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的脚步声有些杂乱,无痕召集着影卫集中列队。r
帐内,他和她相对而立。r
却静无一语。r
唯一欣慰的是她记得他对她说过的话,他将她拉进营帐,她就已经自觉的取下了脸上的面纱。他说过:在他面前她不需要带这样的东西。r
“我马上要走,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他的话,问的极轻。满眼都是波光柔情,较之方才对待圣墨尘时简直判若两人。r
见她把头垂的更深,他眉宇一蹙,轻吐:“这是最后一役,赌上胜负生死的较量。”r
“我若回来,从此便能带着你远走高飞;我若……有个万一,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处。”r
他的话在现下的静寂里响彻心扉。r
她双手交与身后,微微的拢着拳。r
这些天,她把自己困在这营帐中,不去想他,不去挂心他的伤势。越是这样却越是满脑子都会是他。好几次她偷偷的掀帘寻找着他的身影,哪怕只是一抹背影也能安了她担忧着的心绪。好不容易,他忙完了,进来她这里看她,她却不知道为何偏生要躲着他装睡。等他起身走出她的营帐时,她却又在他背后远远看着他微微有些坡着脚离去的背影。r
她已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想接近他,却又不敢;想疏远他,却又总控制不住。r
近日里,她连番噩梦。醒来每每都哭湿了枕头。梦到凤青鸾纸片中记录的所有,梦到龙离冽给她说起的那些伤疤的故事。r
若说是梦,却也不尽然。白日里,她想他至深时脑海里就会闪过许许多多画面,总是在她试图细细回想那些都是什么时,头就很疼很疼,心也跟着抽疼。r
就好像现在,他说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处。r
她立马想起有谁曾经单膝下跪着给她许诺,她虽然记不起那人的摸样,却完好的记着他说的话:【龙离冽也答应你,不论你是否会将朕忘得彻底,朕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朕,朕的余生都会和你一起渡过。】r
那个人是龙离冽。r
“你所谓的余生,原来这样的短暂……。”r
她惊觉出口,却也镇定自若的傲视着他。r
她这样的眼神,他忽然辨不清眼前的她是哪个时候的十一。就感觉回到了当初,回到了她不曾忘记的时候。r
可是这可能吗?r
如果是,她又怎会还避着他。r
苦苦笑开,目光流转间猛的注意到了她腰间微微露着的一个小挂坠上,那是他青鸾发簪上的青鸾鸟,她后来将它系在在一把木梳上作为坠子。r
为什么会在这?她随身戴着了?r
战争的号角声层层叠叠的散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瞥向了帐外。r
“能给我绾次发吗?”r
他的话,她一时没听清楚。回过头去时,却见他已经在榻上坐下。一头黑发散乱于肩处。r
这样的侧影,依旧莫名的熟悉。r
“我的发,你一直都没有绾上。替我绾上吧,结发为夫妻。”r
她踏步而去,或许只为了他口中的夫妻二字。当手掠起他一头浓黑,她不曾离身的那枚梳子早已被她攥紧在了掌心。r
她不曾为任何男子这样梳过发,却一点也没显得生疏。缕缕自在。r
他闲然微闭着眼,一抹笑意始终挂在嘴边。r
待她将一切做好,他很久都没有把眼睛睁开。她就一直立在他身旁,静静的看他。r
“十一……。”r
他终于开口,也在同瞬忽然将她搂在怀里。r
她站着他坐着,他拥的很久,那脸就贴着她的心口。r
她一颗心乱跳,混乱、羞愧极了。r
“不会太久,事情一结束我便回来接你。”r
听到他忽然这样说,她当下低头对上他的眸子,正要说着什么,只觉身后被他一点,晕眩瞬间席卷而来。r
她瘫倒在他怀中,以着最后的神智去看他。r
这是她眼里,他最后的笑。r
“我若能回来自然最好,我若回不来,他必然也不会亏待于你。你有孕在身,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你活着,为了孩子也为了我。孩子的名字我早已想好,要是女孩便叫倾世,男孩就叫无双。将来长大,你便告诉她(他),名字是他们爹爹取得。”r
她的意识已然朦胧,却还是本能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愿放手。r
他的脸欺压下来,她隐约看见他一双眸子水雾连连。r
是不是这一战,他早已做好要死的准备?他的手脚不便,他早已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r
她越发用力的拽住他,想告诉他:不要,不要去了。r
可是身体、意识却越发不听使唤。r
她越来越看不清他。r
“娘子,为夫走了。”r
他的唇映上她的,她眼角的泪同一时间滑落。r
他这一生若是有憾,便是在这最后的一刻她依然不曾想起他们的曾经。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