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根听到爆炸声，显出得意的样子，但因流血过多，他的脸很苍白。他又气喘吁吁地向凌云要水喝。他的下半身已经被血染红了，脸上已经显出行将就木的表情。r
“我本想就这样送你走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件事一定要问你，你能告诉我吗，曾荣根？”凌云抱着曾荣根说道。r
“你尽管问吧。但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长话短说吧。”r
“不，我非要你和盘托出不可。我知道枪杀田中阳的真正凶手是谁了。”r
“你想说是杨欣。”r
“不，凶手是曾荣根，是你！”r
“起初我以为是杨欣，才明白她也落在你的手心里了。当年，你跟着在青岛做文物商的舅舅当学徒，在做生意的过程中，你认识了田中阳。”r
曾荣根睁着眼睛听着，一声不吭。r
“田中阳在这期间与德资企业的秘书杨欣相爱了。杨欣倒真是堕入了情网，但田中阳有多少真心，只有天知道。从后来的情况看，杨欣对田中来说，只不过是个玩物而已。为了控制杨欣，田中阳给杨欣治病打针时偷偷注射了吗啡，时间一久，使她上了毒瘾。后来，田中阳对杨欣厌倦了并抛弃了她。杨欣对田中阳狠之人骨，从此也狠上了同代的男人，她发誓注身不嫁。1993年杨欣调到我们嵩城博物馆当秘书，负责保管东陵字画。我上面讲的这些情况没错吧？”r
凌云继续揭露说：“你在青岛期间，通过田中阳认识了杨欣。我去青岛调查时，只注意了解杨欣同田中的关系了，而忽视了你与他的关系。刚才我说的，是后来电告青岛公安局的警官，专门请他去询问杨欣原工作单位的朋友了解到的，因此，没有错。”r
“田中阳通过走关系到我省文物商店工作，我想，这大概是通过你的关系去的吧。田中阳在今年6月之前，与杨欣久别重逢，但她并不愿意见他。田中阳知道她是保管东陵字画的，想把她当作‘摇钱树’。而对她来说，他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棵‘摇钱树’。她因生活寂寞，扎吗啡针成癖。”r
凌云继续揭露，而曾荣根则以惊人的毅力挺着倾听。r
“机灵的田中阳一定是很快抓住了杨欣的弱点，他便以吗啡为诱饵，加深了同杨欣的接触。还有一个人在追求杨欣，这就是副馆长夏天。许北林去世之后，他千方百计接近杨欣，并让人制造假东陵字画，还暗通‘旺中旺’公司的红姑。”r
“许北林在病逝之前，就曾考虑将东陵字画转移，一部分隐藏到凤凰山，还有一部分也转移到什么地方。详细情祝都记在许北林的秘密笔记本上。许北林把它交给了杨欣，并命令她读后销毁。他的目的是把真相告诉他信得过的人，以期有助于日后找回东陵出土字画，没曾想却把她的命搭上了。因为她并未销毁笔记本，而是私自把它留下来了。曾荣根先生，你听说过此事吗？”r
曾荣根微微点了一下头。r
“夏天已经发觉许北林有秘密笔记。但杨欣却不曾将这个秘密笔记给任何人看过。而田中阳却根据从杨欣如里得到的情报，向你谈了这件事。你想趁火打劫，贪占东陵字画。你轻信了田中阳的话。杨欣压根儿就不打算把东西陵字画的真品交给田中阳。她以为用许北林做的仿制品就足以欺骗田中阳。因为仿制品做得非常精巧，外行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对她来说，只要能从田中阳手里弄到吗啡就行。大概是今年10月，你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把东陵出画弄到手。”r
“12月2日夜间，你在博物馆附近的西菜馆‘柏林’会见了田中阳和杨欣。杨欣始终没有痛快地答复你的要求。田中阳说，‘回头我来说服她，我先走一步。’你们约定午夜过后在老公园碰头。你这个神通广大的人这时也只好假田中阳之手来跟杨欣周旋了。但，后来情况变了。田中阳表示，希望你全当没有这回事。而对你来说，把东陵出土字画弄到手，既是为了从中牟利，也是为了完成重要的任务。”r
“田中阳本来是愿意帮助你的，但这时他因某种原因私欲大作，不想让你分享好处，而要独吞独占。田中阳不知道你要把东陵字画搞到手，这是他的不幸。所以，他就以杨欣不答应为由，推翻前诺。你非常了解田中阳的心理，同时，你也不能容忍他的背叛行为，所以，就从他背后开枪把他打死了。你用枪威胁杨欣，让她把字画交出来，并告诉她，天一亮就去取。她只好答应下来。你让她回去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特地拿出田中阳给你的字画赝品，放到田中的尸体旁边。你大概是想知道这些字画的真伪吧，因为你不学无术，跟着舅舅做文物生意一直入不了行。你估计田中阳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他身旁的字画一定会接受专家的鉴定，而且人们不会对在田中阳身边发现古字画而觉得奇怪，因为田中阳是文物商店的老职工。你能从田中阳的态度中怀疑他跟字画有关系，这虽然说明你很敏感，但你这个办法却不怎么高明。据‘柏林’西菜馆出纳说，‘当天晚上，他们3个人谁都没有带什么包裹’。所以，田中阳尸体旁边的古字画，应该看作是凶手出于某种目的放的。”r
凌云继续对曾荣根说道：“你在这里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是对杨欣估计不足。她回家之后，感到有生命危险，便把许北林的秘密笔记本处理掉了。第二是有关部门经过鉴定知道田中阳尸体旁的字画是假货，因此看出枪杀田中阳与东陵出土字画失踪案有关。你听到武警于12月5日拂晓搜查了博物馆的消息时，大吃一惊。于是，你们的人秘密地把杨欣如控制起来，未发现那个秘密笔记本。”r
“你虽然知道杨欣有毒瘾，但抓捕她之后，仍马上给她注射了走私的新型毒品，致使她严重痉挛，最后死亡。为什么要封住杨欣的口呢？为找出这个答案，也花了很大功夫。因为她目击了你枪杀田中阳的情景。如果真是这样，你在老公园就会当场把她干掉的。当验明田中尸体旁边的古字画是假货之后，你就满以为她保管的古字画全是赝品。所以，你就不怎么重视秘密笔记本的内容，并错误地认为她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就拿她来实验新型毒品的效能。如果弄得好，可以让她吐出东陵出土字画的下落，即使因产生副作用而引起死亡，也在意料之中。她知道你与田中阳勾结的底细，你收拾她，也是为了绝后患。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杨欣手里有许北林的秘密笔记本一事突出了。而你却因判断错误把这个关键的人物杀了。因为这个错误，导致了一连串不该犯的错误。你的头脑一向是很冷静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有时也会失去理智。”r
凌云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的“揭露”。r
“喂，扶我欠起身来，我要水！”曾荣根上半身被挟起后，喝了水。r
“且不说你对我的心理分析如何，你的调查算是到家了……”曾根难受地喘着气，“从何时起开始怀疑我了？”r
“从第一次受你拷问时。你当时只字不提杨欣，我就感到有问题。”r
曾荣根的面颊上浮出了微笑，也许这是自我解嘲的冷笑。他的嘴唇轻微地抖动着。r
“冷，这里真冷……”这是曾荣根最后的一句话，他的身子在凌云怀里一下子松弛了。r
凌云自己也觉得一阵恶寒。然后，他望了一眼“红姑”乘坐的车。那已经烧焦了的奔驰车体还在冒着白烟。r
天地悠悠。展现在凌云眼前的冬景，似乎还跟几十年前、几百年前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