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玥，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王宇看向兽王，却见她眼中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表达歉意，但兽王摆了摆手，“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王宇内心慌乱，但又怕说的越多错的也越多，只能闭口不言，兽王见气氛有一丝难堪，主动开口道：“如果不嫌我唠叨，不如听听我的故事吧。”王宇心中正好奇，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我已经记不清我存在多少年了，或许有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了吧？在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出现人类，那时候天地还是鸿蒙初开，一片混沌，大陆上的环境极其恶劣。”
“我是一个异类，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没见过父母，我对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概念，甚至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当我产生意识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这大陆上的一个过客，注定无法生存下去，但神奇的是，我发现我可以吸收周围空气中的奇妙的‘气’，以此来维持生命，而且这动作好像本能一般，早早就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了。”
“自打我有意识以来，我的身边就没有其他活物，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用了几千年时间，游遍了山川河流，都没找到可以与我交流的生物。”
“我耐不住这样的孤独，于是又回到了这儿，因为这里生机勃发，我以为生命可以在此孕育，可我还是错了，那时的森林，别说蛮兽，连一只虫子都没有，我穿越了整片森林，仍是没有寻到一丝生命的迹象。“
“于是我继续走啊走，走了上百年，终于逛遍了这片森林，你知道林子那边是什么吗？“
王宇见兽王看向自己，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兽王伸出食指，指向南方，“那边，是一片海。”
“这海太广阔了，用眼睛根本望不到头。我尝试着横渡，本以为十分困难，但却发现我可以依靠体内吸收的‘气’站在水面上，于是我奋力奔跑，又过了好多年，我终于看到了另外一块土地。“
“等等，舒…舒玥，”王宇打断了兽王的话，“你是说，烛照并不是唯一存在的，在这之外还有另外一片大陆？”
“没错，而且不只有一块，在烛照之外其实还有六块大陆，每块大陆都隔海相望。人类并不知道，因为以你们的修为，是无法穿越大洋的。”
“所以说，你已经将其余的大陆全部探索过了？”王宇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其余六块大陆与烛照的大小相仿，但环境截然不同，我第一次去到的地方，常年风雪交加，整个大陆都是冰天雪地，根本不适合生存，其余的五块大陆状况也是各不相同，有的酷热，站在其上就像身临太阳；有的常年暴雨不止，布满了湖泊河流；有的震动频发，几乎支离破碎，却又有股神奇的力量让它不会散成碎片；还有两处情况相同，都是吹着一刻不停的劲风，漫天黄沙飞扬，要不是我神识强大，恐怕早就迷失在那里了。”
“在这六块大陆上我仔仔细细探索了几万年，可还是不见活物的踪迹，我心灰意冷，不愿再奔波，就又回到了环境相对良好的烛照，却发现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这已经有了人的存在，虽然那时人类原始而愚昧，但我总算见到了一丝希望，于是我就在这片森林中定居了下来。”
“那些年我一直靠着奇妙的‘气’活着，也就是现在你们所说的灵气，也许是因为我吸收的足够多，或者是我吸收过不同大陆上的气体的缘故，在这里生活千年后，我偶然发现，我竟然可以随意变换自身的形态。”
“但说实话，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人类的样貌，因为‘人’的体型不适合修炼，于是我继续用自己本来的样子穿梭在林子里，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队来林中找食物的人，他们称我为‘白鹿’，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人间的名字叫‘鹿’。”
“初次与人类交流的我自然是激动无比，我以为我终于有了伙伴，可是他们好像没把我当成朋友，而是将我奉若神明，对我跪拜祈祷，这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跑回了湖边一直生活的地方。”
“可这样一来，我又觉得孤独，没有办法，我只能变成这副模样，尝试着接近人类，但我不会说人类的语言，所以那时我不但是个哑巴，还不懂得人情世故，我被人欺负、哄骗，见惯了人类的贪婪、无知和暴虐，就在我即将对人类完全失望的时候，我无意间在一个小山村里遇到了她。”
“那个时候，她已经很老了，虽然在我看来六七十年只是眨眼一瞬，但这对当时的人类来说，他们一生的长度也不过如此了。”
“许是她见我孤苦无助，狼狈不堪，所以心生怜惜，将我带回了她的家。她为我清洗，给我饭食，我从未得到过如此待遇，于是我决定在她的余生里一直陪着她，尽力让她活得更久，以此报恩。“
“相处久了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个没落人家的小姐，学识不浅，她教我读书写字，教会我做人的道理；她不顾双眼模糊，在昏暗的烛光下给我缝制好看的衣服，你看，这件衣服就是她给我做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舍得扔掉。”
“她让我看到了人类的纯善，在我看来，她就如同我的母亲一般。我对自己的身份亦没有隐瞒，悉数告诉了她，但她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嫌弃。”
“她一生独身，膝下无儿无女，她说她这一生做过的最无悔的一件事，便是将我带回家中，看着我一点点学会讲话，看着我穿上她做的衣衫，看着我像她的孩子一般成长。”
“她自然是见过我的真身的，她告诉我，我的鹿身像天上的月亮一般洁白无暇，神圣又美好，于是她为我取名舒玥，她希望我的心如一颗宝珠般，一直保持纯洁透明，不被世俗玷污。”
“我陪了她二十年，直到她寿终正寝，那时我悲痛不已，可又无力回天，只觉得纵使人间繁华，可亦与我无关，每当我走在街头，看着熙攘的人群，便生出几点落寞，因为我知道，或许将来再无人这般对我了，那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滋味，端的让人心中烦闷。”
“我不敢再与人类产生任何感情，因为你们的生命太过短暂，我不愿体会那种痛苦，只好再回林中，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些事，就走不出这林子了，或许，我没机会去为她去上一炷香，扫扫墓了。“
兽王合上双眼，眼角渗出了大滴泪珠，王宇见她难过，也不再忌讳什么授受不亲，轻轻为她擦去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