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是被一阵悦耳的鸟鸣声唱醒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朝阳已经透过窗子照在妆台上,她匆匆洗漱了一番,推门走了出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这是一片美丽幽静的庭院,绿油油的草坪中间是一个园形的花坛,花坛里姹紫嫣红,芳香阵阵,一条条鹅卵石小径在草坪上纵横交错,草坪的尽头是一片青翠的竹林,轻风吹过竹面沙沙的声音伴着婉转的鸟啼在清新的空气中传来,恰似传说中的天籁之音,苏瑶想不到,在喧嚣繁华的帝都里,还有这样清幽雅致的地方。
“苏瑶小姐要是喜欢这里,这片庭院就是你的!”
艾里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苏瑶身后,他那双细长的醉眼盯着苏瑶,留着八字胡的嘴角带着一丝怜爱的笑意,仿佛是一位长辈在看自己的儿女。
在这种目光下,苏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红着脸嗔道:“艾里克大人,您干嘛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感觉怪怪的。”
“呵呵,苏瑶小姐,恐怕以后我都要用这种目光看你了,先不说这个,公爵大人刚从皇宫回来,他想见你,现在你随我来。”艾里克就连语气也透着古怪。
苏瑶跟着艾里克穿过草地来到前厅,奇怪的是,偌大的一个公爵府,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仆人。
“公爵大人发话,仆人们今天都放假了,等明天你就会见到他们的。”艾里克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疑问,轻声地解释道。
“明天?大概我就要回到乡村了吧。”苏瑶低声嘀咕道。
“啊。。也许吧,呵呵,谁知道呢?”艾里克也不争辩,只是古怪地笑着。
还是在那间书房里,苏瑶又一次见到公爵大人,他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仿佛有了给他安慰的好消息,他端坐在书桌后面,伟岸的身躯有了一种山岳般深沉的气势。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心情下,竟然表现出如此大的反差,这大概就是由心境决定的气质吧。
“苏瑶,在这里还住得惯吧,昨晚睡得好吗?”公爵大人首先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恩,谢谢公爵大人,我睡得非常好,事实上我刚刚起床,想不到在帝都还有如此幽静的地方。”
在公爵大人的微笑下,苏瑶竟然不再拘谨,仿佛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充满智慧的巫格先生。
“你能喜欢这里是最好不过了,我应该还算一个爽直的人,就不再绕弯子,艾里克都跟你说过了吧,那其实也是我的意思,苏瑶,现在……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苏瑶想不到公爵大人会这么直接,这要让她如何回答,难道迫不及待地答应吗?还是先矜持地推让?
公爵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苏瑶,我知道这是很过分的要求,虽然我是位公爵,名义上来说我是贵族,但每个人都应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提出这样的请求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好吧,我们还是先从艾伦说起吧!”
“艾伦?那是谁?”苏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艾伦就是公爵大人的女儿。”艾里克在一旁边解释道。
“艾伦,这好像是男孩子的名字,不过女孩叫起来也很有英气。”苏瑶实话实说。
公爵大人脸色有些黯淡起来:“其实你说得没错,艾伦是我的女儿,但这十几年来,她都是被当作男孩的,唉……这个可怜的孩子。”
苏瑶又一次张大了嘴巴:“十几年被当作男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公爵大人脸色凄楚,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艾伦并不是在帝都出生的,那时候我还不是公爵,只是一名普通的帝国军官,艾伦和她的母亲在我的故乡内明行省生活,随着我军功的增加,渐渐地被封了公爵,才把她们母女接到帝都,当时她的母亲已经病得很重了。。”
“皇帝陛下担心我的家族后继无人,就和我商议,让艾伦从小扮作男装,直到我有儿子为止,艾伦的母亲去世后,我一直征战不休,对她也很少关心,其实艾伦是个好孩子,是我没有好好的教育她,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艾伦被我逼着扮作男孩,她曾经多次向我抗议,唉……为此,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现在我甚至觉得,艾伦可能是故意掉落山崖的,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心里太压抑了,这都怪我,一直听从皇帝陛下。”
这位风鸣大陆上最传奇的英雄,说到动情之处竟然老泪纵横,苏瑶觉得,自己和这位军神大人从来没有如此接近,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遥远传说,而是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白发老人。
苏瑶早已热泪盈眶:“艾伦小姐她真是太可怜了,皇帝陛下他……怎么能这么做呢,怎么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公爵大人渐渐止住了悲伤,他轻轻地摇头叹道:“唉……我当时也怪皇帝陛下无情无义,但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我的个人威望越来越高,但对帝国来说,反而会越来越危险,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整个帝国的士气就会跌落到极点,而对于我们的敌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时机,所以皇帝陛下一直希望我能有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苏瑶疑惑地问道:“公爵大人可以在军中栽培自己的下属啊,让他们来继承你的军权,这样不行吗?”
