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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劫后余生


  漆黑的夜幕下是无尽的黑暗,没有星光,没有云,周围的一切都无情而又冰冷,耳边仿佛是风在呼啸的声音,苏瑶趴在冰冷的硬地上,向前艰难地爬行着。

  她想要努力地大叫,去呼唤每一个亲人和朋友的名字,但嗓子好象已经背叛了自己,她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那些热切的呼唤只能在自己心中不停地回荡。

  冰冷的水滴从头顶上落下,砸在她的头发上,令她感到一阵彻骨的阴寒,她觉得自己此时仿佛正处在一片隔绝了时间和空间的无边荒漠里,除了黑暗和冰冷之外,她无法找到别的出口和尽头。

  手臂膝盖以及浑身的关节都在如火灼般疼痛,体力仿佛已经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每一个动作都需要长久地蓄力和艰难地努力,尽管如此,心中仍然有种模糊的欲望督促着她继续向前爬行。

  终于,精疲力尽时她仿佛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光亮,那光亮在此刻显得如此的温暖和诱人,苏瑶提起精神,更加缓慢而费力地向着那团光明爬去……

  鼻端传来熟悉而又芳香的气息,光明终于在眼前绽放,随着光明一起出现的,是晨曦那张秀美而又充满关切的脸。

  “少爷,您醒了?”晨曦温柔的嗓音里充满了惊喜:“太好了,您终于醒了,我去通知艾里克大人,他的头发都快要愁白了!”说完,晨曦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晨曦轻盈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苏瑶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此时自己正躺在松软的床上,身上的衾被温暖而又芳香,看着周围熟悉而又有一丝陌生的物品,她终于明白,自己正躺在阔别了半个多月的公爵府房间内,而刚才那种无边的黑暗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疼痛的感觉并不是特别的强烈,苏瑶挣扎着坐了起来,透过床边的窗子向外望去。

  此时正是秋日的午后,碧蓝色的天空好像被清洗过一般明净,一片片落叶在清凉的风中飞舞,凉亭旁边的池塘里,池水被微风吹皱,水面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烟,纵横交错的石径上积满了落叶,只有远处的那片竹林,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青翠。

  “唉,又是一年秋风至……”苏瑶轻轻叹息着,回想着记忆里往年的今日,秋天可是忙碌的季节,往年这个时候正是打猎的旺季,因为猎物们都在为长久的冬天筹备食物,所以显得格外活跃,每年秋天,苏瑶都和叔叔整日在丛林和山谷里来回的奔跑穿梭……

  轻轻的脚步声把苏瑶的思绪拉了回来,房门微微一响,艾里克那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在他身后,紧跟着一脸喜悦的晨曦。

  “少爷,你终于醒来了,可真的要愁死我了,你知道吗,你可是整整昏迷了七天呢!”艾里克奔到苏瑶床前,一脸慈爱地望着她说道。

  七天?原来昏迷了这么久,苏瑶想起梦境里那场漫长而又艰难的爬行,自己难道是从地狱里逃回来的吗?

  看着艾里克那张因牵挂而变得憔悴的脸,苏瑶忽然有些内疚,她绞动着被角小声地致歉道:“对不起,艾里克叔叔,让您担心了,其实那天我应该听您的话,等你到了再一起动手的!”

  “是啊,你这个任性的孩子,算了,其实你做得不错,只是出了点小意外,谁都没想到那北卢间谍是如此的难以对付,他究竟对你施了什么可怕的魔法,让你变成了一只快要爆炸的气球,想起那一幕,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呢!”

  经艾里克一说,苏瑶猛然想起巫格来,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不是巫格先生传授光明女神的圣言,恐怕自己早已变成那令人作呕的污灵了。

  可是,光明女神不是斯蒂芬尼吗?怎么在圣言里变成了维伊娜呢?如果此事公开的话,自己会不会成为神殿追杀的异端呢?不行,这件事必须保密,就算艾里克叔叔也不能告诉。

  面对艾里克的追问,苏瑶忽然手抚着额头,痛苦地颤抖了起来。

  “少爷,您怎么了?”晨曦冲到床边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头好痛,可能是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吧!”苏瑶努力装出很痛苦的样子,以敷衍艾里克的追问。

  艾里克看苏瑶难受的样子,便不再追问,他叮嘱苏瑶道:“既然这样,那晨曦就先服侍少爷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吧,毕竟刚刚醒来,还是不要想太多事情。”说完,艾里克伸手抚了抚苏瑶的额头,摇头苦笑着就要往外走。

  “艾里克叔叔!”苏瑶心中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艾里克,急忙开口叫住了他。

  “艾里克叔叔,我昏迷的这些天,帝都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艾里克怜爱地看了看苏瑶,点头笑道:“是啊,在你昏迷的当天,帝都里就差点就要乱起来,很多民众都在为你喊冤叫屈呢,他们差点冲到皇宫里,那场面我可控制不了,多亏公爵大人及时赶回,才向民众们说清了真相,你现在可是咱帝国的大英雄了!”

