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妈妈一直照顾在我旁边,帮我盖被子喂我喝水,奶奶在房前屋后的准备这什么,爷爷和爸爸则是在后院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
很快太阳就下山了,一家人也没有心情吃晚饭。大约7点左右的时候,奶奶叫了爷爷去帮忙,把准备好的烧酒、黄纸、红布等物品放到了堂口那边,不知道奶奶从哪里还拿出个一个牛皮鼓,整面鼓有脸盆大小,背面是空的,四横四纵的八根铁筋支撑起圆圆的鼓廓,每根铁筋上都串着九个铜钱,动起来哗啦啦哗啦啦的响。
八点整的时候,奶奶来到了堂口,点着了四根香,用大拇指、食指将香夹住,余三指合拢,双手将香平举至眉齐,那样子就像是老仙就坐在我们的眼前接受香的供养一样的拜了三拜,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忏悔家族琐事,不肖子弟所犯之罪,实乃无心之过,老仙家不要计较。普愿罪障悉消除,世世常行菩萨道。上香之后喝了一口烧酒,把黄纸在供桌前的盆里烧了起来,左手拿起那面鼓,来回的转动手腕,哗哗哗,铜钱摩擦铁筋声和铜钱之间的撞击声顿时响了起来,右手有节奏的拍打着鼓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敲击声越来越快,奶奶嘴里念的东西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是听不清奶奶说的是什么了。
按理说堂口在仓库里,不可能有风吹过的,可那蜡烛的火苗就是飘忽不定的在闪烁,好像马上就要熄灭一样。天黑的可怕,堂口里灯火通明烟雾缭绕,夹杂着奶奶的叫骂声,院子里的树枝影子就摇曳在院子里,有风不大,但是吹起来呼呼作响,时而像是呜咽,时而又像是在发怒,平日里看家护院很厉害的大黑狗这个时候也躲在窝里不出来,偶尔的汪汪叫两声……爸妈眼巴巴的等在堂口外面,时不时的走去堂屋摸摸我的额头。这个时候已经有几个好信儿的村民来我们家看热闹,爷爷只好和人家说,小孩子看病,又不是没看过,有啥好看的啊,都散了散了吧,可还是有几个在围墙外探着脖子再看,爷爷也不去理会了。
现在奶奶在堂口里像是在讨价还价一样:“娃子一小孩子不懂事,您居然和他一般见识,保家仙保家仙,保一家平安,最主要的就是保护好这个小孙子啊,吃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供奉,反倒是掉过头来祸害起他了,你算哪门子的保家仙?”约莫的安静了有一分钟的样子,奶奶的又继续说“好歹也是我们的保家仙,如此的小家子气,让人心酸啊。”之后奶奶拿起烧酒喝了一口,喷在那个烧纸的火盆里,自己又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义正言辞道“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也知道,不要让大家难做。”
………………
堂口里安静了下来,说也奇怪,外面的风也停了,爸妈立马的迎了进去。“妈,咋样,娃子没事了吧?”
“没事啊,老仙开玩笑的,回去收拾收拾睡下吧,明早就好了。”说完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房间。
一夜无话,果然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就没有了不舒服的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我已经饿的不行了,妈“妈,我饿了。”结果换来的却是老妈的一阵牢骚,让你得瑟让你嘴馋。
奶奶走过来摸摸的额头说,“臭孩子,昨晚还不想和我回来呢,看你不回来上哪里去吃好吃的去”,说着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一个鸡腿,递给我说,快吃吧,再不吃你爷爷进来抢了。我也没想奶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开心的接过鸡腿,美美的吃了起来。“刚病过,身子虚,给你补补”。
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听得我一惊一惊的,原来奶奶是从保家仙的手里把我给抢了回来的,小气的保家仙因为我动了他的供奉,一怒之下差点将我带走。昨晚在堂口了奶奶保家仙吵了起来,在奶奶的威逼利诱下,保家仙妥协了。
原来我们的保家仙就是一只修行了道行的黄鼠狼,听奶奶说在进我们家之前这只黄大仙的背上的毛就已经光了,据说是修行到一定的程度黄鼠狼就会脱胎换骨,修成正果的。奶奶的命硬,又是天生的五行属火,一些阴祟的东西不能近身,在村里有些个红白喜事都会请奶奶出面帮忙打理,特别是村里有老人去世的话,晚上守夜的肯定是会请奶奶去的。反倒是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就说这孩子七月十四的生日,犯冲,身体虚的,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在我出生不久的时候,奶奶就在村里的小庙(旧时农村周边搭建的一种不足一立方米像庙宇一样的建筑,由村民们供奉着一些不知名的仙)那里请了这个保家仙,为的就是防止其他的阴祟之物进入我们家。
奶奶说,活了一辈子了,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