何？”r
“东陵字画失踪的当天，杨欣也失踪了。你还不知道？”r
“失踪?她……”r
“是的。具体时间是12月5日上午8时。副馆长夏天早她三天就溜掉了。但据迄今的调查，没有证据说明他俩失踪后仍在一起行动，可能是分头躲藏起来了。”r
“罗老，许北林如果把东陵字画真品隐藏了，你以为他会在什么藏到什么地方去。r
“他不可能带着国宝跑好远的地方去。我看啊，隐藏地不回超出你们省的范围。具体在什么地方，可得化一番工夫去分析了。”r
乘火车从天津返回时，凌云想：许北林交给杨欣的笔记本里一定记载着东陵字画的去向。杨欣才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她在青岛时被田中阳玩弄过。后来，她调到嵩城博物馆工作，而田中阳早就在嵩城文物商店谋生，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见了面。田中阳听说她保管东陵字画，企图利用她的地位把国宝弄到手。r
作出这样的推断并不困难。但再下去就遇到一个很大的问题：恨不得杀死田中阳才解气的杨欣为什么会答应田中阳这件事呢?反而言之，田中阳采取了什么手段才接近了杨欣呢?r
还有一个谜，即想必已控制了杨欣的旺中旺公司，为什么未根据她的供词开始行动呢?还有，枪杀田中阳的是杨欣吗？她确实很想杀死他。而且有证据说明，田中阳被杀前20分钟，她跟田中阳在一起。r
凌云忽又想到还有一个高个儿男人。想着，他忽然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的影子。凌云在他所有的记忆细胞中搜索着。他用右手慢悠悠地揉着脖颈，这是他回想什么事情时的习惯。列车轻快而单调的节拍使他的记忆细胞更加活跃。r
“对了，是在‘柏林’西菜馆的那个男人。”凌云想起了收银员高颖的话：“那张桌子起先是3个人，有个高个子坐在那里……”r
凌云想：没错，就是他。此人当然与田中阳谋过面。凌云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作了两个大胆的假设。这个假设如果成立，谜就将解开，这个案子的脉络也就清楚了。r
凌云一到嵩城，给青岛公安局孙警官通了电话，强调：“请调查之后立即回电”。r
接着，他又前往“柏林”西菜馆会见高颖，核实了她见到的那个女郎就是像片上的杨欣，并详细问明了那个高个子男人的长相。r
下午，孙警官复了电话。此时，凌云脑海里相当清晰地浮现出杀害田中阳的凶手。r
夜晚，凌云向自己租住的公寓走去，他有好多天没回去住了。r
在路上，凌云突然受到袭击——后脑勺挨了一棒子……r
苏醒时，凌云已躺在市立医院的病床上。他听到走廊里有走路的声音，像是夜班护士。病房的门开了一道缝，有人用亮着手机往里照了一下，脚步声渐渐远去了。r
这时，起一阵轻轻的皮鞋声。凌云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后来清楚地听到这脚步声在自己的房间门前停下时，才知道这是真的。r
房门打开后，进来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r
“有人来封我的嘴了。”凌云想。他在床上作好了准备。男人一步步走近他。他紧张极了，手心里出了冷汗。r
男人停到他的床前，朝他的脖子伸出右手。r
凌云捋起袖子，要给对方一拳。r
“凌记者，我是田野。”r
来人的手机光照着自己的脸。凌云看清楚了，那人是田野。r
原来偷袭者是红姑一伙的，恰巧被田野碰到了，便搭救了他。r
“请您说说在天津向罗翰老先生了解到的情况。”r
“好罢，我告诉您吧，我欠您的情——那次在凤凰山附近你救了我，这次你又救了我，我也知道了你担负的使命。”r
“许北林去世前，曾把一个秘密笔记本交给了杨欣。东陵字画的去向与这个笔记本密切相关。几乎可以肯定，12月2日夜晚以前，这个本子一直在她手里保存着。但后来，在她曾荣根搭上关系之前，用某种办法处理掉了。罗翰分析，许北林如果把东陵字画真品隐藏了，隐藏地可能在本省合适的什么地方。”r
凌云刚说完，就为自己的话大吃一惊。r
“‘隐藏地可能在本省合适的什么地方。’是的，我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东陵字画真的藏起来了吗?在哪里呢？”凌云想，“就算我要藏这样重要的东西吧，往哪里藏呢？仓库、地下室？藏到这些地方，肯定会被人搜出来?那末，往哪儿藏呢?r
“要藏树叶时，聪明的办法是把它藏到森林里。那么，东陵出画该藏在什么地方呢……”凌云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r
“清楚了！东陵字画失踪之谜终于解开了！它一定在适合它‘躲藏’的地方。”凌云兴奋极了，“老田，我知道了，我知道东陵字画的去向了。”r
田野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在哪儿，那是什么地方？”r
“我刚才说了‘隐藏地可能在本省合适的什么地方’了吧。这句话启发了我自己。让我按顺序说吧。杨欣如12月5日早晨处理掉许北林的秘密笔记本之后逃走了，结果被曾根抓获了。但是，因某种原因，曾荣根失去了让杨欣说出秘密笔记本的内容和去向的机会。老田，藏树叶时，要到满是树叶的森林里，对吧？那么，您认为东陵字画藏在哪？”r
“藏在什么地方呢?”田野沉思起来。r
“那末，您说它藏在什么地方适合呢？”r
“对呀，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但我一时还摸不着边际。”r
“那么请问，本省的什么地方最合适藏东陵字画？”r
“哦，我想起来啦！凤凰山可是古代帝王将相最好的归宿地，那里的古墓……”田野提高声音问道。r
“是的，完全有可能。许北林去世前很可能把东陵字画隐藏到凤凰山某个古墓里了。走吧，咱们去凤凰山吧。”r
“可你刚住进医院啊，不要勉强。”r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伺我也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