  “父亲大人回来了?”苏瑶挣扎着下床,想要去拜见安德森公爵。

  “公爵大人回来一天就走了,前线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走之前看了你的伤势,说你并无大碍,休息几天就会醒来的,唉,害我担心了好多天,看来和公爵大人相比,我还是不够沉稳。”

  艾里克一向自负,却唯独对安德森公爵极为崇拜。

  “好了苏瑶,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去想别的事情。”

  看着艾里克出去的身影,苏瑶有些心虚地长叹了一声,北卢骑兵战败,间谍被消灭,帝都的风波终于得以平息,只是不知道浩月和北卢之间,以后是战是和,还有自己现在这个尴尬的身份……

  太多的秘密已经令她的内心不堪重负,有些事情甚至连艾里克叔叔也不能告诉,以艾里克大人的精明,肯定知道自己有意隐瞒,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太多的秘密,如果自己不愿说,他肯定不会再次问起了。

  在晨曦的服侍下吃了些东西,苏瑶觉得体力回复了不少,身上的疼痛也大为减轻,此时她才注意到,晨曦这个美丽的女孩,此刻竟变得如此憔悴。

  她往日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此时仿佛失去了神彩,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娇嫩的皮肤有些干燥,苏瑶甚至能看到晨曦脸上一片片脱落的死皮。

  苏瑶不由得一阵心痛,自从自己和杰明被北卢人行刺假装受伤开始,直到现在的十几天里,晨曦每一刻都在为自己担心流泪,可是自己除了内疚之外,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给她。

  想到此处,苏瑶禁不住拉起晨曦的手,动情地说道:“对不起晨曦,我害你担心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及时向你解释事情的真相,请你原谅我好吗?”

  晨曦憔悴的脸瞬间便因为感动和害羞而变得通红,她急忙打断了苏瑶的话,急切地说道:“少爷千万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忍受着比我更大的委屈,为了我们的国家不被敌人侵占,您甚至要扮作死人,艾里克大人都向我讲过了,和您相比,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哦?”苏瑶心中一动:“艾里克叔叔都对你说了什么?”

  “那几天我哭闹得厉害,艾里克大人无奈就对我说出了真相,他说你为了要骗过北卢间谍,所以要装作重伤不治,其实你已经动身去了军营。”

  听了晨曦的解释,苏瑶长长地吐了口气,艾里克还是对晨曦隐瞒了最核心的机密,苏瑶突然有些冲动,她想现在就告诉晨曦,自己不是什么少爷,而是和她一样的女孩儿,那样自己就不用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歉意来面对晨曦的感情了。

  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苏瑶否定掉了,这可是事关帝国命运和安德森公爵声誉的大事情,即使要告诉晨曦,也必须先和公爵大人和艾里克叔叔商量,想到这里,苏瑶的内疚更加沉重了几分。

  “晨曦,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快下去休息吧,好好的睡上一觉,我命令你快去休息,因为我要你明天必须美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了怕晨曦不走,苏瑶不得不加重了语气。

  “好吧少爷,你也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您就大声叫我好了!”说完,晨曦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苏瑶长叹了一声,走下床来舒展了一下四肢,随后便坐在床上默默调息起来,分散的真气被一点点凝聚,在每一条经脉里缓慢地流动着,仿佛一条即将干涸的小溪一路不停地壮大,在真气的滋养下,苏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轻松与惬意,渐渐地,她的呼吸变得更加细密而绵长,仿佛已经不可听闻。

  就在苏瑶即将入定的时刻,房门被轻轻叩响,门外响起马赛克那久违的声音:“尊敬的少爷,听说您醒了,我感到万分的高兴,原本我不该此时打扰您,但是曼托斯伯爵非要马上见到您,我已经拦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