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蝉端起的青翠竹筒雕花杯,轻嗅了一下那蒸腾起的白茫茫水雾,那过分香甜的香气在百骸内舒展,举起杯子,轻啜一口,含在口中,酝酿了良久才咽下,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失望,轻摇了摇头。r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落入对过的花雨泽眼中,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上所凝的疑云越发浓重,看向月蝉的目光更加复杂,“怎么,不喜欢这茶?”r
月蝉抬眼看着他,轻轻一笑,同时放下那竹筒茶杯,“不喜欢,花香太浓烈了,将那淡淡的竹香掩盖,少了几分诗意。”映入那竹筒茶杯的面容扭曲。r
“是吗,”花雨泽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惆怅,“以前,你很喜欢桂花茶,不管用什么茶杯。”曾经的她,从来不会嫌弃,从来都是乖顺地如一只即使被饿狼叼走也不会反抗的小绵羊。r
月蝉低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不像我了?”r
花雨泽坦然地点了点头,很快也笑了,“不过如此更好。”曾经的她太过娇弱、太过顺服,让人心疼。r
月蝉的双手合握着茶杯,平淡地笑着看向花雨泽,“如今的沐芷,已经不再是原先的月妾了。”握着茶杯的手指轻敲着杯身,她在想着如何措词。r
花雨泽似乎能理解一样,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微一叹息,有些怜惜地看向月蝉,“经历过这么多事,变化是在所难免的。”r
月蝉微微颔首,强颜欢笑,“也许告诉你,你会不相信,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是月妾,原先的月妾死了。”也许该把真相告诉花雨泽,可惜,她没想过。r
花雨泽含着苦涩的笑看了她半响,“是我伤害你太深了,所以才说这样的话吗。”r
月蝉平静地看着他,轻摇了摇头,“不是,我已经失忆了,曾经那个月妾在被捞上湖的那刻,就已经死在那冰冷的湖里了,过去的一切,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经历,与我毫无瓜葛。”r
花雨泽剑眉蹙紧,随即凄婉地笑着,不语。r
月蝉顿了顿,莞尔一笑,“所以,你就当那个月妾已经死了,而现在坐在你对面的人,是沐芷,一个平民女子,沐芷。”r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告诉他所心爱的女子死了,因为他而死,也许是一件残酷的事,然而,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是她,月妾是月妾,月妾也是因为想逃避之前的,所以才选择了那种决绝的方式结束,她又为何继续呢。r
月国五帝姬,不是她的宿命,风国的月妃,更不是她的归宿,花国太子的恋人,亦不是她的惦念,她是沐芷,一个平民女子,一个褪去所有高贵光芒,亦摆脱了棋子宿命的女子。r
花雨泽静静地看了她数秒,忽而惨淡一笑,随即一句话不语,便离开了,屋内只剩下月蝉一人,面对着杯中徐徐腾起,带着桂花芬芳的水雾,室内空无一物。r
“主子,花国太子他,”不知何时入画进了屋,想来是那花雨泽和他的人走了。r
月蝉目光虚无地直愣愣看着前方,听闻入画的声音,才转动了眸子,“从此,这世上便没有了月妾,只有沐芷。”
