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边疆风云
盛世才在公务之余,广泛结交新疆的朋友。朋友之中有几个东北籍的青年人,其中有一位辽宁人,名叫李笑天,曾留学日本学习航空技术。
李笑天和几个东北籍的年轻人是在“九一八“事变后被金树仁从东北航空学校和航空部队高薪聘请,到新疆担任飞机师兼航空学校的教练。
李笑天性格豪爽,心直口快,喜欢交友,关心时局的发展,素有政治抱负。他看不起金树仁,对现政府任人唯亲和治疆政策十分不满,满腹牢骚。出于都是东北老乡的感情,李天笑自然主动接近盛世才,产生出一种亲切感。盛世才却不敢公开与他亲近,言谈举止都保持的很深沉,不易吐露心底隐秘。
李天笑看出盛世才有意韬晦嫌远,也不疏远这个老乡,依然故我地与盛世才交往,暗中常常评论金树仁,并说他的才能和智慧远不及杨增新的作为。
从李笑天的评品中,盛世才了解到杨增新的治疆政策和被刺经过。也明白了金树仁来龙去脉,以及善于组织同乡集团的狭隘作法。
于是,盛世才****博采,有意搜集杨增新治疆的资料进行研究。从而了解了杨增新这个人。他于1868年出生在云南蒙自县的一个旧官僚家庭中。
光绪已丑年,21岁的杨增新新科举进士,从此步入仕途,开始了宦海生涯。
杨增新的仕途基本上是通达无阻的。他由甘肃省中卫县知县升为河州知州,继而又从甘肃省武备学堂总办之职走向军旅之途。被宁夏将军钟泰看中,任命为营务处总长兼任管带之职。他在为期十八年的戎马生涯中总结出丰富的治军经验,从而为后来的主政新疆打下了坚实的根基。后来他被新疆巡抚联魁保奏朝廷,获准担任新疆陆军学堂总办。此时,清廷招募军事人才,要求各地推举在职人员。联魁惜其才,便推荐他赴京候选。他破例受到慈禧太后的召见。但没有被起用。他只好返回新疆被委任阿克苏的道尹。他采取以夷治夷的手段,功绩显著,时局稳定。
1911年10月10日武昌爆发了辛亥革命,全国纷纷响应,清王朝被推翻。窃取革命果实的袁世凯当上了共和制大总统。袁世凯派袁大化当上了新疆的督办,取代了联魁。联魁离新疆时与杨增新依依话别,嘱其务必小心,谨防袁大化的加害阴谋。杨增新对联魁的话牢记于心。
辛亥革命的浪潮波及新疆,特别是陕西,甘肃,宁夏的革命声势给新疆人以极大的鼓舞。响应辛亥革命的湖南人刘先崚等一批革命者在迪化秘密组织起义,由于事先准备不足,机密泄漏,很快就被身为巡抚的袁大化派兵镇压下去。刘先崚,于存德等革命者被处死。原北洋陆军四十一标二营管带杨瓉绪早在公元1907年末奉清朝政府之命,带领一营官兵驻防在伊犁。杨瓉绪早在日本留学期间参加了同盟会,深受孙中山先生的革命影响。他的手下有一批倾向革命的将官。这时他受到上海陈其美辗转送来的一份密电,是武昌革命党人密约他在新疆举行起义。他积极准备,伺机而动。
1912年1月7日晚他突然发动起义,一夜之间占领了整个伊犁,活捉了清廷驻伊犁的将军志锐,当即枪决。翌日,以他为首的革命党人成立了新的革命政权,将志锐的心腹党羽全部铲除。伊犁辛亥革命成功后,宣布独立,与迪化的袁大化两军对峙。伊犁的革命力量对全疆影响很大,各地相继起义。袁大化见此情此景恐慌不安,与杨增新商讨对付的办法。
他手下的部队原是左宗棠收复新疆后留疆的官兵,而今已是老弱残兵,根本无法抵抗伊犁的革命军。只有招募新兵是上策。杨增新征得他的同意,找到古牧地三个泉居住的清末遗犯马福兴。马福兴是杨增新的老乡,也是云南人。此人是回民,曾以高超的武功在京华名声大振,备受慈禧太后的赏识,曾召见并奖赏过他。杨增新与他有交情,视他为知己。几经筹划,行伍出身的马福兴便组织起三个营的回民部队。马福兴被任命为三个营的总统领。
此时,袁大化已将他的陆军协统王佩兰统领的五个营的主力调至精河一带与伊犁军对峙,两军时有激战,互有伤亡。袁大化急令杨增新将三个营的回军开回伊犁增援作战。而杨增新却隔岸观火,按兵不动。袁大化心生杀机,想除去杨增新。杨增新心有余悸,与马福兴密商对策。马福兴胆识过人,要杨增新逼迫袁大化让出宝座,夺取治疆大权。杨增新处于无奈斗胆冒险。他给了马福兴两万白银,让他做为扩军的资本。