“你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在我们这片大陆上,家族和血统的观念一直很重,想要继承我的爵位或者军权,大概只有家族长子才能服众,唉,面对这样的陋习,我们也无能为力啊?”安德森公爵一脸的无奈。
苏瑶现在终于明白艾里克所说的牵涉很大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真的关系到帝国的利益,而那位落下山崖的艾伦小姐,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大名鼎鼎的安德森公爵,他的家庭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不幸。
看着公爵大人满头飘散的银丝和苍老憔悴的面容,苏瑶突然生出一种难以抑止的冲动,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内心的恐惧,快步走到在公爵面前,握着他的双手道:“公爵大人,我答应您,我愿意继承艾伦小姐的生命,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您分忧,让您不再这么心痛……”
“苏瑶,好孩子,我安德森有女如此,夫复何求?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安德森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公爵大人又一次泪流满面,不过这次的眼泪里,流淌的全都是幸福和激动,就连旁边的艾里克大人,也禁不住转过脸去悄悄抹泪。
“苏瑶,你能答应让我感到非常的高兴,但这对你来说意味着巨大的牺牲,因为以后的日子,你可能就要以安德森少爷的身份出现了。”安德森公爵满脸的怜爱与担忧。
“公爵大人,不,父亲大人.”平生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让苏瑶觉得有些异样和别扭的感觉。
“哦,大人,我是想说,你为什么不干脆找个男孩子呢,那样就不用扮作男孩这么麻烦了,又不是非我不可,而且,扮作艾伦少爷,我这个样子行吗?我只是有一些疑惑。”苏瑶觉得这样说话可能太过直接了。
安德森公爵又是一阵苦笑:“苏瑶,装扮的事情艾里克会想办法的,至于为什么要找你,这件事情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复杂,唉……”
“啊?还要复杂?”苏瑶顿时有些头大。
“是啊,你知道,我的个人威望在帝国很高,说得狂妄一点,可能比皇帝陛下还要高,我这么说你同意吗?”
苏瑶连连点头:“那是当然,公爵大人是大陆上最传奇的人物,当然比皇帝的威望要高出许多了,这毋庸置疑。”
“是啊,当你的威望高出你的上级的时候,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这必然会导致上级的猜忌。”
苏瑶一愣:“这么说,皇帝陛下已经猜忌您了吗?”
公爵轻轻一笑:“不是已经猜忌,是早在很多年前就猜忌了。”
“啊?那怎么办,他难道要……”
“别担心,苏瑶,你听我说。”公爵大人看着苏瑶着急的样子,觉得她可笑又可爱。
“当皇帝陛下加封我世袭公爵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会这样猜忌我,所以我推掉了封地,以为这样可以取得他的信任。”
公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固然是更加信任我了,但我在帝国臣民心中的威望却因此而更高了,这是我始料不及的,皇帝陛下当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既猜忌我,却又必须依仗我,你说这时候他会怎么办?”
苏瑶歪头思考道:“这么复杂吗,他既怕您抢他的位子,又需要您保护他的位子,恩,那他一定要尽力的和您搞好关系,让您不好意思抢他的位子,对吧,他一定是尽力的拉拢您。”
公爵赞许道:“是啊,不过我从没想过要抢他的皇位,但是又无法消除他的猜忌,所以只好接受他的拉拢。”
“那一年,艾伦来到帝都,皇帝陛下得知我有一个女儿之后就找我商议,让我这个女儿和他的孙子杰明公子订下婚约,把我的家族和皇室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当初他是希望我能再有一个儿子继承爵位,艾伦就可以恢复女儿之身,可惜天不遂人愿……”安德森公爵连连长叹,这似乎真是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苏瑶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啊?您的意思是说,我不但要冒充您的儿子,还要应付皇室的婚约?天哪,这个皇帝陛下,他……真是个混……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