马福兴一夜之间说动了迪化城所有的清真寺的阿匍和四个乡的乡约,出人出马,组织了上千人马兵丁。第二天天亮开往驻守在迪化南门的回军第二营集中。然后,杨增新打开库存的枪支弹药发给这些由做小生意,下苦力,种地人组成的回民汉子。
这些人有的扛枪,有的握大刀,有的骑在马上,他们全副武装,从南门排队延伸到北门,直逼袁大化的督署大门,气势逼人,俨然神兵天将。袁大化面对如此浩大的军队和杀气腾腾的阵势,恐慌至极。杨增新逼他交出官印,让出宝座。袁大化看到马福兴这个魁梧的壮汉跃马横刀,满脸杀气地朝他的藏身之地直逼而来。他怕脑袋搬家,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双手捧着官印交给了杨增新。杨增新将袁大化软禁起来,逼他电呈袁世凯委任自己为新疆督办。杨增新怕王佩兰的人马突袭迪化城,便将回民一营把守行人来往的北门,而把其他所有城门关闭起来。又把其他两营回军派上城墙,日夜护城。杨增新又派亲信去北京,以重金买通北洋军阀各个关节,获得袁世凯的承认与支持。等他接到袁世凯的委任状后,他又网开一面,让袁大化离开新疆出走。1912年6月5日夜,袁大化携带库银十万两,在杨增新的亲信将官监视下,从奇台潜回北京。
此时,杨增新大摇大摆地登上新疆最高统治宝座都督之职。人们称他为杨将军。
由于杨增新得到袁世凯公开的支持,便肆无忌惮地以消灭反清的哥老会为名,将袁大化亲信以及暗中活动的侦探全部赶尽杀绝。为了剪除异己,培植亲信,巩固自己的通知,他不惜杀人。登台伊始,几天之内,就杀了一千多人。一时间,迪化城变成了布满血腥的屠场。
紧接着,杨增新请示袁世凯获准,对伊犁的革命党人采取怀柔政策,在佯称同意共和制的幌子下,与对方展开谈判,达成协议,承认共和制,成立省议会,双方推举人选,经过正式选举,组成新政府,呈报大总统袁世凯正式任命官衔。双方承认杨增新为临时都督。
杨增新承认伊犁军政人员为合法烈士,并对起义的死难将士以及其家属给予优厚的抚恤待遇。于是双方撤退对峙军队,由新政府统一领导。杨瓉绪被调任喀什提督,另一位伊方首脑贺家栋被调来迪化,担任省民政司长。当这两位革命党的首领应命赴任后,他便派人以重金收买伊犁方面的军人,将不愿离开伊犁的另外两名革命党首领冯特明和李辅暗杀了。然后,他将罪责嫁祸于远在北京的原伊犁将军,说经调查是此公派人所为,以此来转移人们视线,逃避罪责。杨瓉绪后悔莫及,大呼上当,悄然无息地潜回关内。贺家栋被授予重金,遣回内地。对活动在南北疆的哥老会首领人物,杨增新以收买离间重病镇压的双重手段使他们解体,实现了消灭计划。至此,他达到了独裁统治新疆的目的。袁世凯演出复辟帝制的丑剧时,杨增新积极维护,并动员全省上层人物支持袁世凯当皇帝。
袁世凯的帝制有利于杨增新的独裁统治。他极力反对共和。为此他不惜血本。1928年7月,杨增新遭军务厅长樊耀南刺杀身亡后,掌握军队的金树仁随即出兵讨伐樊耀南并逮捕之,同年11月17日,国民政府正式任命金树仁为新疆省主席。由于他是甘肃临夏人,一经登台便将他甘肃同乡无论有无才德,一律放在重要官职上,形成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同乡集团,对外地人一律采取排斥的态度,不予重用。这种排除异己的任人唯亲的狭隘做法激起广大有识之士的不满,连一般市民都看不惯,他们戏言道:“你想做官又发财,就说我从河洲来,早晨学会河州话,晚上就把枪来挎。“
盛世才通过对这两个人物的研究,了解了他们统治新疆的奥妙,掌握了上层人物的复杂心态,明白了地方工作势力的复杂性和争夺权利的规律性,从而增长了不少应付当局事变的知识。
盛世才在督署与省署从政的时间里,看见和听到的不少掌故使他开了许多心窍,他在无言中想着如何借鉴如何运用,他打算在日后的政治生涯中将更好地融会贯通,实现心中久已向往的政治抱负。
盛世才决不甘心长久做金树仁的鹰犬。他来新疆的目的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按他自己的说法,欲做大鹏,先做燕雀,欲想虎啸,甘做睡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